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獨眼龍巴維爾的唆使下,拉舍爾奇的鐵鏟幫骨幹分子們在紅土城各處開始了反擊。殘餘幫衆人數雖不多,能量卻不可小視,即使是戒備嚴密的紅土城,他們地立志要把這裡攪成一鍋沸騰的開水。

剛開始,這場城內的亂子看上去完全就是黑幫火拼。

黑幫開戰,鐵鏟幫幫主布契諾最熟悉不過了。要想火拼,首先就得選定一個秘密作戰基地。

黑幫火找不同於正規軍作戰,黑幫選基地更不同於軍隊宿營。它要求行動迅捷,進退自如,以方便進行破壞和暗殺工作。同時,它更需要具有隱蔽性。這種隱蔽可不是要求所有人發現不了,而是隻要其他黑幫成員找不到就行,所以秘密基地不一定設在偏僻地段,置於鬧市區的也不少。藏身於鬧市區的熙攘人羣中,無論是借人羣掩蔽還是製造混亂脫身都相當容易。

巴維爾老兄更是把這種大隱隱於市的理論做到極致,乾脆在市政廳旁邊不遠的集市中租下了一座宅子,把大本營直接擱到敵人的心臟旁邊。

選好基地,進行搬家和撤離家屬的工作後,巴維爾和布契話就各帶一羣人,化成兩組分頭出發,開始了一連串的針對土窯幫的破壞行動。

不僅要殺人,更多的是打、砸、搶。

紅土城周圍的特殊土質令該城的陶瓷手工業相當發達。作爲城裡的最大黑幫,土窯幫控制的陶窯、瓷器店相當多。鐵鏟幫瞅準了這一與,專找土窯幫的財源下手。不論是土窯幫自己開的,還是上交保護費的瓷器店,通通地砸爛燒燬,殺人則附帶着幹。

陶瓷製品脆弱易碎,土窯幫勢力大,需要保護的地盤太廣,手下幫衆又大多集中在耶塔的老巢處守株待兔,等待布契諾前來的報復,外圍地盤根本照顧不過來。五天之內,就有二十幾家鋪子被砸、幾十名幫衆被殺。

黑幫哪幾都有,爲搶地盤和復仇而發生械鬥爭殺也不罕見,詹魯軍隊自是見慣不怪。他們跟耶塔的關係雖鐵,實際上也是一種僱傭關係,想叫他們出馬,可都是要按次數與人頭收錢的。都不是傻子,沒有好處,誰也不會白替人幹活。只有當耶塔痛快地付出現錢後,詹魯守軍纔會出動,去保護土窯幫的一些重要財源,並按保護的天數收取保護費。

按照巴維爾的指示,鐵鏟幫的破壞和襲擊非常有針對性,很小心地不去招惹已經有詹魯軍人站崗放哨的店鋪。他們行動神速,幹完就跑,詹魯軍人也懶得勞神費力地全城搜捕。相反,駐紮紅土城的詹魯將士對鐵鏟幫的行爲還頗爲認可,有了這個異族男幫的瞎鬧騰,自己裝金幣的口袋沉了不少。

收慣了保護費的耶塔沒有想到,今天自己卻成了上繳保護費的對象。詹魯軍隊更沒有想到,記仇的拉舍爾人,竟然敢打破黑道不惹衙門的慣例,把刀刃對準了他們自己。

連日的破壞,雖然幹得痛快淋漓,但僅僅搞掉了一些土窯幫的店鋪和外圍幫衆,矢志復仇的鐵鏟幫幫衆們並不滿意。

“耶塔還活得好好的!”布契諾一邊啃着火腿,一邊嘟噸。

巴維爾答應不讓耶塔活過五天,可這會幾都已經是最後一天的晚飯時間了,還沒有看到什麼動靜,布契諾和手下人。山裡頭不免前哈,看來獨眼軍團長的話是沒法兌現了。

“我說話算話,但你們地必須絕對遵守命令,服從指揮。”巴維爾笑道“吃過飯,大家都洗個煤,去掉身上的血腥味。今天下午,我從咱們的鄰居,集市上各個老闆們手裡接下了一樁好買賣。”

“大將軍閣下,陛下手渝!”

