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算眼下的情況讓我心灰意冷,但不得不說,飽餐一頓的感覺確實不賴。
我伸了個懶腰,躺到牀上,想:傑姆人雖壞,做的事也齷齪,可我畢竟沒有權利制裁他。他會有他應得的下場。更何況,今天的苦頭也夠他吃的了。
不過,想到科爾德,我咬牙切齒:血族的世界,應該沒有這些講究吧?就算有,這個仇我也報定了!
可是一碼歸一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以後又該怎麼生活?總不能餓了就到處吸人血,那我和科爾德有什麼區別?還是••••••我沒敢再往下想。
在這個時空裡經歷的不算多,可能活下來,真的不容易。我又何必要給自己絕路?
“睡吧,會過去的。”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就被窗外傳來的一陣騷動聲吵醒。
“發生什麼事了,”我打了個哈欠,天已經大亮了,“這麼吵?”
“太可怕了,簡直成了一具乾屍。”有人說。
“沒準是巫師乾的好事,你知道,這看起來十分古怪。”也有人在說。
他們在議論什麼?我伸出頭,看巷子口圍滿了人,幾乎發生了什麼大事,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小藺兒,你醒了?”麗薩推門進來,眼神惶惶不安,像是受了驚嚇。
“嗯,剛醒。”我指了指窗外,“他們在說什麼?”
“聽着小藺兒,並不是我危言聳聽,而是你一定要記住,以後晚上不要出門。”麗薩很嚴肅的叮囑我,“至少在兇手被抓到之前,你必須乖乖待在家裡。”
“兇手?”我一頭霧水,“發生••••••”
“布丁巷出了命案。就在巷子口的轉角,一個男人被吸乾了鮮血。”麗薩打斷我,“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也許是某種古老的魔法,也許是叢林裡的野獸,也許這人就在我們身邊••••••”
“但不管怎麼樣,這裡並不安全。”麗薩顯然嚇得不輕,一口氣說了許多,我根本插不上嘴,“你覺得我們需要把凱特接過來麼?他一個人住可真叫人不放心。”
“絕對!”我一聽差點拍手稱好。可是等等,麗薩剛剛說出了命案,有個男人在巷子口被吸乾了鮮血?!難道是傑姆?我的心一下子被拎起來:不可能,就算我的胃口大了些,但我確定,他死不了!
假如不是傑姆,又是誰?這樣的巧合機率有多大?
我越想越不對勁,索性問麗薩:“死的是誰,認識麼?”
“不認識,大概不是這巷子裡的人。”麗薩搖搖頭,“可就算是認識的,變成那副模樣,我也未必認得出來。”
我猛拍腦袋:笨,麗薩怎麼可能認識傑姆這種地痞。我穿上鞋子,就往樓下跑。
“小藺兒,你去哪?”麗薩追上來。
“我去看看。”我頭也不回的說。
“回來,人早就被簡姆斯先生請人擡走了。”麗薩還在身後喊。
我無暇顧及,沒過多久就到了巷子口——正是昨晚我和傑姆相遇的地方。
“請讓一讓。”我擠進人羣。
然而剛站定,我就啞聲了,猶如被人矇頭一棍,雙耳嗡嗡作響:
牆上飛濺起的血沫子和地上一大灘凝固的血漬,雖然過去了幾個小時,卻依然鮮豔如故。好似天橋底下的牆壁上,被人用大紅色的彩漆給噴繪了一副地獄修羅般,驚悚、刺眼而血腥。
這場景讓我不敢多做停留,只匆匆看了幾眼就快步走出人羣。
不是我做的。昨晚在我離開時,這裡並沒有這麼••••••糟糕。可不是我,還有誰也被下了詛咒,化身成黑夜的惡魔?
科爾德,他會這麼做麼?還是說,他口中的血族叛黨殺死了這個人?又或者,死的人就是傑姆,而我纔是真正的兇手?
我把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想了一通,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2】
“爲什麼簡姆斯先生總喜歡善後?”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就算沒有味道,也不想時間久了引起麗薩的懷疑。
值得慶幸的是,照鏡子時發現眼睛居然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雖然瞳孔的顏色似乎淺了些,但並不容易察覺。
“他是這一帶年紀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牧師。人們相信,簡姆斯先生會真誠的幫助我們的靈魂早日解脫,得到上帝的庇護。”麗薩坐在我對面,爲凱特倒咖啡。
原來如此,看來我得到簡姆斯家去一趟了。至於怎麼說才能不引起他的懷疑,我還真得好好想想。
因爲早上的事,凱特就被麗薩接到了麪包鋪,不敢說長久,但至少短期內會和我們一起住。
“誒,你的眼睛和原來的一樣了耶。”凱特湊過來仔細看,“我就說,睡一覺準沒事了。”
這個小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藺兒的眼睛怎麼了?”麗薩一聽,也上前來要看。
我趕忙打岔:“沒什麼,就是前幾天沒睡好••••••”
“白藺她的眼睛•••••••”
凱特還要說,我拿起麪包塞進他嘴裡:“快吃,當心遲到了簡姆斯先生打你屁股!”
