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我的百獸之王
“隊長!”
隊長。
隊長——
隊長……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這樣充滿力量、滿載信任、無比期待的呼喚!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重重的,扣進心底,烙印在靈魂深處,此生難忘。
男人的俊臉緊繃,硬如磐石,眼眸卻已經凝波聚浪,一片翻覆。
這一瞬,看在語環眼中,突然間心像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很疼很疼,爲他心疼。
她看着他,背脊挺直,寬厚胸膛,似乎沒有變化,卻分明都不一樣了。
那挺直的不是丈夫一樣的強大,那寬闊的胸膛和臂膀也不是爸爸一樣的包容。
那是隻有戰士纔有的傲骨精神,那是肩負更多人的幸福纔會煥發出的博大光輝,那是真正的捨生取義犧牲奉獻,纔會這麼耀眼,讓所有人都爲之撼動,讚歎。
她的百獸之王,何以成園囿眷獸?
“隊長——”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四隻大黃鴨齊齊展臂,撲了上前,將高大的男人圍抱其中,隱隱低咆的叫喚聲,沙啞,微哽,久違的感動和想念,全化爲八隻肥厚的絨毛黃翅膀,在空中震動。
“行了行了,大老爺們嚎什麼嚎,不嫌丟人!”
衛東侯突然一聲震吼,將捂人的黃鴨子攘開,一人敲了一記腦門子,嗷嗷聲四起。
“隊長我還沒死呢,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這纔多久沒訓小丫兒的,一個個都窩出娘性兒了。得得得,都給我站好。”
長聲一吼,“立正——”
四隻大黃鴨立馬收拾起鼻涕眼淚,排排站好。
“稍息,敬禮!”
只支絨絨的大翅膀,歪七扭八地比在四人的右腦門兒,這模樣實在滑稽得讓人忍俊不禁,可是那也是初見時的喜樂。
在這一刻,認真嚴峻的氣息讓衆人都收起了笑,看着那一張張變得肅穆敬畏的年輕面容,心中都漲滿了驕傲、敬佩,和崇拜。
“報數!”
“一,二,三,四!完畢。”
銳利的目光迅速刮過四人,眉心的褶皺從剛纔初見時又深了一分。
語環心下微訝,好像哪裡不對啊?
在場的其他人應該都是第一次見到勁暴小組的隊員們,但她不是,她認識他們所有的人。
語環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父親大人,父親正抱着兒子,眉目間已轉爲嚴肅,但接到她的眼神時,給了她一個稍安忽躁的笑容。
“勁暴小組,禿鷹就位。”
“勁暴小組,蝮蛇就位。嘿嘿,可愛的小姐們,我是中醫世家第十八代傳人,有什麼疑難雜……!”
“去你的,少插花。報告,勁暴小組機械師,蘋果就位。”
“報告,天才黑客兒,眼鏡就位。”
“哎呀,眼鏡你那山東腔難聽死了。”
“切,你丫廣普纔是標準鴨公!”
“哦哦哦,大鴨子,滑滑滑,飛飛飛……”一道歡快的娃娃音他們後面傳來,竟是小烏龍騎上一隻鴨屁股,抓着兩鴨翅,又彈又跳,樂得不行。
“哎喲,我的小祖宗,給你說的這鴨子屁股不夠挺,你再坐就沒屁股啦!”
這四人一時嚴肅,一時又嬉笑打鬧,變臉比翻書還快,可把衆人看得眼翻花,驚訝不矣,被小烏龍一加入,頓時惹得滿屋子大笑。
這方已經醒過來的雙胞胎寶寶們,見到閃閃的黃色大鴨子,興奮得不得了,咿呀叫着要加入小烏龍哥哥的騎鴨子比賽,催人淚下的見面儀式這才宣告結束。
三個孩子一人騎一隻鴨子,剩下最不善於跟孩子打交道的機械師蘋果,被衛東侯果斷扣到一旁問話。
“你們來慕尼黑出任務!”