一個傳令兵飛跑進海亞爾遠征軍的主帥營帳。

年過半百的海亞爾王國大將軍武索接過信函讀了一遍,連日來一直陰沉着的臉,變得更加難看。

“父帥?”武索的几子兼副手的武斯林有些憂鬱地問道。

“星光包又被破子圍住了,混帳的亞希米德還嫌吃的虧不夠,再次命令我們前去救激”老將軍蒼涼的話語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痛心與酸楚.“唉,咱們海亞爾人本來就文弱,不懂軍事的國王卻要在幹裡之外遙控軍事行動,如此指揮,焉能不敗?!”

自攻陷了馬蹄圍之後,別亞率主力回師胡瑪草原,卻叫際特酋長押着兩幹戰俘繼續向東殺入海亞爾國境。根據別亞的指示,前進了一段路程後,嚇特就命令朗瑪騎兵將俘虜們全部釋放。

“海亞爾的兔惠子們,給你們一天時間逃跑,明天早上我們開始追捕。要是你們再次被抓獲,我們可不會再收俘虜,通通地殺掉!”

嚇特拿着彎刀大聲咆哮“廢話少說,快跑吧!逃得越遠就越安全!聽了這話,海亞爾俘虜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拼命往東逃竄,少數嚇破了膽的士卒甚至一直逃進了首都阿拉格合。

敗兵遁入京城,這可是海亞爾軍政當局沒想到的事,更把老百姓們嚇了一大跳。

嚇特的幹餘朗瑪騎兵當然沒有繼續去追殲這些俘虜,他們仗着身輕馬快,進開堅固的城池,深入海亞爾腹地騷擾,連續地擄掠邊境村落和小鎮,焚燬房舍,驅趕民衆往各處逃難。

“馬蹄圍守軍被殲,戈統斯僅以身免!”

“胡瑪騎兵大軍入境,國內狼煙四起,地方官和民衆拋家棄業,瘋狂逃亡!”

“胡瑪草原的野蠻人直撲首都阿拉格合而來!”

各地紛紛傳播的半夏半假傳言弄得海亞爾舉國震驚,連國王亞希米德也坐不住了。戈統斯的慘敗,令他再也不聽進老將塞尼的勸誡,反而接受了文職宰相凱佩爾的建議,連下數道手渝要求遠征軍各部馬上回防,消滅寇境敵軍,保證國內安全。

正如別亞所預計的那樣,項煉的絲線被剪斷後,珠子就會自己散落一地。丟失了馬蹄圍後,海亞爾人被完全切斷了糧道,要麼速戰速決地擊敗敵軍,要麼必須重新把項煉接上。顧慮自身的安全,不懂軍事的亞希米德又在慌亂中犯了兵家大忌,幹裡遙控,直接越級指揮。

大將軍武索憑着老資格敢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其他將領可就沒有他那麼大的膽子了。面對着大將軍指令和國王調度手渝兩份矛盾的命令,海亞爾軍官們無所適從,一些人繼續固守,更多人抗不住王命而高開營壘回防國境。整個堡壘線一片混亂,給了別亞混水摸魚的良機。

六月五日,明用包守將率一萬人回防馬蹄圍,結果在行軍途中遭到別亞兩萬騎兵的什擊,導致全軍覆沒。隨即,別亞不顧疲勞,連夜驅馳,乘勝包圍了已經兵力空虛的海亞爾率明用包劉白。

六月八日,星光包守將同樣是接到亞希米德陛下越級下達的調度手渝,帶一萬三幹人前去明月包解圍,結果再次陷入了圍與打援的陷階,遭到了覆亡的命運。駐守明用包的五幹守軍見狀,在別無生機下被迫向別亞投降。

破子騎將並不滿足,他繼續揮軍向西北挺進,一路攻克各個小型據白,又把空虛薄弱的星光包給合圍住了。

攻陷馬蹄圍、明月包,合圍星光包,連挫四支海亞爾部隊,瘋狂的瘸子騎將重演昔日輝煌的奔襲戰,於不到二十天的工夫裡,奔馳數百里,連打數場勝仗,在海亞爾遠征軍主力部隊後方的交通線上風捲殘雲,摧枯拉朽。他手下的兩萬輕騎兵部隊,就像一條吞食珠子

的遊蛇,一路從敵軍身後反向吃過來,武索苦心構築的堡壘線,自馬蹄圍至星光包盡背崩潰,被悉數吃光!“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看完戰報和亞希米德的手渝,武斯林也有些茫然無策。

