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意識到,戰爭怒潮在兩盟半島退潮後,卻在更廣的範圍內席捲各地,在整個大陸上洶涌蔓延。
呼蘭帝國時隔近三十年後首次介入走廊紛爭,引發瞭如雪崩一般的不可遏制的連鎖反應。
丹西和安多里爾合擊塞爾,掀起一輪擴張兼併戰爭的狂潮。
席爾瓦緊隨其後,大舉入侵糧倉海亞爾。
狄龍率領大軍離開了卡丹城,出半島西北隘口,北進聖火國,吹響第三聲號角。
狼煙遍地,鼓號急傳……
密佈的戰雲遮蔽了日月,躁動的潛流暗暗泛涌,列強一波接一波地捲入其間,爲霸權而戰……
大半個世界,成了野心家追權奪利、爭城佔地的棋盤,兵卒互拱,車馬縱橫,策士各展奇謀,主君夙夜難眠……
塞爾城。
雖然猛虎軍團大軍壓境,鋪天蓋地般朝首都開來,但城內軍民並無太大的恐慌。城防衛戍部隊誠然是戒備森嚴,枕戈待旦,城內民衆的生活卻依舊平靜,沒有出現什麼逃亡跡象,甚至連青樓妓院也照常營業,夜夜笙歌。
這與塞爾長期的強國地位有關。
走廊地區數一數二的軍事大國,首都很少遭受兵禍,即使出現大戰,也最多在邊境和內陸省份發生,不會波及到千里之外的首都來。
長期的和平生活,已經令首都軍民養成了這種思維慣性。
這也與習博卡二世和吉卡斯發佈的安民告示不無干系。
前線打成一片狼藉,戰局危殆,士氣低迷,民衆蜂擁着逃難避禍,面對兩股巨大的入侵洪流,大城小堡裡的守將和政務官自知自事,這點兵力根本抵擋不住,有的舉手投降,有的棄城而逃,還有一些早就與自治領暗通款曲的人自動獻城,只有少數英勇無畏的將領和官員,帶領部下誓死守城,捍衛家鄉。 不過,就如小石阻不住激流,螳臂擋不住馬車,這些零散的抵抗,瞬即就淹沒在一片兵海中。
恐慌的情緒在全國蔓延,塞爾統治集團必須遏止。由宰相親筆書寫,蓋有國王金印的告示被送往全國各地,首都城內更是到處張貼。
告示稱,塞爾軍隊已經前去抵擋敵軍並初步穩定了前線局勢,更有數十萬勤王部隊趕來首都增援,不日即能抵達城下。而來自呼蘭等盟國大軍正飛馬趕來,侵略者必敗無疑,云云。
在李維與威達不斷挺進的前線地區,這當然變成了一則笑話,剛剛貼上的告示,漿糊未乾,馬上就被猛虎軍團的安民宣傳單所覆蓋。
不過,在首都地區,卻成功地欺騙了大多數百姓,把激盪的人心安定下來。
有從前方逃來首都避難的人說,路上確實見到有本國部隊朝首都進軍,預計五天內就會抵達塞爾城。這更加堅定了本城軍民的信心:家大業大的塞爾王國,不可能這麼快就滅亡,這回殺來的猛虎軍團雖然兇狂,卻與以前的閃特、詹魯侵略者一樣下場,最終會被英勇的塞爾將士逐出邊境,甚至被反攻回去。
會仙樓是塞爾城裡的一處高級風月場所,成立時間雖然不長,卻發展很快,與幾大老牌妓院並稱爲首都四大銷魂基地。
在一間豪華包廂裡,丘根正開懷暢飲。
