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撤離後不到一刻鐘,位於第一道防線的禁軍因爲數量遠少於草寇,又缺少了有效的指揮,很快便被敵人的大軍衝散。
就這樣不到一個時辰,孫輕黃龍便突破了官軍的第一道防線。儘管如此,草寇仍死傷了近兩千人。反觀禁軍一方,到目前爲止只損失了四百多人。從山下通往山上的狹窄道路上,隨處可見殷紅的鮮血染紅地面,場景好不悽慘。
雖然取得了不小的戰果,但朱儁此時心中也開始發慌了。現在他手下僅餘下五百適合近戰的刀槍兵,其餘弓弩手只具有遠程打擊的能力。一旦敵人靠近了打‘肉’搏戰,那局勢就危險了,因爲一千弓弩兵加起來的戰鬥力還抵不上三百正規的刀兵。
還好草寇們在拿下了第一道防線後,並不急於求成地發動進攻,此刻他們正在山坡處休息,這也給朱儁更多的時間來調整防務。
孫輕不是傻蛋,相反他很有指揮頭腦。如今寺‘門’就在眼前,他知道這將是官軍的最後一道防線。既然是最後一道防線,孫輕索‘性’不着急了,讓疲憊的手下們多休息會兒,然後一鼓作氣地拿下寺‘門’。
草寇們不急於進攻,朱儁自然能猜出其中緣由。爲了以防萬一,朱儁還是命人前去通報宇信,請求他派兵到寺外增援。
朱儁心裡很清楚,一旦讓草寇衝進了寺廟,要想再把他們趕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有條件的話,還是得把草寇擋在寺外。
望着山坡處蠢蠢‘欲’動的草寇大軍,朱儁那俊郎的臉頰就沒來由地‘抽’搐了一下:“開什麼玩笑,皇帝可就在自己身後的寺院裡呢。要是讓賊人衝了進去,即使萬歲洪福齊天沒有掛彩,那驚駕之罪也不是我朱儁能吃罪得起的。”
宇信接到朱儁的求援報告後,也是眉頭一皺。雖然他不清楚朱儁的領軍作戰能力如何,不過從演義中朱儁能夠在黃巾之‘亂’時立下蓋世奇功來看,此人的指揮水平還是不錯的。
宇信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派兵去增援。朱儁不會這麼差勁吧,連一羣比散兵遊勇還弱的草寇都解決不了?
一邊的韓副司馬見宇信沉思半晌也不吭聲,頓時大急:“將軍,朱司馬請求支援,我們不是還有五百人留在寺內的嗎,不如先派出去一部分,好抵擋住寺外的賊人。”
宇信仍不點頭,也沒說話,只是想着從進寺那一刻起就老感覺到有一雙充滿惡意的目光在盯着他,究竟是什麼人在暗中作祟呢?
想了半天,宇信實在是沒有半點頭緒。這朱儁告急,宇信不能不救,於是緩緩開口說道:“這樣吧,你調三百人到寺外去支援,留兩百人繼續監視寺中僧人。”
韓副司馬聞言,欣喜地抱拳領命而去。最後宇信還是同意調兵增援朱儁,這讓韓副司馬暗暗鬆了一口氣。要知道,他可是朱儁一手提拔起來的。
在宇信傳令調兵增援寺外時,位於山坡處的孫輕黃龍也率領着剩餘的三千多草寇,向寺外的禁軍發動了最後的攻擊。
孫輕黃龍二人爲了‘激’勵士氣,更是奮不顧身地衝在最前面。因爲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一旦官軍援兵趕到,那憑這些毫無紀律的草寇是根本擋不住的,到那時一切可就完了。
草寇們見頭領如此勇猛,也拼命地吶喊着向前衝。他們就是能打打順風仗,說白了就是一羣心眼兒靈活的雜牌軍。
朱儁見草寇氣勢如此高昂,臉‘色’驟然變青:“敵人開始玩命了!全軍戒備,準備迎敵!”
位於第二道防線內的弓弩手此時也不用長官指揮了,對面衝上來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堆。官軍隨便放一箭就能‘射’中一個草寇,已經完全沒必要進行瞄準了。
可即便如此,弓弩手也覺得很是吃力。上箭拉弓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敵人奔跑的速度,四五輪箭雨過後敵人就已經和處在防線最前端的官軍接上了手,殘酷的白刃戰再一次拉開。
朱儁此時整個人也瘋了,拔出寶劍掙脫了親兵的阻攔就衝了上去。衝出幾步後朱儁才突然想起什麼,於是猛然回頭給親兵下令:“弓弩手‘射’了這麼久想來也很疲憊了,傳令下去讓他們暫時後撤至寺‘門’內休息。如果到時我沒能打退敵人,就繼續放箭,連同我們一起‘射’殺!”
