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櫥窗中,漂亮的芭比娃娃們仍在好奇地注視着窗外,似乎並不明白那些舉止奇怪的人類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原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如今更是冷冷清清。滿地的屍體已變成了一具具骨架,所有的血肉毛髮完全消融,化成了散發着惡臭的灘灘黃水。
林野的雙目,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紅,趙若蘭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短促無力,人早已昏厥了過去。
瑪雅冷淡的聲音遠遠傳來:“你的反應很快,但可惜還是救不了她。現在,站起來,我從不在背後殺人。”
&n{豬}豬島{小}說 ;林野動作輕柔地將趙若蘭放下,轉身,漸漸地,目光中帶上了野獸般的猙獰。
貓眼的身體邊。被奇異地隔開了一個圈子,一層淡淡的白色粉末將她護在當中,周遭盡皆慘綠的地面到這裡絲毫不得寸進,情形極是古怪。
“有毒,自然就會有解,沒什麼好奇怪的。”瑪雅望着直視那裡的林野道:“想要救她,打敗我。”
林野跨步,根本未曾加速,整個人就如同一道淡無的虛影般捲了過去。
瑪雅單手連彈,三道暗紅色的光團輕顫間緩緩送出,漸飛漸疾,空中連續閃動變幻,移動路線詭異莫明。
林野身體前傾,雙足疾行,已是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至。短短不過數秒,輕鬆從光團合擊中切入,赫然欺近了敵手身側。
那三道光團失去目標,突兀倒飛,輕微的爆裂聲中,已是在瑪雅身前化成了大片紅霧散開,將兩人周遭一併籠罩!
林野悶哼一聲,倒縱出霧區,身形連晃,一時竟是搖搖欲墜。
“雖然你有着不可思議的速度,但我卻是暗夜的瑪雅。”瑪雅那清悅之極的聲音聽起來,帶着冰雪般的冷意:“懦弱無能的人,還想着要去保護身邊的一切。你自己覺得,難道這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嗎?”
悽豔如血的紅霧並不四散湮滅,而是極其緩慢地墜落於塵。紛紛揚揚之中,原本慘綠一片的地面漸漸被赤色覆蓋,如涌動的岩漿般開始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凸起,無聲破裂。詭迷的灰氣自內噴出,融於空中不見。
林野的全身盡皆赤紅一片,就連眸子中似乎亦被毒氣所侵,所剩下的,就只是獰然血色。
兩道略帶詫異的清冷目光,自瑪雅臉上的妖異面具深處一閃而沒。眼前的年輕人,已連中她兩次攻擊,但是,卻仍未倒下!
“你的確很是古怪,能令我感到驚訝的人不多,今天你做到了。”瑪雅腳步輕移,漸向前方邁去。
林野視線略掃過趙若蘭灰敗的面容,低低地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他的體內鮮血如沸,耳邊嗡嗡作響,心跳變得急促而無力,完全是憑着堅忍不屈的意志在支撐着身軀。他的心裡,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再讓身邊的人離去!
瑪雅皓腕輕揚,似是已想要出手。沉悶的蹬踏聲傳來,在她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那年輕人腳下地面寸寸龜裂,身形直縱沖天,帶着勁起咆哮的風聲自高空直撲而至!
林野面上青筋暴凸,口鼻中開始漸漸沁出鮮血。他低吼,揮腿,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垂死殺戮已是唯一的方法!
瑪雅雙手疾揮,電光火石的剎那,她和林野之間的空中,徒然盛開了七朵冰花。米餘方盈,清冷剔透的凜冽冰花!
清脆的破裂聲中,林野那有如死神魔鐮般的利腿一路直斬而下。他的身體似是被那朵朵詭異而堅韌的阻隔反震,口中鮮血噴出。紛揚四散的赤雨之中,右腿直直劈破最後一朵冰花,帶着低低的嘯叫,踏上了瑪雅的胸膛!
沉悶的撞擊響起,瑪雅如同毫無分量一般輕盈向後直飛,寬大的黑袍獵獵舞動,一蓬淡淡的血花已是自面具下飛灑而出。
“嗒嗒”兩聲輕響,瑪雅在空中的身軀忽折,雙足輕盈地點上地面,已是穩穩落在了地上。
“這麼多年以來,你是唯一能傷到我的人,而且還是在重傷的情況之下。”瑪雅若無其事地舉步,聲音中帶着一絲倦意:“雖然現在還不至於對我構成威脅,但還是及早除去的比較好。”
林野全身的無力感越來越重,眼前金星閃爍,心跳漸漸輕緩,皮膚上粘住的赤色物質緩慢而頑強滲入體內,似是欲將他整個人侵佔。
極遠處,密集的槍聲隱隱傳來,瑪雅腳步略停,淡然道:“看樣子,救你的人不會來了。安靜而孤獨地死去,是你最終的歸屬。”
林野突然擡頭,臉上的皮膚蠕蠕而動,仿若有物將要破體而出。他吃力地,牽強地露出一個笑容:“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速度。”
幾個猛虎隊員將艾薇兒直送回總部之後,誰也沒把林野的安危當成一回事。在他們的心裡,別說是一個女人,就算是聖母和老闆單打獨鬥,也不可能討到半點便宜。
剛從俄羅斯回來不久的鬣狗,正獨自躺在寢室的牀上,靜靜地吹着一支口琴,曲聲低沉而憂傷。他從來就不喜歡明快的節奏,總是習慣於將自己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之中。
這段時間的委託任務極其繁忙,總部中並沒剩下多少弟兄。包括巴赤楊滅在內,幾乎所有的高級首領都被分派到了各處。鬣狗拒絕了戈爾森的委派,他不想離開紐約的原因,只是想在林野身邊多呆上些日子。
無意間聽到走廊上幾個夥伴閒聊的內容後,鬣狗微微怔住,將口琴扔到一邊,陰沉着臉走了出去,劈劈啪啪一人給了幾記兇狠的耳光。
短短兩分鐘內,所有總部中的猛虎隊員被集合在院落裡,地下室的軍火被一箱箱般出,每個人都被武裝到了牙齒。
只有兩個隊員被留下,護着艾薇兒坐在操控室中,整幢大樓的自動火器及觸發式爆雷被完全打開。
“監視器裡,只要是不認識的面孔,膽敢踏入大門一步,就立即格殺!”鬣狗冷冷地補充道:“委託者只會去華爾街的辦事處,現在來的,就只能是敵人!”