絕對肯定的口氣。
蘋果心頭一哆嗦,隊長大人的第六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差點兒露餡,叫,“隊長,我們光榮完成了重要任務,好不容易纔獲得層層審批,出國來看您和嫂子,還有咱們的小侄兒小侄女兒啊!”
做爲國家高精尖的特種隊員,如同國家省級幹部一樣,要想出國都是非常麻煩的,省批程序非常繁瑣,且原則上組織是不會輕易批准的。何況是像勁暴小組這樣,不僅在無極大隊,以其作戰水準和成功率堪稱國內第二就沒誰敢稱第一的王牌小組,更是重點“保護”對象,不可能因爲要出來看他這個過氣的前隊長及家眷,就給批了。
衛東侯眼神更厲,“郎帥人呢?”
“隊長,您也該知道啊,郎帥他現在榮升隊長之職,責任重大。他要留守基地,寫行動總結,做訓練計劃,帶菜鳥兒。把大好的青春好韶華都奉獻給組織了,一切向您看齊!隊長萬歲!”
這一說着又開始行禮耍寶,立即就被衛東侯一巴掌拍爬牆上。
哎喲我的媽耶,隊長大人現在的獸爪威力無窮,以前還能抵上兩分兒,現在連半分都沒了直接鈔殺啊鈔殺!
“少貧嘴兒,給我說實話!別讓我事後查出來,有你們一個個抽的!”
蘋果終於哆嗦了,“哎哎,隊長不要啊,您現在這手勁兒根本不是人類級別,再抽下去,咱隊員一個都不剩了!”
衛東侯直覺事情絕沒那麼簡單,“既然郎帥現在還在基地,電話,拿來!”
蘋果早就準備好了,乖乖遞交組織內部專用全球通型衛星電話。
當然,這掩飾工作都做好了,不怕衛東侯電話查崗。
正在這時,樑安宸走了過來,拿着新型掃描儀,給蘋果掃了一下,神色不明地說,“東子,你最好收斂點兒。他們只是普通人類,可經不起你現在一巴掌折騰。得,軟組織拙傷,至少得擦三天藥酒……”
衛東侯擡頭就對蘋果說了聲,“對不起,太久沒跟人交手,力度沒拿捏好。”
蘋果直哆嗦,他本就是技術工,格鬥方面不差,但也比不上攻擊性前鋒的兩位隊長大人,嚇得就往樑安宸背後縮去。
樑安宸收着儀器,訕訕道,“之前不知道某個做兒子的還各種埋怨老頭子頑固不化,自私自利,這會兒一高興就忘乎所以了。”
大醫師哼哼兩聲,一轉身就奔兩小寶貝兒而去。
衛東侯看向投向場中的中年男人,眼神微微閃了閃。
……
語環上樓換衣,傭人的笑容有幾分神秘,說自他們離開時,先生就讓人開始改造二樓的居住格局,爲迎接寶寶們做準備。
語環很好奇,丈夫究竟把屋子改造成什麼樣子了。
拾級而上時,改變便在一個個細末之處,直直撲來,分寸盡顯。
樓遞增加了扶手,且在拐角處,都帖上了流行的寶寶防撞橡膠帖,顏色和整個煥然一新的走廊一樣,都成了粉嫩嫩的冰淇淋色,粉紅配青綠,可愛的小圓點、大圓點,各色小動物,從地上走的,到天花板上飛的,月亮燈,太陽燈,花瓣燈,暖融融的燈光,簡直像個童話世界。
傭人笑容拉大,說夫人想換衣,那就先看看您的房間吧。
語環微訝,“我的房間,也改了?”
