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吉八里,元代漢人稱其爲“昌八剌城”,大明則音譯爲“彰八里城”,蒙古語意爲“遊牧與種植園地之城”。
城池佔地爲一千畝,相當於五個王淵在京城的宅子。
在西域已經算大城了,還有比這小得多的。
就拿被王淵繞城劫掠的赤亭來說,佔地面積三十畝,也就幾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只有京城王家宅院的七分之一。那玩意兒頂多算個軍事堡壘,塞幾千士兵進去已經很擠了,可以把城牆站得密密麻麻。
西域各城池裡邊,主要居住貴族、親衛、奴僕、工匠、商人和少量百姓。而赤亭城那樣的小城,甚至連百姓都沒幾個,幾乎等同於領主的私人城堡。
吐魯番那些領主,已經統治此地近百年。
百姓和士兵,或許窮得叮噹響,貴族領主卻富裕得很。近百年掠奪的財貨,還有從阿克蘇那邊搬來的金銀,此時全都堆積在城內,只等着王淵帶人來搶!
大白天的,王淵正在飆演技。
牙木蘭帶着八百騎兵在前面奔逃,身上穿着吐魯番士兵服飾。都不需要額外化妝,他們本就是投降的吐魯番騎兵,連日風餐露宿、長途奔襲,衣服早就髒得不成樣子。隨便弄點牲畜血液上去,就是一羣被殺得驚慌敗逃的喪家之犬。
王淵則帶着其他騎兵部隊,在後面瘋狂追擊。遇到牧場和種植園之後,立即停止追擊,轉而解放奴隸,搶奪吐魯番牲畜和糧食。
少數沒有隨軍出征的吐魯番青壯,以及能夠騎馬的老弱婦孺,下意識的跟着牙木蘭一起逃命。
當牙木蘭來到仰吉八里城外時,不但自身狼狽不堪,身後還跟着數百當地難民。
“快開城門,漢軍和蒙古人殺來了!”牙木蘭在城下大喊。
城內的騎兵幾乎都被調走,只剩下少量守城部隊,用來維持治安和保護領主財產。守將在城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牙木蘭滿臉血污,隨便瞎編一個名字說:“我是柳城的亞查莫,跟隨速檀征討哈密,哈密人竟然勾結小列禿,對我們的士兵前後夾擊。速檀擊潰了他們的聯軍,又帶我們追殺到草原上,結果被綽羅斯聯盟伏擊!”
“難道速檀敗了?”守將驚問。
牙木蘭說:“速檀雖然敗了,但主力仍在,已經從哈密方向撤軍。但我的部隊卻被蒙古人追殺,一路從草原追殺到這裡,他們就在後面不遠到處劫掠。快快打開城門,否則敵人就要來了!”
守將驚疑不定,一時間難以做出抉擇。
這時,一個當地難民大喊:“我是爲火者赫梯管理種植園的胡馬木,蒙古草原騎兵真的殺來了,火者的種植園也被劫掠了。他們有好多騎兵,至少有幾千人,快快把城門打開。”
火者赫梯,正是城主的兒子之一,守將頓時不再有任何懷疑,立即下令開門放他們進來。
“敵人有多少?”守將問。
牙木蘭回答道:“至少四五千!”
守將忐忑到:“恐怕很難將其擊敗。”
牙木蘭說:“沒事的,仰吉八里城池高大,那些蒙古騎兵殺不進來。”
守將哭喪着臉說:“守城當然很容易,但火者老爺們在城外的牧場和種植園,恐怕都要被這些該死的蠻子搶光了。”
王淵確實在瘋狂搶劫,他將剩下的部隊一分爲二,繞着城池給搶了個遍。總共解救八百多奴隸,俘虜婦女孩童二千有餘,收穫各種牲畜四千多頭,可惜其中沒有多少馬兒。
直至傍晚,王淵才率部圍城。
守將驚訝道:“這些蠻子居然搶了財貨不走,難道他們想要攻城嗎?”
