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今天你們回來的可真早。”
我們回去的時候,麗薩還沒有睡,正在麪包房整理工具,看樣子已經快好了。
“嗯,今天放假,我們休息一天。”我故作輕鬆的對麗薩說。
“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麗薩拿圍裙搓了搓手,把最後兩罐黃油放進盒子裡,就來到了桌子邊上,“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許久沒有三個人坐着說說話了,雖然凱特還沒找到,心裡總是缺了一塊,但這樣的時間確實難得,所以我想也沒想,一口答應。
不料,我剛說出口,科爾德就打斷了我的話:“恐怕不行,麗薩。”
“我和白藺兒還有些事情要商量,或許可以改天,你覺得呢?”
“沒問題。”麗薩一向好說話,再者科爾德都這樣說了,難不成還死皮賴臉硬拉着我不肯放?
只是該輪到我鬱悶了:回來的路上說想好好休息,這會又有事和我商量,這傢伙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正在我愣神的空隙,科爾德就牽着我的手,走上了閣樓。再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坐在了牀邊的舊沙發上。
“科爾德,你想說什麼?”我仰着脖子,他的身影遮住了燭光,投下一片陰影,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親愛的,我能親親你麼?”科爾德答非所問的俯下身,湊近我,兩人近的幾乎鼻子尖碰鼻子尖。
“這就是你想商量的事情?”我沒好氣的送了他一個衛生球,“爲了這,你還連着麗薩一塊兒騙。”
“呵呵,難道我應該跟她說:對不起麗薩,這恐怕不行,我需要白藺兒給我一個愛的鼓勵?”科爾德嘴角一側揚起,顯得有幾分流氣,但眼神很陰沉,彷彿打翻了一瓶墨汁,濃的望不到底。
“好吧,”我陷進這樣莫名絕望起來的眼神裡,有一瞬間的失神,“你最好不要這樣說,否則我保證,你永遠都不能如願。”
“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哼出聲,只感覺眼前一暗,脣上一涼,科爾德完美無瑕的面龐就在我的眼前無限放大。
這一吻,雖然同樣倉促,卻和以往不同。
他吻得很深,雙臂環着我,緊的呼吸有些困難。冰冷的舌尖,時而纏住我的,時而又抵着我的上齒貝,讓我覺得科爾德這不是在親吻,而是企圖用這種方式,給我烙下一個只屬於他的無法磨滅的印記。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有的只是一望無垠的絕望,反反覆覆腦子裡混沌的厲害。
疼,到最後,我只能想到這個字。心疼的忍不住顫慄,好像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到了世界盡頭,手裡空的什麼也不剩。
也不知過了多久,科爾德終於鬆手,起身前,下顎輕輕在我肩窩蹭了蹭:“我愛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只要這裡,還活着,”他伸出手,白皙的食指準確無誤的指向心臟處,“就不會停止。”
“科爾德,你怎麼了?”我感覺臉上冰冰的,胡亂抹了一把,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哭了。
“什麼事也沒有,只怪你太招人喜愛。”他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來是真的不打算告訴我。
“得啦,這些話只適合說給三歲的孩子聽。”我直起身,定定的看着科爾德:這個高傲的男人,今天一個晚上都顯得這樣反常,是從我接過靈杖的一刻開始的。既然如此,那麼一定和靈杖脫不了關係。
“能把靈杖給我麼,想再看看。”說實話,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反應,對靈杖,沒多大興趣。
“不,今天說好了休息,就不該再討論這些。”科爾德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順勢把我拉過去,一個縱身,就從天窗躍到了屋頂上,“今晚的夜色不錯,可別浪費了。”
好吧,夜色不錯,我扯了扯嘴角。和科爾德在一起,第一次感到心慌的厲害,很強烈的不踏實感。彷彿某些可怕的事情正要發生,又還沒發生,我能感覺的到,卻阻止不了。
【6】
這一個晚上,在我的胡思亂想裡就過去了。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而科爾德並不在身邊。
“他去諾丁漢了,就在你睡着不久之後。”麗薩一向起得很早,一邊啃着麪包一邊給自己倒牛奶,“他說今天晚上回來,讓你別擔心。”
他去戈多裡特長老那裡了?爲了什麼事?
