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你這個劊子手!
二選一?!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男人面無表情,彷彿已經石化,黯淡的燈光從他身後的牀頭上打來,將他的身影割裂成一明一暗的兩半。
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衆人卻只覺得空氣緊繃得像是隨時要爆炸。
整個房間,瞬間靜得只餘下了呼吸器發出的膨脹聲。
在一雙雙驚懼、擔憂的眼眸中,只有那張大牀上的女子,枯瘦的身子深深陷在柔軟的被襦裡,靜靜地沉睡着,幾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牀邊的儀器監視屏裡,每一個數據的每一次微小的跳動,都似在划着那根緊繃到極點的心絃。
一斷,便不知會發生怎樣可怕的後果!
男人久久地沒有反應,周人卻都不敢再出聲。
看着他動作滯緩地又垂下了頭,手上還抓着給女人拭擦血漬的溼毛巾,上面參差交錯着深褐淺紅,他粗長有力的五指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
骨節的爆烈聲,咔咔咔地震得人耳膜翁嗡嗡作響。
突然,他開了口,“你們都出去。”
衆人的理解是男人需要安靜地思考,再做決定,便立即收拾醫療用品離開了這間充滿了濃濃血腥氣息的房間。
深棕色的木門合上時,衆人望着那門,壓抑的無奈、失望才竄上心頭,同時嘆息出聲。
花洋沒有離開,而是靠着牆壁,接過了方臣遞來的一支菸,就着方臣菸頭的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這個時候,在方臣眼裡,這個平日裡極孃的男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強悍男子氣,面對剛纔那樣緊迫的危險情勢,眼看着女人的肚子竟然被兩團青物要撕裂開時,竟然力挽狂瀾,使一切又迴歸原位。
他不知道這個外表變態是否內心也同樣變態的男人,到底使了什麼特殊能力,但經歷今日之事,相信所有人都對其刮目相看了。
連北靖王請來的西爾長老都對花洋露出十分佩服的表情。
“別那麼崇拜地看着我,能不能保住大人,我也只有一半不到的把握。”
方臣一怔,隨即眼神一沉,“如果您能救得了嫂子,我願意爲之前對您的不敬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你開口。”
花洋冷冷地瞥來一眼,吞雲吐霧的脣角邪氣一勾,“把你扳彎,你也願意?”
方臣黑線直下。
……
那時,房間裡。
嘩嘩的水流從男人掌間傳來,他繼續搓揉着血染的毛巾,一點點地爲妻子拭盡滿身的血漬。
他細心地,一顆一顆地解開衣衫扭扣,露出一副枯瘦到極點的身子,青灰色沒有一絲人血氣的皮包着一根根的骨頭,關節處高高突起的尖錐,硌得人心一陣一陣地發顫。
他的眼眸劇烈地收縮着,他的手卻溫柔得像在撫摸世界上最美的藝術品,那麼小心翼翼,生怕她的眉間出現一絲不適的皺褶。
時間,在這一刻都沉默了。
黑眸中緩緩凝聚的一層晶亮的光芒。
顫抖,搖晃,漸漸模糊。
溼熱的毛巾輕輕撫過了她的全身,最後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大掌帖上那層薄薄的皮膚時,掌心立即感覺到了生命的活躍,比起硅膠帖片兒傳到儀器上的數據跳動,更直接,更刻骨銘心。
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很多很多的畫面……
那一瞬,他從垃圾筒裡找出那些套套,發現上面多了不少針眼兒,就知道事實已經鑄成。
得知她受了家裡人的委屈時,看到她和她的姐妹們在一起開心地笑鬧,他的心隱隱地疼着,自責着,想懷上就懷上吧,只要她開心就好。
他還能爲她做什麼?