傭人神秘一笑,推開了那扇月牙白的拱頂大門,一陣淡淡的檸檬果香飄來,語環站在門口朝裡一望,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恰時,衛東侯也跟着上了樓來。
“東侯——”
他走來一看,也是一臉驚訝,顯也是根本不知他們的房間竟然變成了“大黃鴨”主題。腳下踏上的短絨地毯是一隻大大的平面大黃鴨,正前方的落地窗戶,檸檬黃搭上香風綠紗微微撫動着室內的光與影,桌上的隔熱裝飾墊,椅子上的圓形坐墊,牀凳上的條形枕,牀下放着的兩雙一黃一紅大拖鞋,無處不在的大黃鴨,柔軟可愛得讓人心都年輕了好幾歲。
最誇張最讓人驚歎的,應該屬那張超級大圓牀,鋪着粉嫩的黃色牀帷,靠背就是一個圓圓大大的鴨頭,紅色的鴨子嘴成了一頂公主帳,上面垂下雪白的蕾絲紗,美得就像童話裡的小公主房。
衛東侯忍不住抽了抽額頭,暗哧,“這老狐狸……”
竟然趁着人不在,弄了這麼個天翻地覆,好向女人獻殷情!
“夫人,您看。”
傭人引導語環來到牀邊,牀頭櫃上正放着她最早收到的小黃鴨,旁邊一隻陶瓷制的小鴨子下,壓着一張粉黃嵌藍紋的紙籤。
她立即拿了起來,只覺得心跳不斷加速。
看到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筆力勁透,字字都凝聚着深晦如海的愛意,眼眶一下變得模糊了。
“環環……”
突然,女人拿着紙籤,飛轉身往樓下跑去。
衛東侯看着女人的背景,在原地站了一站,才舉步跟了下去。
樓下,女人直直撲進了中年男人懷裡,哽咽着聲音,叫了一聲“爸”,剎時,知情者都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知情的勁暴小組隊員們交頭接耳地打探,被後來的衛東侯一巴掌拍了回去,一個個也多少猜到,跟着祝賀歡呼,鼓掌叫好。
語環緊緊地抱着面前的男人,雖然之前有好多次情難自禁,仍被她的不安壓抑着,難於抒發。
從小到大,那麼那麼多的渴望,那麼那麼深的期待,豈能壓得住,終於終於再也忍不住,滿滿的感動和幸福,就想要這樣一個正大光明的圓滿。
屠徵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告白”似的叫喚,撞得有些懵懂,看到衛東侯和傭人從樓上下來,方纔明白,失笑。
哎,他都快忘了,自己早早讓人準備着一件可愛的禮物,送給女兒。早之前收到了竣工的消息時,正爲小月芽的事兒着急,也沒顧得上。沒想到,給女兒的驚喜,現在變成了給自己的驚喜。
這一聲“爸爸”,他等了快二十六年了。
“傻丫頭,那就是,爸爸送的小禮物,該高興,哭什麼?遲了這麼多年,都是爸爸不好。”
“爸……”
“乖,別哭了,都當媽媽了,再哭兒子該笑話你了。”
“爸爸!”
“乖,爸爸在。以後爸還會送很多禮物,你不會次次都這樣,那爸爸可不敢送了喲!”
“不,要!”
悶在父親懷裡,再大,似乎都有撒嬌的權利。
“好好,爸都隨你。再大,也是爸的寶貝女兒。”
不管是叫什麼,不管隔了多久,不管別人怎麼看,這濃厚的血脈,豈能割斷!
……
再大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你要撒嬌,要耍賴,也都是爸爸的小寶貝
緊握的字簽上寫着:送給我最愛的寶貝女兒環環,祝喜得佳女貴子,夫妻幸福合美。——最愛你的爸爸,屠徵
……
“咿咿,嗚嗚……”
“哇哇……”
突然兩個小傢伙哭了起來。
接着小烏龍也張大嘴巴大哭。
剎時,整個房間快被哭聲給宣了。
語環尷尬得急忙抹眼淚。
“哎哎,瞧瞧,現在咱們都有四個小寶貝兒,全都愛哭鼻子。”
屠徵大笑,拭去女兒的眼淚,父女兩相視一笑,回頭急忙安撫被無端端波及的小傢伙們。
然後,屠徵看向樓梯口站着的男人,目光直而亮。
……
夜色下,男人們的空間。
衛東侯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套問戰友們突然到來的真相。
衛父顯然也是一愣,說,“之前聽你有困難,爸跟你爺爺商量了一下。你爺爺說有辦法,沒想到他應該是去找了你舅舅(袁飛虎)。”
衛東侯卻不以爲然,袁飛虎要是那麼好拜託,當初他也不會被抓回去關禁閉了。
“屠家是不是也出面了?”
