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訴我我媽媽和你們李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夏侯仲英沉默了一會,輕聲對李榮道問道。
“我不知道怎麼說。”李榮道回答道。
“那就算了。”夏侯仲英朝郭蓉蓉招了招手,“走吧。”
“你去哪?”李榮道衝着夏侯仲英的背影問道。
夏侯仲英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跟我回家吧。”李榮道追上去,拉住夏侯仲英的胳膊。
“回家?哪個家?”
“我們家,李家。”
“那不是我家。”
“我是你表哥。”
“那又怎麼樣?”夏侯仲英回頭看着李榮道,面無表情。
看着夏侯仲英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表情,李榮道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勸說。
“我媽媽從來沒跟我說過我還有舅舅,我老爸也從來沒告訴過我,我還有親人。”夏侯仲英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知道我媽媽和你們李家之間有什麼隱情,既然他們都不告訴我,自然有他們的原因。對於我來說,在媽媽的葬禮上,你們李家沒有一個人出現,你們就已經死了。”
“現在你們突然冒出來說你們是我的親人,你是我的表哥。”夏侯仲英越說心裡越憤懣,音量越提越高,一字一頓的怒吼道:“我…不…承…認……”
夏侯仲英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去他嗎的親人,去他嗎的相親。”
說完。夏侯仲英狠狠的甩掉李榮道抓住他胳膊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俞月容愣愣的望着夏侯仲英離去的那蕭索的背影,都不知道該是什麼感覺了。她本來應該很生氣纔對,但是剛纔夏侯仲英猛然知道李榮道是他的母親的孃家,勾起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後,那狀若癲狂的表情,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靈,讓她怎麼也生不起來,相反反而有種隱隱的心痛。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俞月容看着夏侯仲英那越來越小的身影,輕聲問道。
俞月容是俞家最受寵的小輩。沒有之一。被家人寵壞了,所以她給外人的印象一向都很是囂張野蠻的。而俞家的家勢又是國內現在最有勢力的幾個大家族之一,沒有幾個人敢得罪她,京城所有家族的衙內們碰到她都會頭痛不已。除了有限的幾個家族女孩能和她合得來之外。其他人對她都是敬而遠之。李榮道從來沒見過她這麼輕聲輕氣說話的時候。忍不住驚異的看了她一眼,眼見她還在怔怔的望着夏侯仲英離去的方向,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不知道。”俞月容說話的時候雖然沒有看着李榮道。他卻知道她問的是自己,“小姑姑從來沒跟他說過,我小姑父也不敢告訴他。”
“爲什麼?”
李榮道又瞥了俞月容一眼,說道:“我小姑姑是在離家七年後第一次回家,和我家老爺子鬧翻,氣沖沖跑出家門,在我家大門口出車禍過世的。”
俞月容頓時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李榮道那個原本應該成爲自己父親妻子的小姑姑爲什麼會和李家老爺子鬧翻。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家老爺子間接成爲了他最疼愛的親生孫女的殺人兇手,這件事想來對於李家老爺子的打擊肯定是無比沉重,這個後果對於李家來說也是個沉重的心理負擔。這也是爲什麼李家沒有一個人出現在李茹的葬禮之上的原因,因爲他們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夏侯仲英因爲李家沒有出現在他母親的葬禮上就已經瘋成這個模樣了,如果再讓他知道到母親去世的原因,都不知道他要瘋成什麼模樣。
“這些年,他心裡肯定很苦。”俞月容心裡突然冒出了這麼個念頭,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關心他,自己應該恨他纔對的啊。
“我先回去了。”李榮道朝俞月容和楊小佩、張德定點了點頭,轉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今天這事讓他給搞砸了,現在連夏侯仲英都憤怒的走人了,李榮道不得不趕緊回家向家裡彙報。至於家裡會怎麼對待他,他現在也懶得再考慮了,他又不想去爭什麼家族繼承人位置,再差也比之前差不到哪裡去,最多被大罵一頓而已,反正他以前又不是沒被罵過。
“月容,俞叔讓我帶你回家。”李榮道走了之後,張德定也走到俞月容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嗯。”俞月容也有很多事想回去問父親,特別夏侯仲英的母親逃了他的婚,父親不僅不恨她,反而還要自己和她的兒子相親?這件事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父親爲什麼會這麼做的原因。
在另一邊,夏侯仲英茫然無措的走着,沒有目標,也沒有目的地,他只是想走。郭蓉蓉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她雖然不知道剛纔幾人說了些什麼,但是她知道社長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的不好,她很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怎麼開口,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的跟在他後面。
今天的事情對夏侯仲英衝擊太大了,如果只是李家突然冒出來的話,還不至於讓他這麼憤怒,甚至還有可能會跟着李榮道回李家一趟,弄清楚母親的過往都不一定。關鍵是李家不僅是突然冒了出來,而且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他安排了相親。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們以前不認自己的母親那也就算了,這是他們上一輩人的事,自己身爲小輩,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力。
但是相親這件事卻讓他接受不了。不用想都知道,利用自己和俞家聯姻肯定對李家有好處。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對他不理不睬,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突然就以一副親戚的嘴臉冒了出來。哈,這就是所謂的舅舅?這就是所謂的母親的孃家?李家的做法讓他感覺很是噁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燈火輝煌的首都從喧囂中慢慢變得安靜下來;車水馬龍的馬路上車流量也大減,只是偶爾有幾輛車飛馳而過;郭蓉蓉那原本淹沒於喧鬧中滴滴答答的高跟鞋踏地聲也變得無比的清晰;夏侯仲英紛亂的腦海也在夜風中變得冷靜了下來。
“累嗎?”夏侯仲英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咬牙在堅持着的郭蓉蓉問道。
“不累。”郭蓉蓉其實已經快到了走不動的邊緣,卻還倔強的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搖了搖頭。
“那邊有張椅子,我們過去坐坐吧。”
“嗯。”郭蓉蓉見社長已經冷靜了下來,暗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欣喜,這種欣喜不自覺的就流露到臉上。對於她來說,只要社長好,一切都好。
看着郭蓉蓉那發自內心的歡喜,夏侯仲英突然很是感動,心裡也豁然通達。自己原本一直就是和父親兩人一起過的,李家突然冒出來又怎麼樣?又關自己什麼事?自己爲什麼要爲他們的出現和所作所爲感到煩惱和憤懣?不管他們以前是怎麼對自己的,現在又怎麼利用自己的,拒絕,以後再也不接觸就是了。沒有他們,這麼多年來自己不也是過得好好的嗎?而且身邊還有真心對自己好的人,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