看着她慌慌惑惑地拿着一個又一個驗孕棒,確定事實結果時的緊張不安,直到在大難之後終於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驚訝喜悅,那每一個表情動作,都深刻在了心裡,不能忘,忘不了。
大不了水來土淹兵來將擋,他還就不怕靠現代的醫學水平,還有這麼多勢力幫忙,會解決不了。
爲了她臉上的笑容,他決定豁出命去賭一把。
卻沒想到,最後豁出命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和孩子。
他賭輸了——輸掉了最愛的她。
溫熱的大掌一遍遍地在大肚子上來回揉撫着,掌下的小生命似乎也能感受到這一刻男人糾結痛苦自責悔恨的情緒,輕輕顫動着。
一顆顆水珠,打落在青灰的肌膚上。
低喑的聲音幾近破碎地不斷呢喃着,“寶寶,對不起,都是爸爸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那時,肚皮上的硅膠連接儀器上,數值有了異恙的不同,男人沒有注意,也沒有任何人察覺。
似乎過了很久,也似乎只是短短几分鐘。
男人迅速收拾了東西,給女人穿戴好,蓋好被子,俯身在女人的小臉上吻了吻,戀戀不捨地指畫着那小小可憐的眉眼輪廓,久久地捨不得離開。
他將臉埋進雙掌中,深深地吸了口氣,將眼底顫動的脆弱全部埋進了冰冷的黑暗之下。
“語環,也許你從此以後會更恨我,但我也不能看着你離開什麼也不做。”
他站起身,轉過身走向大門,拉開門時他又轉頭看了眼大牀上的人兒,用力扭開了門把。
……
咯嚓一聲,門合上的聲音,讓走廊上的人都擡起了頭,看着從門裡走出來的男人,不禁都暗暗驚了一跳。
不過一夜,也許他還沒有照過鏡子,自己此時是何面目,那麼憔悴,整個人也彷彿瘦了一大截,渾身瀰漫着低糜的氣息,讓回來的女醫生看到都忍不住捂嘴哽咽。
花洋一腳輾熄了菸頭,腳下已經散了一堆菸屁股。
玻璃鏡片上冷光一閃而過,問,“考慮好了?要大人,還是要孩子?”
諸如此類句式,大概是醫生不得不說的最殘忍的話,也是病人家屬這輩子最痛恨聽到的選擇。
衛東侯雙拳緊握得虎口都震裂,一滴滴的鮮血濺在淺色防滑地毯上,染出一朵朵的紅花,讓見之者都不忍目睹。
目光對上花洋此刻的冷薄,顫了一顫,黑暗深處淹埋的波濤突然毫無預警地衝出閘門,咆哮着衝了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做這種該死的決定,爲什麼?”
花洋彷彿早就料到,不閃也不躲地任由衛東侯掐着自己的脖子,抵到牆上,他平靜應對,聲調不變地迴應,“這是獸人千百年來都命運,這是基因的缺陷,這是所有雌性獸人們爲了你們這些雄性傳遞所謂的愛,不得不承受的命運。”
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上,綻出一抹嘲諷的笑,炫爛得刺目。
“你不是自稱是人,不是獸麼?人類結婚時,總喜歡念一堆的美妙誓言,但真正面臨生死交割、貧富甘苦時,一個個又脆弱得就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只知道嗷嗷狂叫,怨天尤人,可憐可悲得連‘禽獸’也不如。”
衛東侯剎時氣得渾身顫抖,揚手將花洋摔了出去。
“你這個人妖懂個屁。就是因爲我們是人類,我們纔會感到痛苦難受。那屋裡的,躺在牀上的女人,是我的妻子。你讓我選擇放棄的是我孩子,我的親骨肉。”
他大步走上前,又將人一把從地上攥起,一拳狠狠擊出,打得花洋身子一下陷入木牆裡,一堆照片打落在地。
當又一拳要落下時,花洋別開頭一躲,說,“臭小子,你把我打死了,你老婆的那四成存活率也沒了,你有膽的就打!”
哐啷,這一拳落在了腦袋邊的石磚裡,嘣濺的碎石劃破了漂亮的臉。
“之前你明明說有六成把握可以讓母子平安的,你他媽從頭到尾就在唬人,你根本就是個江湖郎中,你騙我!”
“對不起。”
“該死的,你這混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並不想騙你。你們的情況很特殊,以前我從沒碰到過。小環環是預言裡的蝴蝶王后,她的基因非常特殊,而你又是由她引導化爲獸人。她本來就是傳說裡的人物,而你們的結合卻完全在意料之外。太多的非常因素,已經脫離我們所有人以前的認知,和掌握。”
“我不想選!”
