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南京下起了綿綿細雨。在雨中,楊凡帶着曹琳芳打了一輛的士前往南京市的機場。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忘記了帶雨傘,被雨淋了之後,頭上和身上都溼漉漉的。
五月裡的南京並不暖和,坐進的士之後,被雨淋溼的曹琳芳有些微微發抖。她本來就白皙皮膚卻顯出了些病態的蒼白。
“去哪兒?”司機是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大叔。看到車坐後面還稚氣未脫的一對,他笑了笑。
“去機場。”楊凡答道。他挪動了一下,讓自己坐的與曹琳芳更近些。
“好。”司機發動了汽車,“你們這是要回家?”
“不是,去找幾個朋友。”楊凡笑着回答。
“哦。什麼時候的飛機啊?”司機看了看錶。
“三點半。”楊凡說。他一邊和司機對答着,一邊用手去整理曹琳芳溼漉漉的頭髮。
“你沒事吧。”楊凡看見曹琳芳的嘴脣和臉色都有些發白,緊張的問道。
“沒事。”曹琳芳微笑了一下。
感受着依偎在自己懷裡的麗人的顫抖,楊凡一陣擔心。他把手放在曹琳芳的額頭上,立刻感覺自己的手似乎碰到了一團火。他的心猛的一緊。
“不去機場了,馬上去醫院。”楊凡急促的對司機說。
“不去機場?那你的飛機恐怕就趕不上了,現在都一點了呀。”
“沒關係。去醫院。”楊凡一咬牙。他不管了。
“我沒事!”聽到楊凡說去醫院,曹琳芳一驚。
昨天她就已經知道了,在南寧等他的可不只是唐總編一個人那麼簡單。等着他的還有以著名科幻小說家周昆和《科幻世界》的主編阿來爲首的一大幫人。他現在決定不去,那不是耍別人玩嗎?
“我就是淋了雨有點感冒。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還是去飛機場吧。”曹琳芳堅持着。
“去醫院。”楊凡的眼神很堅決,絕對不能允許夢中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就算曹琳芳只是普通的發燒他也認了,現在他的心裡已經滿是曹琳芳的影子——他不能失去她。
曹琳芳不再堅持,她只是緊緊的抱住了楊凡,眼睛裡盪漾着淚水。從今天出門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很不舒服,不過她知道去南寧對楊凡很重要,所以一直忍着沒有告訴他。雖然已經爲楊凡付出了一切,但是當她知道自己在楊凡心中也有超越一切的地位時,依然忍不住要哭出來。
在楊凡的催促下,的士飛快的在中山北路上行駛。很快,兩人便已經看到了南京市著名的鼓樓醫院的招牌。在楊凡的記憶中,這家就在南大鼓樓校區邊上的醫院即使不是南京市最高檔的,估計也相差無幾了。
付完車資,他立刻扶着腳步已經有些虛浮的曹琳芳走上醫院的樓梯。掛號之後,兩人走進了掛着專家門診牌子的醫務室。一個年紀大約五十歲的老醫生坐在裡面,挺和藹的看着兩人。
坐下之後,醫生問了曹琳芳很多問題,但是越問下去他的眉毛就擰的越緊。最後他讓曹琳芳張開嘴,看了看舌頭之後那出一張單子遞給曹琳芳說:“我建議你去做一下血檢,出門左傳。”
楊凡連忙接過老醫生手裡的單子,拉着曹琳芳走了出去。血檢,就是在手指上用鋒利的金屬針扎一個小孔,放一滴血出來。然後就會有一些專門的儀器和有經驗的醫生看血液裡面的各種成分。這種檢查在一般的醫院都很常見。不過體檢的時候卻不會用到它。
從血檢科走出來,楊凡陪着用酒精棉球捂着手指的曹琳芳在外面的板凳上坐下。兩人靜靜的等待着化驗的結果。
過了很久,終於聽到裡面的醫生叫到了曹琳芳的名字。兩人趕緊走了進去。一個醫生滿臉嚴肅的看着他們,他面前的桌子上則放着曹琳芳的血檢化驗結果。
“你是她的親屬?”醫生問楊凡。
楊凡搖搖頭說:“我是他同學。”
醫生皺了皺眉頭問道:“那她的家屬呢?”
