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只知道這黑的完全不透光的地方,讓我的內心莫名生出一種恐懼。人在面對不知道是何物的神秘面前,往往都是心裡全然不安的,顯然我也處於這種狀況之中。
“你......”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黑暗中,薄礪辰淡淡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我不知道他究竟要說什麼,只知道他此字一出,我忽然覺得空氣中莫名瀰漫出一種緊張而又尷尬的氣氛。
有時候,看不見的路走遠了,你會越來越想掉頭折返回去。可是在這黑暗面前,我根本看不清路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方向是否正確。
走下去就是了。我深吸一口氣,默默等着他將話說完。誰知道他話到嘴邊,似乎又收了回去。
“我什麼?”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嗯......你很久沒回來了。”
“哈?”
什麼叫我很久沒回來了?我明明,一直都在他身邊啊。我呆了呆,意識到眼前的人剛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片刻的遲滯。
爲什麼,我竟然覺得他剛剛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還有那麼幾個字省略掉了。我左思右想,不知道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終究還是要回應他一下。
於是我便撓了撓頭,隨口說了句:“是啊,哈哈哈,我夏語冰又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身前的人忽然輕微地抖了抖肩。
他剛剛,是笑了?
我匪夷所思且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低下頭悄咪咪地自言自語了一番:“是啊,我回來了,我根本就沒離開過。”
說着說着,我忽然察覺到眼前忽然又一次光影略過,這使我迫切地擡起頭,果不其然,我們的面前,似乎是一扇合上的門。而下方的門縫,正透出一股隱隱約約的銀白色光線,很顯然,我們總算是是走到了一個大概能出去的地方了。
與此同時,我長呼一口氣,心裡暗暗長舒一聲:“呼,還好,我真的沒瞎。”
“也許某些程度上,你的眼睛是瞎的。”
我詫異地張了張嘴巴,瞄了薄礪辰好幾眼。他喵的,他怎麼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麼?當然,我肯定不敢當面這麼和他說話,只得故作沒聽到,繼續說道:“我們怎麼進去?”
藉着門縫透過來的光,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薄礪辰是瞪了我一眼。
“看來,你不僅眼瞎,還耳聾。門就在你面前,你還沒嘗試着開,就開始問別人怎麼解決。你不覺得,這不太合理嗎?”
薄礪辰難得話這麼多,卻是字字扎我心。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忽然覺得,也許他不說話更好。他今兒個應該是吃了臭豆腐了,嘴巴這麼臭。
“薄礪辰,我到底哪裡眼瞎了?”我歪着腦袋質問他,我也不管這門開不開得了了,我現在就要他給我個說法。
沒想到,薄礪辰居然正面回答了我的問題,只不過他這次說的,把我氣得夠嗆。
“你喜歡莫致朗,不是眼瞎是什麼?”
“我......”我簡直是覺得他真是不可思議,可是想到兩年前,我在過年的團圓飯上,的的確確是在我的父母及他一家人面前說過我喜歡莫致朗這番話,沒想到他現在還記得。
那可是我爲了搪塞他們大人撮合我們故意找的藉口啊,居然就被他這麼誤會了。不過他這麼想就這麼想吧,反正他有那啥古川惠子,還有許婷婷,他身邊桃花多得很,我犯不着在這解釋。
“對,我的確眼瞎。”我的確眼瞎,居然會看上你,還丫的喜歡了這麼久,你一點都察覺不到。
說完這句話,我想都沒想,氣鼓鼓地就撒開腳丫子用力踹了一腳眼前的門。誰知道這麼一踢,眼前的門就這樣被我給踢開了,隨即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灰塵味和怪異至極的腐爛腥臭味。
就在我低下頭俯視的同時,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忽然從房屋內冒出來,從我的腳邊一閃而過,差點沒把我嚇得夠嗆。我的尖叫聲剛提到嗓子眼,還沒吼出來,薄礪辰就提前捂住了我的嘴巴。
“噓,現在還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別人,儘量別發出高分貝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他又立馬將手縮回去,縮回去的同時還甩了甩手,眉頭皺了皺,似乎是有些嫌棄。
我去你個香蕉西瓜哈密瓜!