“白藺是個壞東西!”凱特朝我吐吐舌頭,也不再說話,大口吃起來。
因爲被麗薩接來布丁巷,避免不必要的來回跑路,簡姆斯特別允許凱特可以到家裡去學習,這也就意味着他將享受一對一的VIP待遇。不過,他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高興。
“你知道,簡姆斯先生很嚴厲。和大傢伙在一起,我被點名的機會可不多。”麗薩讓我送凱特到簡姆斯家裡去,路上他嘟噥着嘴抱怨,“這回我可要倒黴了。”
他的意思我明白,無非問題回答不上來,怕挨簡姆斯的訓。
“行啦,只要認真學習,簡姆斯先生纔不願意拉着臉嚇唬你呢。”我說着,還學簡姆斯嚴肅的樣子逗凱特,“他對你嚴厲,是希望你學的更好。”
“這我知道。”凱特聳聳肩,“但我就是怕他。”
其實我也怕他,我癟癟嘴,在心裡嘀咕。
簡姆斯家和麪包鋪只隔了一條街,沒多久就到了。我送凱特到門口,並沒進去,叮囑了幾句就回到了麪包鋪。
“小藺兒,你見到一隻黑貓了麼?最近老在家門口晃悠。”麗薩一邊將麪包切成塊,放進籃子裡,一邊扭頭問我。
“沒見過,我最近總不在店裡。”是呀,這幾天要不是被麗薩打發去休息了,就是因爲一連串的意外鬧失蹤,“興許是餓了,出來找吃的。都怪麗薩,把麪包烤的金燦燦香噴噴,小傢伙流着口水就不肯走啦。”
我賣力的和麪,也不忘了拍個馬屁逗麗薩開心。
“有道理。”麗薩說完,對我挑眉,“這裡不就還有一隻大饞貓麼?”
好吧,她倒不領情,還挪揄我。
這樣和麗薩說笑着,心情格外舒暢,那些個煩人的事也暫時被我拋到了腦後。頗有種得過且過,開心一天是一天的感覺。
“好啦,我該去接凱特了。”當我們把最後一烤箱麪包賣完,麗薩解下外套對我說,“這幾天可不太平。”
“爲什麼不是我去?”我看了一眼街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窗口透出燭光,攔住麗薩,“你該回去準備晚餐,我可不保證我煮的東西可以咽得下口。”
麗薩擺擺手,說道:“不,你在家好好呆着,晚餐等我回來再做。”
說完,也不等我開口,麗薩就把鑰匙塞到我手裡,轉頭向簡姆斯家走去。
【3】
說不會做飯,那當然是唬人的。想在家裡,老媽還誇我做的好吃,更何況是簡單的一個濃湯配些蔬菜和水果。
趁着麗薩和凱特還沒回來,我抓緊時間把晚餐都準備妥當了。由於時間還富足,我心血來潮還弄了一盆西紅柿炒雞蛋。難得出一次國門,我得讓咱們美味的家常菜在這個異國他鄉發揚光大不是?
只可惜,對着這些熱騰騰的湯菜,我也只能飽個眼福,回味一下記憶中的味道了。
“哇哦,好香啊!”還沒進門,凱特就嚷嚷開了,“這是什麼,看起來真不錯。”
他指着西紅柿炒蛋,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等會就知道了。”我打發他去洗手,卻看門外空蕩蕩的,“麗薩呢,去哪了?”
“她不是應該在家裡麼?”凱特已經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一大塊放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連稱好吃。
“不,她去接你了。”我猛的拉過凱特,心裡隱隱不安,“難道你沒碰見她?”
“沒有,她壓根沒去過簡姆斯先生家。”凱特被我嚇了一跳,看我表情嚴肅,也認真起來。
麗薩明明出門去接凱特,怎麼會沒到過簡姆斯家?要這樣說來,她又是去了哪裡?不行,我得找她去。
我披了件外套,就往街上走去。
此刻外面天色全暗了,街道兩邊的窗戶裡都跳動着淡黃色的燭光,彷彿一整條街都被浸染在靜謐的童話裡。要不是瘟疫籠罩在這個美麗的城市上空,我會覺得這樣的畫面無比溫馨。
“我也要去。”凱特緊跟在我身後。
“不,你好好看着家。”我回頭對凱特說,“我和麗薩很快回來。”
雖然布丁巷不大,但像我這樣漫無目的的找,還是很吃力。我去了麗薩常去也最可能會去的幾個地方,都沒有找着她。
會不會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所以去簡姆斯家沒和凱特碰上面?我想有這個可能,調頭往簡姆斯家走去。
但當我到簡姆斯家後,發現大門緊閉着,透過窗戶,屋子裡一片漆黑,簡姆斯也不在家。人都到哪兒去了?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喵。”正在這時,眼前一晃,一隻黑貓突然從簡姆斯家的屋頂上跳下來,落到我腳邊。我被嚇了一跳,連退兩步。等看清楚後,不免自嘲:“還真是膽小。”
不想剛鬆了一口氣,這貓就莫名其妙的衝着我的臉直撲上來。我一驚,情急之下只能拿手去擋。
“噝——”我感覺手背上火辣辣的疼,虧得我反應快,要不然這三條刺眼的血印子就該出現在我的臉上了。我懊惱的朝這該死的貓丟了塊石頭,不想這畜生靈活,輕輕一躍就躲過了。
“喵。”它甩甩尾巴,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