在十九名角鬥士裡頭,丘根被公認爲花心指數第一,在巨木堡期間就是勾欄瓦舍的常客。丹西用人也從來是取其大者,只要你不耽誤軍政事務,業餘時間怎麼打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當然,到這會兒,自治領又來了一套講法。安多里爾以丘根爲例,告誡手下文臣武將,切勿縱慾過度。按老頭的說法,丘根是典型的老二控制了老大,在巨木堡的妓院裡把俸祿花得精光,呼蘭情報機構以金錢和美色誘惑,用香餌把他釣上鉤。 好端端一個有爲青年,一位很有前途的戰將,就這樣被肉慾俘虜,被人拖下了水,大家一定要引以爲戒,云云。
叛離自治領後,抵達塞爾的丘根依然不改英雄本“色”,閒時就往風月場所鑽。尤其在塞爾軍中,丘根僅有虛銜,並無實職,空暇時間比之軍務繁忙的巨木堡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就成了這裡的常客。
今天的包廂裡,除了豪飲的丘根,依偎勸酒的美姬,還有另外一名久違了的人物──魯道夫。
呼蘭情報機構確實很會蒐羅,把所有與自治領有仇的傢伙都捏巴到一塊來了。魯道夫比丘根來得早一些,也掛了一個軍職,塞爾城北門守將。不過,他跟丘根一樣的極度不滿。
他倆都屬於外來將領,受到塞爾軍界的排擠和忽視。丘根是副軍團長級別的高官,而魯道夫更曾位居聖瓦爾尼最高軍職──大將軍,結果到了這裡,一個掛着高級參謀的虛銜,一個僅爲城門看守,雖然軍銜很高,待遇豐厚,但根本沒什麼實權,比之當年的神氣,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對塞爾軍方的不滿之外,兩人又都與丹西有仇隙,共同語言非常多,故而很快就打得火熱,沆瀣一氣,幾乎無話不談。
“魯道夫大將軍哪,”丘根帶着醺醺酒氣道:“咱倆跑到塞爾幹嘛來了?!來受那夥蠢蛋們的氣嗎?唔……”
會仙樓的“花酒”不是平常喝法,先由美姬啜上一口,然後以嘴對嘴的方式灌入客人口中。這種勸酒方式,難怪進來的客人個個都會放開豪飲,不醉不歸。
“塞爾人也好,病貓軍團也好,最好同歸於盡,都給老子死翹翹!
要讓老子給他們賣命,沒……唔……”
魯道夫也被一張口含烈酒的小嘴堵上,他一邊盡情地吮吸,一邊伸手入懷,撫弄侍酒女郎胸口那對半裸的玉兔。
就在這*無邊的時刻,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塞爾傳令兵跪倒在門口,“魯道夫將軍,信鴿送來前線急件!”
“拿上來!”興致正濃的時候驀然被人打斷,魯道夫火氣極大。
傳令兵將一封標有“特急”字樣,用火漆封口的信件放在桌上,然後飛也似的離開。
他又豈敢逗留?
房內的旖ni春guang,讓還是“童子雞”的年輕塞爾傳令兵面紅耳赤。
而魯道夫火毒的眼睛,簡直要擇人而噬!
“我說魯道夫,你還真把這芝麻小官當回事呀!”丘根含糊的話裡充滿譏諷與嘲弄,“一個堂堂大將軍,幹這看門狗的活計,深夜還得加班,哈哈,哈哈!”
“去!老子纔不給塞爾蠢驢們去做牛做馬哩!”
魯道夫本來已經把信拿起來,準備拆封,聽得丘根的話,惱怒地把信擲到桌下!
“這就對嘛!”丘根鼓掌道:“來,讓我們見識一下今晚的嬌客,來自呼蘭的絕世佳人!”
隨着丘根的掌聲,珠簾掀起,兩位身穿呼蘭民族服裝的玲瓏女子,婷婷嫋嫋地走進屋內。
“這不僅是正宗的呼蘭產異域珍品,”丘根湊到魯道夫耳邊道: “還是沒開封的原裝貨哩!”