“我們是南大的學生,家是蘇州的。”楊凡趕緊解釋道,“有什麼事情您跟我說就可以。我可以替她交錢的。”
“你女朋友?”醫生稍微露出點笑容,問了一句。
楊凡看了看曹琳芳,使勁地點頭:“是。”
“還是讓她家裡人來吧。”醫生把楊凡拉到一邊,挺和氣的勸說道,“她的事情你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跟我說吧。”楊凡堅持着,“她家裡人在蘇州,趕過來要用點時間。我馬上通知他們。”
醫生看了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的曹琳芳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馬上和她的家裡人聯繫。她的病……有點麻煩。”
“怎麼個麻煩法?”楊凡緊張的問道。
“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醫院的設備不行,最好是到北京協和去做一下檢查。只有那裡有設備。”醫生說。
“到底是什麼病?”楊凡着急了。
“可能是德氏造血細胞綜合症。”醫生被楊凡纏的沒辦法乾脆全說出去了,“這種病比較罕見,要不是張醫生今天正好在,估計我們這裡都查不出來。反正這病……她家裡有錢嗎?”醫生突然問了一個很功利的問題。
“什麼意思?”楊凡疑惑的看了醫生一眼。
“到北京確診了是德氏綜合症的話……”醫生帶着同情的眼神看了曹琳芳一眼,低聲說:“如果家裡不是特別有錢,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醫生並沒有把楊凡和曹琳芳之間的感情看的有多深,所以說話的時候特別直白。在他看來,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之間能有什麼愛情?還不就是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隨便玩玩?現在楊凡對曹琳芳的關心也就是像小孩子對玩伴似的關心罷了。
“要多少錢?”說到錢,楊凡倒頗有幾分自信。《黑科技時代》的第一冊就已經給他掙了差不多兩百萬元,如果這本書全部出完,至少能爲他帶來六百萬的收入。
“醫療費加上手術費和其他的醫藥費,估計怎麼着也得有個四五百萬吧。”醫生說道,“而且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病得找匹配的骨髓。現在中國的骨髓情況……”醫生嘆息着搖了搖頭。
“情況很不妙?”
“恩。沒有人肯去做檢查,所以中國的骨髓庫裡面幾乎就沒有什麼儲備。”醫生搖着頭。
“那……”楊凡用顫抖的聲音問,“她家裡人要是有錢呢?”
“有錢?”醫生笑着說,“有錢就可以到處登廣告啊。只要你有錢,在中國別的找不到,人還怕找不到嗎?花個一兩千萬,到電視臺去做廣告,然後再懸賞個一兩百萬找匹配骨髓,應該會有不少人去檢查的。咳,說這些幹什麼?她還沒確診呢!”
“我知道了。”楊凡點頭,“她家的電話是0512—67295***,你打電話聯繫一下吧。”
走出醫生辦公室,楊凡立刻帶曹琳芳辦理了短期住院手續。而醫生也已經和曹琳芳的家人取得了聯繫。二老聽說自己的女兒可能得了重病,不由心急如焚,當天晚上就乘火車趕到了南京。
而楊凡則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回學校先請了假,然後買了四張去北京的飛機票。接着,楊凡懷着極深的歉意打電話給唐主編,告訴他自己的女朋友得了重病,所以沒辦法去南寧參加慶祝會了。唐主編關心的問了幾句曹琳芳的情況,然後也沒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曹琳芳一家三口和楊凡一起乘飛機飛往北京。曹琳芳的父母早已經知道他們的女兒在大學了找了個男朋友,不過倒是沒想到這個男朋友居然就是在大一國慶前,他們去火車站接女兒時碰到的那個楊凡。
二老在飛機上也無心對這個很可能是未來女婿的大男孩評頭論足,他們的心思已經全在重病的女兒身上。自從病倒之後,曹琳芳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蒼白。楊凡驚恐的發現,她現在的臉色已經與夢裡自己在醫院裡看到她的時候相差無幾。
在協和醫院,檢查的結果終於毀掉了幾個人最後的一線希望。曹琳芳被確診爲德氏綜合症!
曹琳芳的父母擁着女兒哭成一團。曹琳芳雖然也上了人身保險,但是保險公司負責的只不過是醫療費的百分之五十。
協和醫院經過計算之後得出的數字是:將這種病治好需要的醫療費用大約是六百萬,除去保險公司支付的三百萬和其它的一些折扣,曹琳芳的父母還需要出至少兩百萬元。兩百萬——雖然曹琳芳的父母一個月七千左右的收入在蘇州也算是高收入階層,但是對於德氏綜合症來說,他們的收入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而五天之後,醫生後面的話更是完全粉碎了他們的希望。
“我們已經查過了中國紅十字會的記錄。在中國的骨髓庫裡面沒有適合你女兒的骨髓。”醫生很同情,也很無奈的看着滿臉是期待的曹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