我心裡罵罵咧咧了一番,被人這麼嫌棄,是誰都心裡不好受。想了想,先不和他計較,等我上去了絕對離他遠遠的。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件極其狹小而又密閉的空間。除了我們打開的這扇門之外,其餘的三面全是緊的全然不透風的牆壁,目測高度約三米。這樣看來,我們剛剛所處的環境,也是三米高左右。
這件房子看起來很久都沒人來過了,天花板上吊着一盞暗暗的白熾燈,燈絲早已被燒得烏黑,勉強能照亮整間屋子。最左邊擺着一個木製桌子,桌子上堆砌着一些雜亂無章的書籍,書的封面早已泛黃,書頁也高高向上捲曲,甚至還有些發黴。
桌子旁邊擺着一張高腳凳,也是木製的。而這間屋子裡,除了這個書桌、一堆殘卷的書籍和一個凳腳還算完整的爛椅子之外,並沒有別的什麼東西。
地面上堆積了一層灰,我們剛走進來,身後就踩出了兩串腳印。我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一串腳印大,一串腳印小,很顯然就是我和薄礪辰的腳印。看來,這件屋子封上之後,只有我和薄礪辰來過。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薄礪辰上前將桌子上的書移到了地面。就在他移動的過程中,一盞由橙黃色半透明玻璃外殼製作的燈盞慢慢顯示在我的眼前。我視線停留在那盞燈上面,直到薄礪辰將它從一羣書裡抽離出來,我這纔看清那盞燈的全貌。
那是一盞相貌極其獨特的檯燈,和現代的檯燈全完不同,這似乎是古時候的人們看書專用的燈盞。燈身是由細長的玻璃製作而成,其中間呈圓柱形,下方是擴展而來的燈託。
讓人唏噓的是,這燈盞的最上方,雕刻着一隻惟妙惟肖的蓮花,蓮花呈暗黃色,正中央擺放着一隻已經燃燒了一半的蠟燭,燭心呈焦黑色。很顯然,是離開這裡的人,吹滅了這蓮燈才離開了這裡。
“這......”我接過薄礪辰遞給我的燈,放在眼前細細端詳了一番,這才發現蓮燈的燈身上似乎雕刻了一些別的東西。好像是一副人物的肖像畫和幾串字,只不過似乎有些年代了,根本看不清這畫的是誰,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琉璃蓮花燈。”薄礪辰掃了一眼我手中的蓮燈,不急不慢地輕輕吐出了這幾個字,語氣篤定。
語畢,我立馬小心翼翼地拿着手中的蓮燈,眼神有些恍惚。他是怎麼看出這盞燈由琉璃製成的?在我一個完全不懂玉石方面的人看來,這擺明了就是玻璃,不過彩了點而已。
讓我警惕的並不是這燈由琉璃製成,因爲普遍的人也都知道,現在的琉璃並不是很貴,一串琉璃手鍊幾十元就搞定了,真真假假我倒是看不出來,不過我從來不買那玩意。
“在古代,琉璃作爲一種特殊的材質,和杏黃色、龍紋一樣,同屬王族專用。最早只有真正的王族才能使用琉璃製品,琉璃的製造工藝也爲王室工匠所掌控。”
薄礪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點了點頭。雖然我同樣不知道他爲何知道這麼多,但是古裝劇我也看了那麼些,其中有些大臣在皇帝大壽時,就會獻上琉璃一類的珍貴物。
“既然是王室所有,那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我砸吧砸吧嘴巴。一時之間,我竟然將我還要追那個小偷的事情全然拋之腦後,只想探究一下手上這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物品,並對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在Z家,所有的佛經中,佛家七寶的前五類是公認的,即金、銀、琉璃、硨磲和瑪瑙,這足以說明,琉璃是公認的佛家寶物,與水晶及玻璃截然不同。”
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忽然做出了一個掏口袋的動作。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我定眼一看,原來是手機。
見他輸完一串密碼,隨即打開相冊,似是找到了一張圖,然後遞到了我面前,我這才若有所思地接過了他手中的手機。
他給我看的圖片,是一張白色的A4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的,竟是有關於琉璃的一些信息。
琉璃的發現者是范蠡,在先民眼中,人們認爲琉璃和水晶一樣,具有記憶與傳承功能。更重要的是,琉璃可以保佑擁有者"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至卿相"。
大約在元代,隨着漢文化的人爲斷層出現,漢王室的許多技藝也失傳了,琉璃就在其中。到了明清,琉璃就只有在神話傳說中才有。
寫到這裡,旁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箭頭。箭頭所指的位置,又寫着一串更小的字,看樣子是臨時做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