“還能怎麼辦?胡瑪和熊族的蠻子們正在猛虎軍團一些工兵隊的指導下於陽光牧場挖溝築壘,準備跟我軍打陣地防禦戰,死扛着拖上十天半月,坐等我們因斷糧而餓死。”武索嘆道“我這次回頭,也正是看穿了他們的企圖,與你匯兵一處,趁着軍糧還能支撐,安全回撤國內。”

“那是否要按照陛下自意,帶人前去救援星光包呢?”武斯林已經是連續四次回絕了亞希米德的手渝,連續抗旨,此刻他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打仗最忌諱自己把持不住,被人帶動,跟着敵軍的節拍跳舞!別亞設的是連環套,我軍已經吃了這麼多教訓,難道還要再往裡頭鑽嗎?!”老將軍痛;由疾首,一拳擊在桌臺上,震得茶盞亂顫“毒蛇噬手,壯士斷腕,星光包的五乾弟兄們,只好撇下不管了!”

“大軍回撤,要是敵軍追擊,我們又該如何對付?”武斯林仍不免有些擔憂。

“敵軍雖然機動靈活、糧草充足,但兵力不足我軍半數。只要我們撤退有序,不自亂陣腳,別亞和那些胡瑪蠻子是不敢輕易上來送死的。”武索冷聲道“他們要是不知好歹地來硬攻,我更加歡迎!”

紅土城市政廳裡樂聲悠揚、格控飄飄,詹魯王國駐紅土城的守將托爾將軍正在召開舞會,包括耶塔在內的城內金詹魯人士都被邀請出席。

雖然有不少人想巴結詹魯駐軍將領,可這個舞會不是人人都參加得起的,其門票高得離譜,每位參加者都必須花五十個金幣才能入場。

幾天前巨木堡第一次攻城戰慘敗的消息已經傳達到了托爾這種級別的將軍耳朵裡,同時抵達的還有蓋亞陛下的催款手令。

損失了那麼多工程器械,要重新制造,缺錢可不行,另外犧牲的數萬戰士的撫卹金也是個不菲的數字。

戰爭是一項投資浩大、代價高昂的買賣,而侵略戰的一個好處就在於可以通過盤剝被佔區民衆來以戰養戰。

手下的官兵們在通過搜捕暴民發橫財,而托爾則在依據軍隊的慣例,極力文過飾非,掩蓋事實。不過,這種搜刮發財的只是托爾本人和手下官兵,詹魯王國的金庫裡卻沒有一枚金幣進帳。

爲了完成蓋亞佈置的任務,托爾想出了這麼個催款舞會,除了要繳交高昂的門票,還在舞會上搞現場的“自願”認捐,從那些希冀巴結討好佔領軍以求財求安的商人富戶身上多榨出一些油水來。

當然這種文明的募款方式只針對有錢的親詹魯派,對於其他的老百姓,托爾將視缺口的大小,再決定採取何種強度的徵集措施。

托爾將軍笑容可掬地與各位富翁貴婦交談,而一下子認捐了兩萬金幣,獨佔今日舞會鰲頭的耶塔,也像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紳士一般,緊緊傍在裡貝克將軍這座靠山旁邊。

此刻他心裡安全而舒坦。鑑於自己在舞會上認捐時的良好表現,剛纔托爾已經答應了自己的派軍圍剿那羣不要命的拉舍爾臭小子的請求,並允諾發佈命令,嚴禁所有手下將士接受對方賄賂,不允許採取倒可有損於土窯幫利益的行動。

布契諾,你這隻灰眼睛的豪豬,只要你敢待在紅土城,老子就要你好看!耶塔得意洋洋地想到。

不過,仍將鐵鏟幫連日反擊視作一場黑幫爭鬥的土窯幫老大,沒有想到狠辣的鐵鏟幫身後,還有一個波猾的半瞎子,一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自由軍團軍團長巴維爾。

被耶塔咒罵的這夥黑道打手們,此刻似乎都已經改邪歸正,變成了勤勞守法的運貨工人。他們身着送貨夥計的衣服,推着滿車的美酒。

水果和新鮮肉類,走進了市政廳的後院。

爲了讓出錢參加舞會的親詹魯派富翁貴婦們吃的滿意、玩的快活,托爾命人從就近的集市上購買了物資。巴維爾通過一個拉舍爾商人沿着隼市跟各家老闆談判,以低到無法想像的價格,承攬了全部送貨的生意。連本來準備派夥計自行送貨的店鋪,看到這樣的低價,也不能不動。出了。