“我知道,我也希望小環環能順利誕下兩個寶寶,我和老屠就能做爺爺奶奶了。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傾盡一切努力挽救他們母子三人。”
“那你們就救啊!你們一個個的號稱什麼專家中的專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什麼了不得的大長老,你們倒是給我用力救人啊!你們那百八十年的經驗,難道都他媽唬弄人的?”
恰時,西爾長老和聞訊趕來的織田聖都來了,衛東侯的憤恨不甘一發不可收拾。
西爾長老垂頭嘆息,說,“不是我們不想救,實在是那兩個孩子成長得太迅速,若不是花洋運用自己的力量,安撫下兩個小傢伙,恐怕他們今晚就爭着要出世。”
秦露紅着眼說,“衛大哥,我們真的盡力了,語環她也還在堅持,你……你不要着急……”便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織田聖護着想要上前的可可,接上衛東侯赤紅一片的眼眸,說,“我已經派人將元素水療儀空運過來,應該可以減緩她的痛苦。”
元素水療儀全是目前各大國最高權利機構都在爭搶的最先進的醫療技術,據稱,晚期的癌症病人若在裡面躺上一年半裁,都能不藥而癒,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被各國高層軍政要員,稱爲名符其實的“長生鼎”。(看過《吻痕》的親應該有印象)
“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她們母子三人平安,你們聽清楚了沒?你們繞了一大圈兒,還是無法確定救活他們對不對?你們還是要我放棄一個,對不對?該死的,你們就這麼點兒能耐,你們他媽的就想不出一個好法子嗎?你們說話啊?”
男人激動地上前抓着一個人就猛力搖晃咆哮大罵,縱使他聲色俱戾,卻分明眼底都是絕望的淚光。
“算我衛東侯給你們跪下了,只要你們能想到兩全齊美的辦法,你們要我傾家蕩產,要我的命剔我的骨,我都給你們。只要你們能救救她,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們……求求你們……”
一片低呼聲中,那個在衆眼裡那麼驕傲、那麼自負的男人,竟然親手摺了自己的尊嚴,跪落在衆人面前。旁人想要去拉,花洋卻先一步走上前。
“衛東侯,對不起,就算事後你要殺了我們,現在,你也只能二選一。”
衆人齊齊抽了口冷氣,看着那張如花嬌美的臉上冷到極致的顏色,使得雙膝跪地的男人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灰敗的氣息瀰漫了他的全身,靈魂似乎都被抽走了。
良久,久到衆人都以爲,那個跪在地上的人已經化爲石雕。
“我要,大人。”
誰又能親口說出,不要自己孩子的話。
沒有了撕心裂肺,只剩下空洞乾澀。
“衛東侯,我還必須告訴你,大人的存活率只有四成。但你若選孩子,存活率就在六成以上。”
“我要我妻子。”男人一字一句地吐出。
“如果你選擇大人,這個引產手術你也必須參加。獸人的孩子在生命遭受威脅時,求生的本能會讓他們對危害他們的人事物發起攻擊,對母親也是一大傷害。這時候必須有父親在一旁,阻止那些攻擊。必要時,”花洋的表情在背光的陰影裡,冰冷刺骨,讓旁人突然覺得他這不像是在救人,倒更像是在……“你必須親自動手,殺了它們!”
爲了救妻子,必須殺掉自己的孩子?!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麼?