我暗地裡想,嘴上卻說:“麗薩,他永遠輪不到別人爲他擔心,這是最讓人慶幸的事。”
“這話我同意。”麗薩衝我一眨眼,雖然年近四十,有時候卻依然像孩子一樣,童心不改,“更多的時候,好像都是小藺兒在四處捅婁子,他反倒喜歡收拾爛攤子。”
麗薩說的很誇張,深凹進去的雙眸,帶着幾分挪揄,卻不難看出來,她已經對科爾德消除了警戒。現在更多的,是把科爾德當做了家裡的一份子。
“嗯哼,你真是瞧得起我。”我下巴一揚,對麗薩的話不置可否。
而麗薩顯然也沒時間和我繼續說笑,無所謂的聳聳肩,指了指烤箱,就叼着麪包開始去忙活了。
誒,或許我該趁着這個時間,抓緊打聽凱特的下落。這個小鬼再不出現,我遲早要爲他操碎心!我從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早餐罐,因爲沒什麼胃口,只倒了一小杯,邊喝着邊想。
時間也過的很快,等我收拾妥當打算出門時,麗薩今天的第一箱麪包就出爐了。
我看着她把麪包一個一個的盛到托盤裡,忙碌的樣子顯得格外親切,不由的多看了一會,隨後纔上去和她打招呼。
“親愛的麗薩,我要出門一趟。”我不想告訴她我自己一個人去找凱特,免得她不放心而放下手頭工作,和我一起去。
“記得早些回來,否則有人該着急了。”麗薩頭也沒擡,叮囑到。
這種情況下,我就會感謝西方人的習慣——別人不說,他們不問。尊重隱私,在他們看來尤爲重要。好吧,現在不是我感慨這些的時候。
“再見,麗薩。”我說完往外走去。
卻不想在下臺階時,和從門外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我雙腳沒站穩,倒退了兩步,一擡頭,發現是對街掃煙囪的老太太。
天地可鑑,這回絕對不是我遊神的結果,實在是她走得太快,人都沒來得及閃躲。好在這老太太結實,抓着門框也沒摔着。
“您沒事吧?”我趕忙去扶她。
“麗薩,給我兩個新鮮的麪包。”不料人家壓根沒當回事,直奔麗薩去了,看樣子是還有什麼急事等着她去忙活。
“今天您來的可真早。”她是個老顧客,麗薩知道她要的是最便宜的那種麪包,很快就幫她裝了一紙袋。
“可不是,亞米爾先生家還等着我去打掃煙囪。”
老太太皺着眉,想抱怨,又覺得不妥當,畢竟是自己吃飯的活計。但轉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衝麗薩招招手,樣子顯得很神秘,又很害怕,總之整個面部表情堪稱是一部獨立完整的啞劇表演。
“蘇珊太太,死了••••••”她說的很輕,“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事。”
“聽說死的很慘,一地的血。就和前幾個一樣,腸子都漏在外面了。”
我本來以爲和平常一樣,她要和麗薩說些家長裡短,比如他的賭鬼兒子又打她了,或者隔壁鄰居借了她三便士還沒還等等。卻不想會聽到這樣讓人不舒坦的消息,而且••••••蘇珊太太,我昨天才給她送過麪包不是麼?
“據說有人瞧見了兇手的模樣,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並不是我們之前認爲的那樣,不是可怕的猛獸,也不是原來那個魔鬼,而是一個穿斗篷的漂亮女孩兒。”老太太還在繼續,像一名職業的娛記,十分敬業,“假如是你,一定會直接嚇得暈過去,簡直太殘忍了。”
呵呵,當然不是猛獸,更不可能是我。但當她說到是一個穿斗篷的漂亮女孩,我的心裡驀地咯噔一下,彷彿觸到了什麼關鍵的,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哦上帝,她會有應得的懲罰。”麗薩也被這個消息嚇到了,右手不停的拍着胸口,“蘇珊太太真是可憐,我昨天還讓這孩子送麪包去呢。”
麗薩朝我努努嘴,我趕緊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蘇珊太太也許是得罪了什麼人,”老太太佝僂這身軀,肆意猜測,“不然這姑娘不會這樣對她。”
“不過,”她話鋒一轉,看向我,“麗薩,你的小侄女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布丁巷的居民都認識我,卻不知道我的名字,全都喜歡叫我麗薩的小侄女,這個稱呼也很親切,我倒省了想假名的力氣。
“乖孩子,你晚上可別一個人瞎溜達。”老太太說完最後一句話,終於拿着麪包匆匆的又走了,“亞米爾先生該等急了,再見。”
我和麗薩對望一眼,送她出門,心情一下子因爲老太太說的事,變得灰濛濛的。我說不上什麼原因,直覺告訴我,這事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這樣簡單。
想了想,還是將找凱特的事先擱一邊,去找簡姆斯先生去。或許從他那兒,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