第一章 心事

室內的風煽在拼命地奔跑着,天氣悶熱像要下雨,熱鬧非繁的時裝店裡,傳出了忙碌的電動縫紉機聲和人們的說笑聲。

只見門市裡斷斷續續有三三兩兩的顧客進進出出。此時,六個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在一邊練習着高速電機縫紉技術,一邊低聲說笑着。她們是剛離開校園走向社會的新人。

她們的師傅叫卿源,他是這服裝店裡的老闆又是教她們的師傅。他是個開始步入中年的“小不點”,而且因爲腿腳不好,是個號稱“鐵柺李”的人物。

他在幾個女孩們的電動縫紉前指指點點。還沒到邴雯雯的近前,剛剛步入社會的她便羞澀地低下了頭。她怕她的目光會和師傅的目光相撞,那是一個威嚴的目光,有時可怕得彷彿能把冰山撞擊出火花;有時溫情得如父親般慈祥,有時深沉得象神秘的大海……

邴雯雯是姐妹中最大的一個,她比起這幾個小姐妹來並不漂亮。可是她那苗條的身材卻蘊含着幾分成熟的美感,但要比起她那天仙般的妹妹來當然要迡色多了。

電動縫紉機前邴彩璐時不時地在往她那白嫩的小手上塗抹着護膚霜。即便是工作中,她也總是忘不了忙裡偷閒護理幾下。她是邴雯雯的妹妹,人長得如出水芙蓉般的漂亮。

她們姐妹倆雖是雙胞胎,可是在一起是水火不溶的一對:常常會爲一點小事吵吵吵鬧鬧,誰都不甘示弱。可是人們勸架時多是偏護着邴彩璐。也許喜歡漂亮是人們的偏見吧?要不就是邴雯雯除了大嗓門兒,就是她在人們拙嘴笨舌的,討不了衆人的好感。卿源總是爲邴雯雯感到可憐和悲哀。但他的職責是讓他站在雙方之間。可是當別人多把矛頭對着邴雯雯的時候,卿源便要爲弱方說情了。可是這幾個學員中只有邴雯雯時常去讀她的師傅的心思。

卿源雖然三十掛零,卻因沒有吃過多少苦,也沒捱過多少累,成日呆在室內風不打頭雨不打臉的,而且還有顆善於幻想的心,和她們混在一起,不能從年齡上明顯地分出太大的差別來。

接完了一位顧客後,他癱坐在雙人沙發上,宛如是在閉目養神,可是他思緒萬千,他的心飛到了九霄雲外:時而猜想邴雯雯那心捉摸不定的謎;時而幻想自己乘坐飛機去和外商洽談一筆大生意;時而朦朧中他看着給他洗着衣服的妻子,挑逗地向着他的臉上輕輕地彈着水花,如流星雨撒落在他們的全身;他撩起洗衣粉的泡沫,吹出了一個個大氣泡,彩色的氣泡帶着他那如夢如幻的心,也把他們的甜甜的笑聲帶向高高的藍天……

可是做一個老闆不容易,他發現他的生意漸漸地不如往年紅火了。即使他爲此花了不少心思,可是他總是因爲獨木難支,力不從心——好花需要綠葉扶持嗎。他的愛妻秋芳也因爲和他拌嘴帶着五歲的兒子在孃家當“長駐大使”了。和平談判沒有進展。

“師傅!師傅!你是不是該休息一下,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你太累了。”他的思緒被邴雯雯那輕輕的叫聲驚醒。

“不累,我的身子一點兒不累,只是……”他沒有把話說完,是呀,他並不累,只是心累了。他多麼想能有一個搖籃,把他那睏倦的心放在搖籃中,讓心兒在搖晃中甜甜地睡着。

“只是什麼呀?我最受不別人說了半截的話。”

她不歡喜看到他有冷靜和嚴肅的樣子,她想改變他:

“下班啦!下班了,下午再來。下午我們的老闆有新的任務……”天知道她在爲老闆想着什麼。

卿源緊閉的雙眼在邴雯雯的叫喊聲豁然一亮,起身剛要開嗆,只聽邴彩璐嚷了起來:

“你說算什麼?你覺得你是個什麼人物!你說呀?說呀——嘻嘻,是不是看師孃沒在家……說呀?”她指着她的鼻子狂笑起來。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是不是?哈——哈——”幾個女孩跟着嘲笑了起來。

“我……我……”被羞辱的邴雯雯此時亮起拳頭真想給妹妹一個顏色看看。這時被師傅制止住了:

“是的,下班了。”他不想讓她的姐妹們齊來攻擊邴雯雯。他真想給她打個圓場。

“老闆!你有病呀?才十點多?這麼早就下班啦?”在一位學員們提出了抗議之後,好多人隨後附和起來.向他投去怪怪的目光.

“是呀!?”姑娘們頓時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舒服。你們下午來……”他無精打采地說。

邴雯雯向老闆傳遞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留下了一個甜美的笑意,第一個跑了出去:

“師傅——拜拜!”她打出一個漂亮的手勢,歡快的身影如放飛的燕子消失在茂密的林蔭道。此時卿源雖然表面看來故態復萌,可是剛纔那一切不愉快的心情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眼前久久浮現起邴雯雯告別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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