衛父不解,“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東子,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要不我去叫你爺爺來聽電話。”
衛東侯打斷了父親,“爸,你代我跟爺爺說聲謝謝,謝謝你們送我和語環這麼好的禮物,我們都很高興。”
那時,樓上。
語環從蝮蛇的手裡,接過了一個包裝得挺漂亮的大包裹,沉甸甸,卻又很柔軟的感覺,奇怪地問裡面是什麼東西。
蝮蛇說,這是他們出國時,隊長開車馱來,特別交待一定要送到語環手裡的禮物。
語環抱着禮物回屋,兩個小寶貝已經在小黃鴨的搖搖牀上,睡得香噴噴的了。看了眼寶寶們可愛的睡顏,她把包裹放到大牀上,那是用很古老的四方布包起來,對角打結的大包裹。
一個一個結打開,大大的包裹一下散掉。
一個個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滾了出來,小鞋子,小襪子,小兜兜,小褲褲,還有虎頭小帽子,甚至還有花花綠綠的百家衣,全是孩子的東西。
有一股熟悉溫暖的味道,飄散而出,闊別已久,她最先獲得的屬於長輩的溫暖和愛意。
衛奶奶!
這麼多的小東西,應該是老太太老早就開始爲孫兒們準備,光是看那小布鞋就知道是一針一線自己縫製的,耐穿又舒服。那是從革命年代,烽火硝煙中走出來的人們,最珍貴的回憶呵!都在這裡,凝聚在對下一代的希望裡了。
語環一個個整理着,突然又冒出一個單獨的小包。
懷着感動又微酸的心情,打開包包,不一樣了,拿出一個明顯是大人用的防風包頭巾,這該是老人家專門做給她用的吧!雖然晚了……
翻翻,便翻出了一封牛皮信封裝的信件,放在一件手工鋪綿的背心衣兜裡。不知道爲什麼放得這麼隱密呢?
她拆開來看,慢慢地,又溼了眼眶。
信是衛太后寫的,老太太的字跡並不怎麼漂亮,因說出身貧寒,不比衛爺爺的大戶人家,但這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人間溫情,滿滿的,絲絲縷縷,暖透了人心。
吾寶貝孫媳婦兒,親啓!
小環環,見信好。
你們離開都快半年了吧,奶奶可想你們了。想我們家可愛的小環環,不想那個不聽話的臭孫兒。想我們家小環環肚子裡的小小環,現在應該長大了,不知道什麼模樣,希望能更像小環環一樣,溫柔善良,勇敢堅強,寬容大度。
環環,奶奶對不起你,你媽也真是越活越糊塗了。你放心,你媽她早知道錯了,後悔得很,這些孩子的衣服一半是我準備的,另一半都是她準備的。這包坐月子的東西,那個包頭帕子,還是我當年做給她,她又傳給你。說當年她用了這些,才平平安安地坐好了月子,希望咱們衛家媳婦的好福氣都傳給你。
環環,你和東子還有孩子們,都要好好的,我們大家等你回來。等你捧個漂亮的畢業本,最好再弄個什麼大獎。我們家環環聰明又能幹,一定會成爲了不起的大設計師。
奶奶當年就後悔啊,要不是爲了那臭老頭子,奶奶現在也該是個豆腐集團的大董事長了。
環環,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都給你加油!家裡的事兒,都讓東子去幹,你只管好好學習……
……
樓下。
衛東侯在外打完電話,回屋遇到了似乎特意等着他的屠徵。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默了一默,都沒有先開口。
衛東侯心裡很清楚,父親對於特種部隊的事瞭解得不多,並不清楚,特種隊員出國十有八九都是有身負使命,否則大可以跟自己的親人朋友,而不會跟自己的戰友。
而能讓他們一齊來找他這個已經過氣被迫退役的隊長,理由絕沒那麼簡單。
袁飛虎也只是其中一環,但最主要的還是那個大老闆發話。
屠徵在這裡起了什麼樣的作用,不言而喻。
他突然開口,“老頭兒,你是不是想讓我跟他們走,你就好天天霸着我的老婆和兒子女兒,然後教他們認北靖那賊人做父,趁機分裂我幸福的家庭!”