牙木蘭安慰道:“肯定不會的,可能是嚇唬咱們。”
“他們真的過來了!”守將連忙組織防禦。
牙木蘭說:“我來幫你守城。”
守將感激道:“謝謝你,我的朋友,你……”
話只說到一半,牙木蘭抽出彎刀,精準無比的將其割喉。
“殺!”牙木蘭麾下的八百士卒,對城內守軍發起猝不及防的突襲。
轉眼之間,牙木蘭就已經控制城門,把王淵的數千大軍放進城內。
“除了工匠之外,城中男丁全部殺死!”王淵帶領着一羣疲憊不堪的士卒開始造孽。
百年之前,滿速兒的祖輩們,也是這樣佔領仰吉八里的。他們甚至都不攻城,每次只把城外搶掠一空,多搶幾次之後,連種地放牧都奇缺人手。這時,他們才選擇攻打城池,在城內進行血腥屠殺,把仰吉八里生生殺成綠色。
從傍晚殺到半夜,幾乎城內每個角落有沾滿血腥,其中不乏有士卒侮辱吐魯番婦女。但王淵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他正帶人抄掠貴族和商人的財貨,仰吉八里城近百年的積蓄正在向他敞開。
第二天早晨,財寶、糧食已經堆積如山。
吐魯番根本不缺糧,至少貴族們不缺,他們只是捨不得分給普通士卒和百姓。所以今年錯過春季生產之後,滿速兒必須帶兵出去劫掠,否則普通民衆肯定會餓死一大片。
“你叫什麼名字?”王淵問一個奴隸。
奴隸匍匐在地說:“尊貴的天朝將軍,我叫道古魯,是出生在哈密的畏兀兒人,七年前被該死的滿速兒擄走做了奴隸。”
畏兀兒的來源構成非常複雜,比如眼前這個,長得更像漢人或蒙古人。他們大多信奉佛教,歷史上許多不肯改信,便內遷到大明境內,融入當地成了黃頭回鶻(撒裡維吾爾),漸漸演變成後世的裕固族。
王淵點頭道:“我聽人說,你昨天表現得非常勇猛,其他奴隸都對你非常服氣。可願效忠於我?”
道古魯爬過來親吻王淵的靴子:“我願意終身侍奉天朝將軍老爺!”
“站起來說話。”王淵道。
道古魯連忙起身,佝僂身子站在王淵面前。
王淵喝道:“站直身體!”
道古魯被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忐忑望向翻譯。
王淵說道:“我手下的人,一個個都挺直腰桿,是堂堂正正的男兒!你也是!”
聽完翻譯內容,道古魯激動不已,他感覺自己受到尊重,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人格上的滿足。他昂首挺胸站在那裡,等待着王淵的指示。
王淵說:“我要帶兵去攻打吐魯番綠洲,仰吉八里就交給你了。你要帶領那八百多奴隸,用彎刀爲我守住財寶。等我下次回來,將分給你們土地和牧場,讓你們成爲這裡的主人。你可以辦到嗎?”
道古魯跪下發誓:“我將用生命捍衛主人的財寶!”
“好,帶着你的手下,去領兵器吧。”王淵笑道。
王淵沒有多餘人手,更沒時間轉運財貨,只能用八百多奴隸看守戰利品。這些奴隸如果腦抽,帶着王淵的財貨逃跑,那也沒啥好下場可言,肯定會被草原部族給搶走。
只要這個新任命的奴隸頭子智商正常,就不會選擇捨棄城池,跑到草原變成蒙古人的獵物。
更何況,王淵答應賜給他們土地和牧場!
在西域這破地方,只有依附強者才能生存,而王淵明顯就是那個強者。
在仰吉八里城休整一日,補充食物和飲水之後,王淵立即帶領五千多騎兵南下,前方便是委魯母(烏魯木齊)。
半路上,王淵途經交河故城,城內城外全是他孃的白骨。
那是百多年前,滿速兒的祖先乾的好事,把交河故城給殺空了。城內、城外,街巷、道路,房屋、水井,全是累累白骨,連屍體都不帶清理的。
以至於把此地佔領之後,他們自己都不肯住在城裡,而是選擇在附近的委魯母(烏魯木齊)重新發展城市。
委魯母,對王淵來說等於不設防,因爲這座城市連城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