只收一個銅幣的運費,就讓店裡那個夥計歐一個晚上吧,省得他老是順着嘴幹活!不少老闆想道。

“我們是新成立的運貨隊,今晚做一筆開張生意,半賣半送,爲的是先揚出個名聲,老闆哪,今後可得多多照應哦!”在巴維爾的教唆下,那個拉舍爾外圍幫衆以這種解釋來搪塞少數人的疑慮。

經過查驗貨物與搜身後,這夥人推着幾輛貨車,在一個士兵的引領下來到了市政廳後院廚房旁的雜貨房前。

“把酒和水果先擡進廚房,肉和蔬菜等會再搬!”一名廚工站在門口道。

“好的,尊敬的先生,馬上就來!”布契諾恭謹地應道,而半瞎子

巴維爾則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搬運工,縮着脖子混在弟兄們中間。

領路的兵士高去了,這羣健壯結實的搬運工擡着貨物,老老實實地跟在廚工的身後,走進了熱氣騰騰的廚房裡。

“把東西放下,回去再搬,別偷懶!”廚工很難找到科威風的機會,此時在那頤指氣使地繼續下着命令。

然而,這些剛纔還是老實蔫寸的搬運工,此時立刻恢復了黑道打手的本來面目!那個剛纔還牛哄哄的廚工,已經被一個壯漢掐住脖子,無法發出聲來。

布契諾和手下人拳腳並下,迅速將廚房內的十幾個窗子和幾名傳者制服。

“下手輕白,不要殺生!”巴維爾低聲約束這些冷悍的打手。如無絕對必要,不允許傷害平民的性命,這可是自由軍團的鐵現之一。

“大哥,我服了。”布契諾拎起一把剔骨刀“這裡果然到處都是武器!”

送貨隊出發前,巴維爾禁止攜帶們習武器,免得被經驗豐富的詹魯守衛們搜出來壞事。剛開始布契諾等人還有些想不通,如今這信大的廚房被控制後,案板和架子上的菜刀、剁刀、剔骨刀、叉子、鐵鉤等,件件都鋒利亮閃。

“不要不得意,現在還不到慶功的時候,況目我們今晚也用不着這些玩意幾。”

巴維爾相當冷靜“守好門口,把傳者們的衣服剝下來!”

布契諾帶着兩個幫衆守在門訕,有傳者推門進來,就無聲無息地將其制服。其他幫衆則把窗子、傳者們-一綁練砸暈。下手很有分寸,叫他們一時半會甦醒不了,又不至威脅到他們的性命。

傳者們有些花俏的舞會制服被剝了下來,幾名長相還算英俊,在黑道沒什麼名聲的鐵鏟幫幫衆開始換上這些服裝。

獨眼龍從貨車上取出一大袋看似調料的粉狀物,緩緩地加入各個酒瓶、高腳杯中,輕輕晃動,白色的粉末迅速溶入酒中不見蹤影。他自然沒有什麼興致去研究雞尾酒的配方,這些粉末不用豬大家也知道,不可能是什麼調酒佐料,而是特製的劇毒藥料。

由於布契諾等人在廚房門口不停地玩砸腦門、塞口巾的遊戲,忙得不亦樂乎,舞廳裡的傳者只見進不見出。漸漸的,舞會大廳裡就斷了美酒、飲料和美食的供應,在裡頭跳舞跳得香汗淋漓的紳士淑女,望着空空的酒杯,口渴的人越來越多。

托爾自己的酒杯成了個底朝天,他皺起眉頭,先後派出傳者領班和自己的副官去廚房催促,結果這兩仕老兄同樣是如泥牛入海,一去無音。

看看時機差不多了,巴維爾笑着將酒瓶、酒杯放在托盤裡,遞給幾仕披上傳者制服的幫衆“給詹魯軍官以及跑來辭他們屁股的富翁和小姐們獻上我們的敬意。記住,無論如何,托爾將軍和耶塔先生的酒杯必須斟滿。”

“不管你們怎麼慘酒,也先忍一個晚上,自己幹萬別喝。”布契諾拍拍自己的幾個屬下的肩膀,叮囑道“藥效在半小時內起作用,一自得手,馬上撤回這裡!”

一直是隻進不出的廚房大門被推開,幾名託着大托盤的“傳者”走進了舞廳中。托盤上面擺滿了美酒和飲料,對於嗓子冒煙的典客來說,充滿了誘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