屠徵額頭一抽,就罵,“放你孃的狗屁!”
一個眨眼,衛東侯就被屠徵狠狠抵在了牆上,眼神冷戾,互不相讓。
“衛東侯,你現在告訴我,你他孃的不想再回無極大隊,從你被踢出來後,一刻都沒想過,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永遠也不想。說啊——”
衛東侯張嘴,卻只發出一聲悶咳。
屠徵又一個用力,大吼,“對。我他娘地現在就告訴你,”
玻璃渣子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立即引來了樓下客房裡的勁暴小組四人,緊張地想要勸說,卻都被兩個男人緊繃壓抑的氣息給震在了原地。
得,憑他們四個人類,就算是在世界單兵作戰能力可以排上前百名的,也拼不過眼前兩個非人類吧!
四個人,你看我來我看你,最終都選擇無良滴明哲保身,一邊兒待着當救生員吧。
“這次他們的任務是跟像你我一樣的獸人作戰,潛伏,偵察,必須完成的死命令!你他孃的已經不是他們的隊長,就算你再強再能再了不起,你他孃的也沒資格插手。聽到沒有,這是我屠徵放的話,你就別想插一手。”
狠狠一揚臂,年輕男人重重地摔出了大門,那最好的上剩白橡木大門就像紙片片兒似的,破了個大洞。
屠徵大步走出,在男人們來不及驚呼中就一腳踩在了衛東侯胸口上。
“沒出息的東西!見天兒地待在屋裡一副娘性兒,你這腦子裡除了兒女情長,已經沒有理想報復。衛東侯,你想當一輩子奶爸,好,我們就成全你,我們這些老東西他孃的也不希望在這兒惹人嫌!”
屠徵回頭一喝,“勁暴小組的聽令,立即收拾裝備,跟我去住酒店!”
蝮蛇小心翼翼,“老首長,這會不會太那個……”
屠徵眉頭一豎,吼聲更暴,“副隊長,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立即整裝集合,兩分鐘!”
手臂一擡,上面的陸戰特種部隊專用表,霍霍扎眼。
衆男抱頭回奔,嚷嚷着“老首長的確不愧是軍神啊軍神,就是最不近人情的隊長大人至少也給他們五分鐘啊!還要不要人活啊”吧啦吧啦!
二分鐘
一百二十秒
呼吸一百次
心跳一百四十下
按照他們特種大隊的訓練標準,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一個人可以用一百多種不同的方式死掉,毫無選擇,甚至根本無知無覺。
同時,以大隊的標準,在這短短的一百二十秒裡,可能發生各種各樣的變化,需要隊員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方式應對、自救,或降低傷亡。
但他早就不屬於他們的行列了。
當看到隊友們揹着熟悉的裝備,歪七拐八地跑出來,集合成一直線,一齊向右看調整隊型時,這心跳的一百四十下,似乎每一下,都帶着震痛。
何必自欺!
“報告,勁暴小組……”
衛東侯跳起身報斷了衆人的報告聲,“爸!”
屠徵臉色一沉,就罵,“戰場無父子,你,閒雜人等給你滾出去。”
衛東侯卻一閃就排到了隊友的最右方,第一個。
雙腳一蹬,“報告,勁暴小組隊長衛東侯,待命!”