衛東侯死死地盯向花洋,今晚對他的打擊似乎是永遠沒有承受的底線,沒有盡頭,眼前的這個聲稱可以救他妻子的人,竟然還在唆使他做殺死自己親骨肉的劊子手。
“衛東侯,我需要你現在的表態,如果你做不到,你妻子喬語環或許就只有死路一條。”
一個細碎的嗚咽聲突然傳了出來,“花姐姐,你說你的醫術是天下第一的啊,你還說要是我懷了聖音哥哥的寶寶,你也可以保證我們平安無事的。你那麼了不起,你救救語環姐,不要那麼殘忍,不要殺小寶寶,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也給你跪下了……花姐姐……”
可可掙開了織田聖跑了出來,攥着花洋的白大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她是女人堆裡孩子心性最重的,最喜歡跟小烏龍粘着花洋,對花洋的十八般武藝和七十二變的能力也是十分崇拜。
花洋被她一攥,終是破了功,冰冷無表懷的漂亮臉蛋上,閃過一抹沉沉的無奈,將小丫頭扶起,送回了後面男人的懷裡,說,“傻丫頭,你明明比誰都更清楚,我有多想救他們三個。可是……”
“我幹!”
衛東侯突然大聲一喝,站了起來,瞪着的眼眸彷彿要滴出血來,兩行清淚映着紅色的火光,緩緩滑下他俊側的臉龐,他脣角溢血地吼出。
“無論如何,我都要大人活着,我要我的妻子,我要她活着!那是我的孩子,由我親自動手殺了他們,我幹!只要能讓語環活着,任何代價都由我槓。”
話落是,整棟大宅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突然,一道輕柔微顫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讓命運轉入了一個新的節點。
“老公,你,剛纔說什麼?”
不知何時,那扇深色的大門打開了,語環站在門內,瞪着一雙溼紅的大眼,怔怔地看着側對着她的男人。
男人的臉像被刀削成,尖銳而冷硬,曾經那麼溫柔的線條,現在每一分都狠狠地剜着她的心,那麼痛,那麼痛。
她不敢置信,怎麼在她睡一覺醒來後,世界全變了,她最愛的男人竟然殘忍地說要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
……
那時,一個傭人悄悄溜到樓下無人的角落裡,給遠在另一個半球的北靖打去電話。
與此同時,樓下書房裡的傳真機發出“嘀”的一聲長鳴,開始運轉接收一串長長的資料,直落在地上疊起好幾撂。
東半球,北靖正在軍隊管制區裡,利用軍隊的傳真機,給衛東侯之方傳找到的珍貴資料,他們兩男人也看不太懂,而他因爲看過那本族中記載獸人傳承的古老羊皮書,有一點兒印象和概念,將他認爲的一撂最重要的資料先傳了出去。
然而,傭人撥了北靖電話好多次,都是“不在服務區”,卻不知在亞國的軍方基地裡,對於外方的衛星電話有信號摒避作用。
當所有的資料都發完,北靖和屠徵坐上了飛往京城的軍用飛機時,傭人依然沒能打通電話,急得滿屋子團團轉,勉強只能發出去幾條短信,卻也是經過了長期的延時,才顯示發送成功。
那時候,北靖和屠徵正在飛機上,手機處於關機狀態,暫時也沒收到。
……
語環突然醒來,甚至還站在衆人面前,不得不說把衆人驚了一大跳。
醫生們的眼神迅速交流,都意識到情況朝他們更加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按常理,在孕婦經歷過剛纔的那一場生死之戰後,應該連擡起眼皮的力量都所剩無幾,怎麼會在這種時間,走到門邊,還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東侯,你說啊,剛纔你在說什麼?你要殺了我們的……”
“語環,你聽我解釋。”
女人搖了搖頭,表情顯然是根本不會相信男人所說的話,她一向清澈柔和的眼眸似乎被一層看不到邊的黯色掩去,充斥着驚愕和怨懟。
醫生們迅速意識到,這神情不對勁兒。
花洋低叫一聲,“不好,孩子的求生本能已經開始控制母體,不能再等了。衛東侯——”
男人們立即從四下向門裡的小女人包圍上去,似乎是想防止女人逃脫,可分明女人已經柔弱得只剩一把枯骨。
氣氛瞬即變得緊張無比。
可可和秦露忍不住想要喚醒語環,卻立即被男人們隔離開。
與此同時,隔壁守望已久的劫掠者們,終於開始行動,一人從屋頂直直飛了過來,將將落在了臥室的窗戶上,窗戶剛好對上了女人所站的大門。
“衛東侯,快抱住你老婆。”
花洋一叫,語環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無比,雙眼驀然擴大,眼梢兒尖長上吊,青灰的皮膚突然變得雪白一片,本來紫黑得沒有血色的脣竟然泛出殷紅的血漬,彷彿完全換了一個人。