命令剛下達完,朱儁就衝進‘混’戰的人羣中,他的親兵也立即跟了上去。不拼命不行了,對朱儁而言,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弓弩手在小校的帶領下迅速後撤,堅決執行了朱儁下達的命令。在弓弩手撤回寺內後,韓副司馬正好帶着三百刀兵趕到寺院‘門’口。韓副司馬登上寺‘門’,就見寺外已經廝殺成一片,萬急之下趕忙下令全軍衝上去增援。
禁軍中刀槍兵總共不過八百,而草寇此時至少還剩兩千。近一比三的比例讓朱儁和衆多官軍頗感到絕望。
不過好在禁軍平日訓練嚴格,單兵戰鬥力遠比草寇強大,配合作戰更非草寇所能比擬,所以這一場‘混’戰終究還是變成了一場慘烈的血戰。
戰場上到處可以看到刀槍入身,血光閃現的場面。可是此時雙方人馬都殺紅了眼,誰也沒有閒心去注意己方的傷亡情況,只管將大刀砍向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敵人。
不少官軍士兵手中的大刀都砍缺了口,面對不斷涌來的敵人,只得順手抓起地上的武器再次加入戰團,直到被砍倒或手中武器再度報廢爲止。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孫輕黃龍這邊的草寇終於支持不住了,率先撤出了廝殺戰陣,退回到山坡處休整。單論陣前玩命,草寇還不是正規軍的對手。
此時朱儁和韓副司馬領導的參與血戰的禁軍剩餘不到三百人,並且人人帶傷,不少士兵已經活脫脫地變成了血人,完全看不清面貌了。
朱儁望着這些活下來的疲憊士兵,這位第一次上戰場就遭逢惡戰的軍司馬也不由兩眼一紅流下淚來:“爲了皇帝,奮戰吧!”
韓副司馬擦了擦臉上的血,欣喜地對朱儁說道:“司馬大人,看來敵人已經沒有力氣再進攻了,我們先撤回寺內吧!”
朱儁望着不遠處正在休息的草寇,堅定地回答道:“不可!你看敵人正在休息,並未撤走,說明他們並不甘心,他們一定還會發動進攻的,我們必須堅守在這裡。都到這一步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韓副司馬疑‘惑’地望了望山坡處的草寇,沉聲詢問道:“那要不要派人去通報宇將軍,請他再調些生力軍過來?要是敵人再衝上來,我估計靠我們手下這些人恐怕抵擋不住啊。”
朱儁雙眼直直地盯着不遠處的草寇,眼神無比堅定地說道:“不可,宇將軍遲遲不願派兵來救必有原因。這樣吧,我們暫時退到寺‘門’處,這樣敵人來了也能就近得到弓弩手的支援。”
韓副司馬聞言也點頭表示贊成,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孃的該死的賊子,等援軍趕到,老子非得把你們這羣狗孃養的‘混’帳殺光!
朱儁下令將重傷的士兵扶進寺內治療,輕傷的簡單包紮下就地待命。即便如此,經過清點後,可以近戰的刀兵也餘下不到二百人,剛纔一戰又損失了幾百人。
朱儁見狀搖了搖頭,無奈地下令道:“弓弩手中尚有體力者,拿起大刀補充到刀兵部隊。”
不得不說朱儁還是‘挺’得軍心的,他命令一下,很快就從近八百名弓弩手中挑選出了兩百多人,臨時編入了刀兵隊列。但因爲傷亡巨大的原因,士兵們的士氣很低落,一個個低頭不語,有些傷員甚至開始低聲‘抽’泣。
朱儁見狀,大吼一聲:“兄弟們,是男子漢的都給本將擡起頭來,山下的草寇就快要堅持不住了,我們的援軍馬上就到。陛下就在寺中,我們就是戰死也要保護好聖上,有人怕死想臨陣脫逃嗎?”
這個時代,在大多數人眼中,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忠於皇帝是一種普遍的思想。衆軍士聽了朱儁的話後,個個都強忍着淚水搖頭道:“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