魯道夫食指大動,yuhuo焚身……
“只要攻下書香關,敵都阿拉格侖就等於門戶洞開,袒露在我軍斧頭下。”熊王班哈的大爪子在地圖上指點着,“御前軍事顧問塞尼率十七萬農民軍在此駐防,一副死守隘口的態勢。”
無論熊族還是胡瑪,都不大看得起文弱的海亞爾泥腿子,語氣中多含蔑視。當然,海亞爾對兩族亦是如此,視之爲野人和窮鬼。
過去,因熊族和胡瑪人驍勇善戰,海亞爾地廣人多,有錢有糧,雙方更樂於做生意,大多數情況下相安無事。不過,自從猛虎自治領收服兩族領地後,情況就變得複雜起來。
熊族和胡瑪不敢獨自面對海亞爾,可丹西卻覬覦該國的土地和財富。當然,海亞爾也是咎由自取,該國參加第一次反虎同盟,在胡瑪草原上大搞破壞,又在前階段的邊界挑釁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連續越境屠殺胡瑪牧民。
“塞尼據關而守,人數衆多,打起來,只怕我軍討不了好去。”
帕維亞皺眉道:“敵都阿拉格侖僅有萬餘人馬駐守,比較空虛。能不能想辦法繞過書香關,批亢搗虛,直取阿拉格侖?”
“不,”席爾瓦搖頭道:“倘若如此,就正合塞尼老賊的心意。
瞧瞧老賊的這個部署,國都僅餘萬人防衛,其他地方分散佈兵,全國超逾八成的部隊都集中到書香關,顯然是有所圖謀。 ”
“到底意欲何爲呢?”班哈撓着他那碩大的熊頭,一臉的迷惑。
“管他想幹啥,我軍兩日後直抵隘口,一舉叩關!”席爾瓦負手東望,神色決然,“塞尼日思夜想,一直渴望復仇。這一回,我就滿足他的願望!”
兩個剛開苞的呼蘭女人,在牀榻上扭動嬌喘,浪叫失聲。
Wωω ▪тTkan ▪C〇
丘根與魯道夫各騎在一個女人身上,彷彿在進行一場性能力比賽。
兩個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武夫,都以最暴烈的手法蹂躪踐踏,在兩具嬌軀上肆意宣泄。
身下的女人,幾度昏死過去,幾度被耳光扇醒,但兩位落難英雄卻絲毫沒有罷手的跡象。
他倆彷彿回到了早年那些令人意氣風發的戰役中,不知疲倦地縱馬挺刺,來回衝殺……
就在丘根與魯道夫賽得正歡的時候,第一支勤王部隊,凱提南亞騎兵縱隊,於深夜抵達了首都北門。
手續齊備,關印完整,一切暗號相符。
“這幫凱提南亞的兔崽子,跑得可真快,比預定時間還提前了兩天。”
值夜的守軍兵士,一邊打着哈欠嘟噥,一邊給友軍打開城門。
倘若魯道夫盡職盡責地在場監看,雖然他對塞爾軍規不熟,認識的將官也很少,卻肯定能發現問題。
在這支隊伍裡,有一個穿着普通戰士裝束的騎手,跟着大部隊一起駛入城門,踏上城內鋪着青石板的寬闊大道。
這個曾在鴨嘴澗讓自己痛失好局,自此流亡他鄉的偉岸身影,就算燒成灰,魯道夫也認得出來!
“塞尼在書香關屯紮十七萬大軍,看樣子,他是準備與紅髮魔鬼席爾瓦大幹一場。”武斯林憂心忡忡,“這對閃特翁婿,雖說在我國定居已有數年,骨子裡的脾性卻依然不改。閃特是大國、強國,自然推崇進攻,可人家閃特輸得起呀!海亞爾哪有那麼多兵力,一次戰敗,就可能喪師亡國!”
“戈締斯年輕氣盛,且與猛虎自治領結下大仇,可塞尼卻沒有這麼簡單。”武索嘆口氣道:“你想想,他爲什麼要把全國超過八成的軍隊集結在書香關?爲什麼首都僅留下一萬人馬?”