她嘶叫一聲,身子驀然朝後彈。
衛東侯大聲阻止衆人的行動,先一步撲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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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別走,你聽我說。”
強有力的雙臂一下扣住了女人緊繃的肩頭,女人嘶叫着,大張的嘴裡露出尖尖的細牙,男人心中大慟,扣住那顆已經光禿禿沒有一絲毛髮的小腦袋,重重地吻了下去。
老婆,對不起,我愛你。
衆人的腳步也隨着男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嘎然一止。
淚水同時滑下兩人的臉龐,沉重的呼吸,混亂的心跳,腥鹹的氣息在脣齒鼻息間縈繞。
是誰在神壇前,牽着我的手,爲我戴上代表“永恆”的鑽戒。
是誰舉起我的手,深吻着,宣誓唯一。
是誰曾說,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會彼此理解,包容,完完全全地信任。
是誰曾說,我們已經成爲一個整體,互爲彼此的一部分。
是誰曾說,未來的日子裡,我們將一起面對人生的一切,分享彼此的夢想,作爲平等的忠實的伴侶,度過今生的每一天。
誓言尤在耳際,爲何現實已經變得如此殘酷,面目全非?
“衛東侯,”她顫抖的聲音,一片沙啞,“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那不僅是我的孩子,更是你的骨肉啊!你怎麼可以說出那種話,你怎麼可以那麼說——”
“語環,”他捧着她的小臉,雙手拭去她滿臉的淚水,卻怎麼也拭不淨,“你聽我說,要是不做選擇,你就會死,你真的會死啊!我們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現在屠徵還在亞國幫你找可以緩解你惡化的草藥配方,可是他們已經等不及了,已經沒有兩全……”
“不,我不聽我不聽!我不相信——”
她捂着耳朵,瘋狂地搖頭,用力地掙扎,就像是想逃離他編織的可怕謊言,激動得用力捶打他,“我不管,我什麼都不管,他們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能碰他。誰也不準!除非……”
她突然擡頭狠狠地瞪着他,他從來沒見過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比起當初她流產後痛敘他的無恥更痛徹心扉的眼神,一字句地剜割着他的心。
“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那麼恨,那麼恨,恨得已經看不到一絲往日溫情。
“衛東侯,你還配做爸爸嗎?不,你根本不配!想當初我的孩子沒有了,我怪我自己不長眼,沒看路亂跑,我不怪你。可是現在你竟然說要親手殺了他們,你還是不是人啊!你竟然又騙我,你明明說過要好好保護我和寶寶的,你明明說過的,你又騙我,你這個大騙子,沒用的懦夫,你這個劊子手——”
他已經痛得麻木,任她打罵,卻更加堅持,一聲大吼,“喬語環,你給我冷靜地好好聽我說。我自私,我是劊子手,我可惡,我無情無義,殘忍狠辣,是不是?我已經害死了我們的一個寶寶,是不是?好,如果你非要怪我,我情願你恨我怪我一輩子。可是要我看着你就這麼死掉,絕不可能!只要還有一點點活的希望,我都不會讓你去死,絕不!”
“你……”
“喬語環,我沒忘,我們在神壇上發下的誓。我爲之承諾要共度一生不離不棄的女人是你喬語環,而不是你肚子裡的兩顆要害死你的受精卵。你懂不懂,我要的就是你這個女人,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聲音哽了一下,可是立即揮開了他捧着自己臉的大手,“我要孩子,我就要我的孩子。你不能動他們,不管如何都不能懂。你懂不懂?你怎麼只想到你自己,你懂不懂我的心情,我等他們降生已經等了快六個月了。她們是我的乖寶寶,她們不會傷害媽媽的,他們是我身上的肉,我割捨不了,不行,絕對不行……”
她推開他又要跑,卻被他牢牢地抱在懷裡。
“語環,寶貝,老婆,難道你就割捨得上我,拋下我一人離開嗎?你難道不知道,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嗎?你說我殘酷無情,那你呢?你就這麼狠心,捨得拋下我一個人。既然如此,我憑什麼要心慈手軟留下那兩個害我失去最愛的女人的小惡魔?!我寧願你下半輩子都恨我,我也不想失去你,你懂不懂我的心情!”
