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日雁門關上正規的弓箭手少了,但鮮卑人實在缺乏攻城經驗。 單兵之間的配合能力極差,加上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皮甲,無法對弓箭形成有效的防護,所以守軍一番連射下來,中箭倒下的鮮卑士兵倒也不少。
看到成片的鮮卑士兵應弦而倒,站在關上的周泰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鮮卑人實在太多了,就算關上的弓箭手箭無虛發,可每個士兵一天能拉弓的次數是有限的,即便按每人射三十支箭算,關上約有三千弓箭手,也只能射出近十萬支。
另外讓人很擔憂的是,關內的弓箭貯備。雖說短期內不會出現供應不足,但按眼下這個消耗速度來看,估計支撐不了三天就得江湖告急。
乍看之下,這樣的計算結果似乎很讓人振奮。可仔細一想,你會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支箭除非射中敵人的頭或心臟,否則是絕對不會當場致死的。
我們按平均每五支箭殺死一個敵人,那麼一天最多隻能消滅兩萬敵人。可是,魁頭麾下有十萬之衆,而雁門關守軍僅一萬兵。一旦弓箭這種遠程殺傷性武器用光,那麼肉搏戰下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這種算法有些誇張,軻比能軍中沒有那麼多兵馬送來給周泰軍射殺。單于魁頭財大氣粗,也不可能一次性讓幾萬大軍一擁而上。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就目前關下的鮮卑軍人數,關上的守軍是無論如何也射殺不完的。一旦雁門關被攻陷,那麼就意味着整個雁門郡都將面臨殘酷的屠殺。因爲除了周泰所部的幽州軍外,其餘各城的守軍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能不能擋住鮮卑人的東進,就看能不能守住雁門關了。周泰望着關下源源不絕衝上來的鮮卑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樣下去雁門關早晚必定淪陷。
猶豫片刻後,周泰再次決定使用火油阻敵:“全軍聽令,用火油阻止敵人進攻,不能讓他們靠近關牆。”
上千守軍立即展開行動,準備朝關下投擲火油罐。對於守城來講,火攻是最有效的防禦手段。但很遺憾的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火焰對城門的損害實在太大了。
趁着守軍還未用火油阻敵的空檔,一名副將上前勸說道:“將軍,末將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泰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有什麼話趕緊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別他孃的磨嘰。”
那副將聞言抱拳說道:“將軍,火油雖然能夠阻止敵人向前,可對關牆和城門的破壞也很強,將軍是不是再考慮下”
周泰當然知曉火油的厲害,可這不是沒有辦法了麼。要是我有幾萬人馬,早開關和敵人決一死戰了,還放什麼火啊。真是,這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麼
但是,部將的一番好意周泰還是理解的,當下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可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在援軍趕來之前,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敵人入關,哪怕全軍覆沒也要堅守到最後一刻。可眼下敵人的攻擊實在太猛烈了,一波接一波的,若不行此下策,恐怕難以堅持到天黑。”
既然周泰有他的打算,這副將也不再囉嗦,轉身下去準備火油。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耐力賽,誰要是鬆懈下來,誰就輸了。
很快,躲過箭支洗禮的鮮卑人衝到了關下,數十架雲梯再次靠上了關牆。周泰麻木地看着這一切,也不知道這是敵人第幾次把雲梯靠到關牆上。
成百上千的鮮卑人擁擠在雲梯周圍,等着登梯上關。這要是讓他們得逞了,周泰也可以洗好脖子等待戰死了。
周泰見狀心中大急,連忙用手中的大刀對着靠在城垛上的雲梯猛砍,邊砍邊大喊道:“快,投火油,燒了它們倒沸油,燙死他們這羣混蛋”
周泰的命令迅速得到了執行,一罐罐火油被丟下關去,一鍋鍋沸油被潑了出去。當火油被引燃時,關牆下方立即響起一片令人背脊生汗的慘叫聲。
被大火瞬間包圍的鮮卑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呼救聲。不幸被火燒着的更是在關下打滾,更不幸的人會再次被沸油燙傷身軀,那景象實在是慘不忍睹。
可作爲雁門關的守將,周泰卻無比歡喜。敵人越是痛苦,那就說明自己離勝利又近了一步。
關上的守軍見敵軍攻擊停滯,頓時士氣大振,揮舞刀槍的手臂更加有力了,一些僥倖登上關來的鮮卑人立即遭到瘋狂壓制,很多被當場斬殺。他們的屍體也沒有浪費,被守軍當作重物扔下關去,順帶砸翻幾個不長眼的鮮卑人。
位於雁門關外的一個高地上,軻比能正在舉止遠眺,仔細觀注着攻城戰的每一個細節。隨着時間的消逝,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心裡很清楚,攻城的時間越久對他越不利。
幾天時間過去了,雁門關依舊屹立在眼前,這讓軻比能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原本軻比能認爲,鮮卑大軍攜恨而來,雁門關一萬守軍彈指可滅,可不曾想守軍抵抗如此頑強。
軻比能不是沒有打算過招降關上的守軍,可無奈魁頭把話說死了,關破之時一個不留,那人家還能舉白旗投降嗎,那不是伸着腦袋等人砍麼
軻比能自認爲漢軍不會傻到這步田地,但有希望就必須得爭取。在全力攻城的第二天軻比能便親自跑到關下吶喊。承諾關上守軍只要開關投降就可免除一死,但結果換來的卻是周泰奮力一擊,險些把軻比能射死在關下。
招降不成只有強攻。到後來軻比能只能咬緊牙關,將一批又一批的本族勇士送上了戰場。至於魁頭調撥的那兩萬大軍,早就在前兩日就傷亡殆盡了。
軻比能心裡很苦,他眼下關心的已經不是部下傷亡了多少。這次主攻任務是他在魁頭面前主動爭取的,如果打不下來到時可就真沒面子了。說不定魁頭一個衝動,就把他拿下治罪。
終於,鮮卑人在經過數次嘗試後,因爲無法突破火牆的阻擋,再次退卻了。可一天激戰下來,關上的守軍也是傷亡慘重,能戰之士已不到三千。
周泰默默地聽着副將的報告,心中卻謀算着明日如何堅守下去。依照時間上推算,從幽州來的援軍還要三天才能趕到。
想到幽州的援軍,周泰就一陣嘆氣。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軍師不讓幷州境內的幽州軍趕來增援。若是幷州境內的幽州軍能夠前來,那麼只需一日即可趕到。
這遠水解不了近火,周泰都明白的道理,田豐這個智囊不可能想不到。既然田豐知曉這個道理,而不命令閻柔軍回援,從表面上看似乎是要致周泰於死地。
當然,田豐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說起田豐的爲人,幽州上下無從佩服。周泰是心急則亂,心裡不禁對田豐產生了一絲埋怨。
其實周泰是錯怪田豐了。爲了這次“屠狼”行動能夠取得最大限度的勝利,田豐和沮授荀攸商議後,決定以雁門關爲餌,將這十餘萬鮮卑人全數拖住,然後再來個四面包圍,一口氣解決這支鮮卑人馬。
爲了防止鮮卑人到時北逃,田豐密令閻柔領軍北上武泉,封死鮮卑人的後路,而從京師率軍趕回的宇信則是攔在魁頭部南竄的道路上。
這樣一來,周泰的任務就艱鉅了。他不僅要拖住這支數倍於己的敵人,還要拖垮他們。試問如果雁門關有了援兵,魁頭還會傻不啦嘰地在這兒死攻嗎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只有給鮮卑人一個能攻破雁門關的念想,他們纔會毫無顧忌地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