“父親的意思是?”武斯林不由打了個寒戰。
“據傳,呼蘭人已經答應,塞尼若能掌控海亞爾兵馬並在北線分戰場擊敗席爾瓦,則柯庫裡能不僅助其復國,胡瑪草原、熊族山區,還有我們海亞爾,盡歸此人所有!”
武斯林的牙咬得咯咯直響,“難怪塞尼老頭要拚力一搏,豪賭一場!勝了,他把閃南、胡瑪、熊族和海亞爾盡皆變爲自傢俬產;敗了,亡的只是我海亞爾,塞尼翁婿可繼續遷居逃亡,輾轉他國任職!”說着,一把揪住老爸的胳膊道:“父親,爲什麼不提醒國王,揭穿其陰謀?!”
“唉,”武索神色淒然,“塞尼與奸相凱佩爾合夥欺詐,國王豈會聽我的話?只怕到時候,又會被戴上一頂嫉賢妒能,造謠誹謗的罪名!”
“那可怎麼辦纔好哪?!”武斯林急得用手猛抓自己的頭髮, “對了,父親,能不能跟那位透露消息的賢哲一起勸諫,讓陛下知曉嚴峻的形勢?”
“那位傳訊的國際友人,暫不宜顯露身分。”武索嘆口氣道: “武斯林,爸爸老了,對付目前的局面,已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可你還年輕,今後還有很長的路……”
“爸!”聽得武索近乎遺言般頹喪的口氣,武斯林又打了寒噤。
“聽我說,孩子。”武索抓住兒子手道:“柯庫裡能大舉西進,丹西和狄龍全面入侵,大災難已經開始,任何國家都逃不脫此劫。戰後不論誰勝誰敗,走廊的格局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所謂國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明天就保護母親帶着妻小,離開阿拉格侖,前往摩裡王國定居,不再介入走廊裡的任何紛爭。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來,直到有一天,某個勢力統一了中央走廊爲止。”
“可是,父親……”
“我的身分不允許我離開,否則,我們全家性命不保。”武索斷然從兒子掌中抽回手,“你走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管我,我會擇機跟到。”
“那爲什麼,”武斯林擦着眼淚道:“我們先走,您隨後再擇機跟來?”
“我在這裡還有事要辦。”武索望向窗外那深不可測的夜幕,腦中浮現一幕幕往事,臉上悲喜交替,“我欠人一個大恩,有人也欠我一條命。以前忙於軍務,沒時間料理。可現在,我的日子屈指可數,不把這些舊債了結,入土難安呀……”
“殺,殺,殺……”
魯道夫和丘根還在競賽,不斷chou插。
不過,他們身下已經換了一對女人。兩個呼蘭妓女已經昏厥過去,全身赤裸,四仰八叉地癱在地板上,未決勝負的兩位大將意猶未盡,把兩個陪酒美姬扯過來繼續開賽。
此刻,兩人也有點後繼乏力了,卻又都不願認輸,所以乾脆閉上眼睛,腦子裡回憶過去激烈的作戰場景,以這種方式搜尋興奮點,延長興奮期。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比賽。兩位勇將在現實世界裡zuo愛,在幻想世界裡作戰,嘴裡還兀自喃喃唸叨不已……
“殺啊!殺啊!!”
遙遠回憶裡的廝殺聲,驀然由遠變近,音量更被放大了百倍以上,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怎麼回事?”魯道夫睜開眼,尚未搞清楚身處哪樣的世界。
“是啊!怪了。”丘根也是一臉的迷茫。
“砰!砰!!砰!!!”
幾束火把被扔進了會仙樓,嗖嗖的火箭更漫無目的地亂竄,一下引燃了妓館裡的帷幔輕紗。
會仙樓一下炸了鍋,樓上樓下的妓女嫖客,沒頭蒼蠅般亂喊亂竄。
“糟糕!”
兩人總算醒過味來了,套條短褲,拎起刀劍就往外跑。
火光很快瀰漫了整座妓院。
那封發自切薩皮克的緊急密信,靜靜地躺在紅地毯上。不一刻,就被火舌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