屠徵還想罵人時,花洋從二樓陽臺上,搖了搖手,同時聽到響動的語環穿着一身黃色小鴨睡衣跑了下來,驚訝地看着園子裡一副正在做野戰訓練的男人們。
男人們看着那閃眼的小黃鴨,紛紛忍不住朝語環搖手,打招呼,叫,嫂子,晚上好。
好,好你妹啊!
衛東侯回頭刷過衆人眼,甩了幾記眼刀子,四顆腦袋急忙收了回去。
屠徵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過,卻死板着臉,下了一道讓衆人心底嗷叫的命令。
“限你們一個小時,把這個小區共計七十二戶人的家庭情況,調查清楚。”
七十二戶
四個人
平均一人調查十八家
調查完後插察時,每一個人都必須記往隊友調查的數據情況,一個都不能錯。
錯了,必是大大懲罰等着。
所謂王牌,每一寸,都是實打實用血汗練出來的。
屠徵攬着女兒進屋,語環奇怪地問男人們這麼晚,還跟出去幹啥,瞧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好像不太妥當啊。
屠徵笑道,“男人嘛,晚上都想有點兒自己的時間。他們戰友聚會,我們就別管了。你和孩子白天都累了,快去睡。別擔心,有我看着,那臭小子也翻不出花兒來。”
說話間。
衛東侯一個手刀,就把擋眼的鮮花給削掉了,惹來隊友們一片驚瞪的眼神兒。
多日不見,隊長大人真是刮目相看啊!
……
男人們的偵察行動,秘密進行中。
語環回慕尼黑後,雪莉等人聽說她平安產下雙胞胎寶寶,立即帶着大包小包的禮物來訪,好朋友間闊別重逢,讓語環終於有了回到凡間的感覺。
雪莉和江琴看到兩個孩子,都嚷着想要自己生一個。
同行的兩位男士,臉色都有不同。
鮑伯立即跪下跟雪莉求婚,還說什麼家中已經準備好了婚房,就等着黑美人兒答應了,立即惹笑了衆人。
一旁的江琴抱着妹妹蹭到海因裡希身邊,海因裡希向來冷硬的臉也柔和了幾分,似乎在語環的眼光下仍有些尷尬,這兩人間的姦情氣息也很濃郁啊!
語環淡笑不語,詢問學校開學的事兒。
江琴立即拿出了開學的通知,課程表,已經幫語環領好的課本,甚至還細心地附上了各科老師的講課特色以及個性嗜好等等,就像語環初到慕尼黑時,周到而細心。
這讓語環格外感動。
江琴笑着說,要感謝的話,她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做她的伴娘,另外還要兩個小寶貝做花童。話間,海因裡希咳嗽一聲,轉開了眼,臉上有黯紅浮現。
雪莉又說,“環環,沒想到真有人越生越美的啊!你現在這模樣,要到學校去,非轟動不可。別提薇薇安那婆娘了,那什麼校花班花兒向日葵小姐啥啥的,通通都要靠邊站!”
語環一愣,苦笑。
撫着臉道,“唉,醜的時候怕嚇到人,現在變美了也好苦惱啊!”
立即惹來朋友們的倒喝聲,一羣人聊得極開心,這一日很快就過去了。
語環送走朋友們,仍不見男人們回家,忍不住就發了條短信問情況。
這時候,屠徵從廚房裡出來,身上穿着綠色小紅花圍兜,完全一副奶公相,一手託着個小胖娃娃,叫語環進屋準備吃飯了。
“爸,東侯他們還沒回來呢?”
“快了。咱們喝完暖胃湯,差不多就到。”說着,笑着逗着孫兒進了餐廳,低下的眉眼裡閃過一抹十足的狡黠笑意,要是不能按時回來吃飯,今晚還有得罰。
果然,當語環喝兩口又看三眼大門時,門外終於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一羣穿着普通襯衣或T恤或短背心,腳蹬皮鞋或阿迪或布鞋的男人們,衝進了屋,砰砰的亂響中一片大呼小叫,但還沒維持到十秒鐘,就鬼哭狼嚎地衝向了餐廳。
“餓死爺們兒了,哦,紅燒肉!”