“不,我不懂,我不要懂。我只要我的寶寶,我說過要做好媽媽,我要保護好她們,她們很聽話,她們纔不會傷害我。你不是好爸爸,我不要你了,我要離婚,你沒資格做孩子的父親,你走開,我不要你管,我自己的寶寶我自己保護,走開——”
“語環,不要……唔……”
女人突然發力,眼眸變幻成了純粹的黑白線條,彷彿化爲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穿過了男人的身體,男人捂着心口,砰咚一怕摔倒在地,竟然再爬不起來阻止女人的行動,脆弱得就像幼兒。
門外衆人驚呆了。
這也是女人第一次在要好的朋友們面前,施展自己的能力,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的,竟然就把他們一行人裡實力最強的男人給弄倒了。
“走開,你們通通走開,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女人大吼着,更其猙獰,面目全非。
衆人迫不得矣,就怕傷害到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一步步退後,所以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女人身上,沒有注意那原來爬在窗戶上的外來侵略者,已經跟着好幾人侵入房間,爬在女人的左右頭頂和身後。
花洋一邊叫着“穩住她”,一邊忙着準備鎮定劑。推掉針管裡的空氣後,他搶上前想要施針。
突然手上的針管嘩啦一聲碎掉,女人的眼眸中,黑色線圈兒的瞳仁孔,死死凝了過來,下一秒,花洋痛叫一聲,倒地不起。
“語環姐,你不要這樣,我們大家都在想辦法,啊,有……”
可可的聲音未落,屋裡突然竄出人影將女人攬腰一抱,特製的黑色頭套包住了女人的頭,隔去了女人的視線。
衆人大驚,轉瞬大門砰在關上,等到他們衝進屋時,就見窗戶被砸爛了好幾扇,幾道人影竄出,伴着男人的一聲憤怒大吼,一下消失掉。
織田聖衝到窗邊,同時阿郎已經跳下樓追了出去。
“怎麼回事兒?”花洋捂着胸口,衝上來問。
“狩獵者,追蹤人,還有博殺者。對方的陣勢來得很齊全,應該是埋伏已久,準備了不短的時間。”織田聖看着追擊的情況,厲眸迅速掃過幾處,便清楚地判斷了局勢。
周人一聽,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們在緊急救人時,就有人暗地裡埋伏準備掠人了?!之前一系列的保護和巡守,衆人都沒有意識到語環身份的重要性,當事情發生的這一刻才恍然醒悟,他們救的並不是普通獸人,面是傳說中的“蝴蝶王后”。
恰時,阿郎的通話傳回,“殿下,是美洲部的獸人,他們來了至少二十個,全是……一級高手,我們的人手不夠!”
織田聖立即轉身,撥電話調派人手。
同時,西爾長老這方開始聯絡自己這方的人,他做爲北靖王留下在此處的代表,以其長老的身份,自然有權利調動最強的王者親衛隊。
但是……
“電話不通!”西爾驚愕擡頭。
“我的也不通。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應該是用了強幹攏信號,衛星電話都打不出去。”
管家忙道,“那我們用有線電話……”
“他們不可能這麼蠢地還給我們留着有線。”花洋一句話斷了所有人的希望。
同時,這一片小區的通訊全部呈癱瘓狀態,電訊公司要來修理好,至少也是半個到一個小時之後的事兒了。
而對於這羣有計劃有準備的獸人劫掠者們來說,這點兒時間足夠他們抓到人,離開這個城市了。
“啊……”
突然,阿郎的布話機裡傳來一片慘叫聲。
織田聖一聽,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語環——”
衛東侯的聲音也隱約傳來。
阿郎喘着氣說,“方臣把衛夫人的頭套取下來後,抓她的獸人全部都……倒下了!”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大突變!
呃,不好意思晚了點兒。呃,過節真是各種懶啊!還好姐有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