“不行不行,再不吃口白米飯,哥們兒就變殭屍了。”
“我最愛的雞蛋湯哪!”
“滾開,那是我的位置!”
“去你的,先到先得,哇,雞腿,雞屁股……”
別怪先生們太粗魯,實在是早上天沒亮就出潛伏行動到現在天跟出門是一樣黑纔到家。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面前的這一張可容二十人的大餐桌上,餐食豐盛得讓人咋舌,色香味兒俱全,對於已經餓得前胸帖後背的人來說,那不諦是比世界一級美人兒還要吸引人的。
“去去去,這盤迴鍋肉是你們嫂子專門做給我吃的,滾一邊去啃你的雞腿。”
衛東侯一把抄過大盤肉,回頭笑着坐到了妻兒身旁,俯身一個吻,眉眼迅速變幻簡直讓人咋舌。
語環卻突然盯住了他的白襯衣領口,伸出手,兩指一夾,慢慢抽出。
同時,衛東侯回頭一瞥,臉色一點點地萎了下去。
“老公,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根比我的寸頭還要長且跟咱們廚娘的金色長髮完全不同顏色的紅髮絲,是從哪位美人兒身上得來的?”
頓時,桌上其他男人們全捂着嘴,側身怯笑。
衛東侯臉色空白三寸。
此時——
左手邊的兒子小熙,整張小臉都埋進了大碗裡,吸吸直響,那滿滿一大碗的玉米濃湯,就是成年人喝下也要撐死肚子了,喝完後他咿呀叫着要。
右手邊的女兒小月芽,正由屠首長親自餵食,吃得還算斯文,就是旁邊已經放着幾個大空碗,讓人有點兒變臉。
“老婆,這個……是意外!我真記不……”
“記不得了是吧?那好,這盤迴鍋肉就等你記起來了再吃也不遲。”
屠徵順手接過了盤子,說,“連自己做的事都不記得了,還好意思吃肉。應該去跪搓衣板!”
若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旁邊的怯笑聲更起勁兒了。
衛東侯氣得臉都綠了,大掌一拍,“誰他X的陷害老子,讓老子發現……唔!”
一塊大肉塞了嘴兒,一回頭,他眉眼一彎就想說“還是老婆好”。
語環冷着臉,“說了不準在孩子們面前說髒話,你這記性怎麼越來越差了呀!再說,就去廚房吃。”
“環環……”
餐桌上的笑聲、斥罵聲、喝令聲不斷,一片喜樂,妙趣橫生。
飯後
衛東侯終於解釋清楚了頭髮的由來,不過是隊友蹭上後不小心在回來的路上過到他身上的,結果那個某人當然捱了頓兒修理。
“老公,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
“沒關係,今晚你把孩子送爸那兒去,我就原諒你。”
“啊,你個色狼……”
一場肢體大戰後,語環將要上學的事兒說了出來。
“爸說你們明天都還有事辦,就讓方臣送我和查茶去,江琴雪莉她們都會等着我。”
衛東侯一聽,還在盪漾的心神兒立馬收了回來。
“不行,爺必須親自護送老婆大人去上學!”
“東侯……”
“環環,”男人臉色突然一變,頗爲嚴肅,“我在你上大一就認識你了,每次離開都匆匆忙忙,從來沒送你上過學,你不想嗎?”
語環微愣,笑着撲進了男人懷抱,撒着嬌說“好”,小臉紅得,滿眼桃花。
男人心裡想的卻是另一番景:以前那會兒這小妞兒看起來土不拉稀,都有旁人掂着,什麼幫忙打水宿舍守候。現在長成超級大美人兒一個,渾身誘人的風韻再加上這麼點兒母性親和力,簡直就是男性殺手,哪敢讓她一人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