大約四十名隊員跟在他身後,登上了公司門口的一輛重型卡車,殺氣騰騰地開往事發區域。
在距離林野兩條街不到的地方,他們遭到了狙擊,卡車的輪胎同時被射爆,六個火力交叉點將進退道路完全封死。若不是依仗着身上的gpv50型避彈衣,只怕是還未與敵人照面,猛虎中就已經倒下了一半人!
“嗖嗖”的彈流不斷穿過鬣狗耳邊,他擡腕看錶,面目因爲焦急已漸漸扭曲。被困在卡車旁已經將近十分鐘,這點時間雖然不長,但卻足夠讓一個人死上無數次!
敵人顯然是作了極其周密的事前部署,他們所佔據的幾處制高點,俱是周圍地形的咽喉所在,槍戰一開始,就已經牢牢地將優勢握在了手裡。
猛虎隊員手中的犀利火器並未能扳回局勢,往往是剛一探頭,呼嘯而來的子彈便會奪走一個人的生命。鬣狗看着倒在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多,神色間已帶上了隱隱的瘋狂。
“避彈衣給我!”鬣狗吼道。
一名隊員立即脫下衣服,鬣狗接過胡亂往頭上一套,刀螂般的銳臂鏘然破牆,極其迅捷地翻上了街邊高處,在建築羣的頂層縱跳如飛!
幾枚旋轉尖嘯的彈頭,狠狠撞上了他的身體各處。頭部被正面擊中,頓時後仰,額角上的一塊骨頭已是凹進破裂。大腿上處處肌肉被絞起橫飛,碎屑血雨四濺而散。鬣狗雙目赤紅,身形不作稍停,就算是全身被打爛,只剩下一顆頭顱,他也要咬出一條血路!
在敵方狙擊手那驚駭欲死的目光中,已完全是個血人的鬣狗,拖着被打折的右小腿,正以難以想象的高速掠近。那截血肉模糊的右腿,就只剩下半根白骨在支撐身體,每一步跨出之間,都會有大量的血液飆出。而它,卻偏偏不肯就此斷去!
“魔鬼,魔鬼……”距離最近的一個狙擊手喃喃自語,槍身竟不由自主地陣陣顫抖,在悍不畏死的敵人面前,他已完全喪失了鬥志。
鬣狗衝近,幾乎是毫不停頓地掠過,直撲向另外一處建築頂層。身後,被他那鋒銳臂緣劃過的敵人,緩慢而無力地仆倒,大股的烏黑血液涌出,身軀已是紛紛斷裂。
與此同時,一個猛虎隊員反手脫下避彈衣,赤着上身,近乎瘋狂地翻上車頂,手中犀利的火器猛烈咆哮了起來,剎那間將鬣狗前方的幾處狙擊點掃得磚屑橫飛!
“*媽的!來啊!你們這羣*養的……”一枚大口徑彈頭疾飛而來,掀掉了他的半邊腦袋,那漢子轟然倒下,口中低低吐出最後一個字:“操……”
他的夥伴們嘶聲嚎哭,俱是從車身後衝出。幾個人立即倒了下去,但卻沒有人再肯後退半步,完美有效的火力壓制,終於在這一刻被撕破!
壓力驟輕的鬣狗,在掃平了第二處狙擊點後,斜瞟了一眼街面上的夥伴,嘴角微動,似是笑了一笑。
幾乎是肉眼難以分辨的一道淡淡虛影,疾掠過瑪雅身側,頃刻之間,躺於地上的貓眼已是落於敵手!
林野退回趙若蘭身前,單手扼着貓眼的喉嚨,將她高高拎起。
“幫這姑娘解毒,現在!”林野嘶啞地道,滿頭冷汗滾滾而下,一道濃烈的黑氣正從虎口處迅速直上。
瑪雅微微怔住:“看不出,你居然是這種人!”
林野獰笑:“爲了不再後悔,任何骯髒的事情,我都會去做!”他偏頭直視着瑪雅,虎口驟然收緊,手中的貓眼頓時滿面紫漲,雙腿開始無力而惶然地抖動,幾近窒息。
瑪雅默默注視了一會,揚手拋出一隻精巧瓷瓶,淡淡道:“內服,一命換一命。”
林野的臉上漸顯斑斕異色,皮膚下面無數小凸起蠕動不休,顯得極爲恐怖。他接過小瓶,捏開貓眼的嘴,倒入了一些白色粉末。
“我雖然是個殺手,但還不至於像你那般卑劣。”瑪雅冷哼了一聲。
林野默不作聲,等待了一會見貓眼無恙,他俯身抱起趙若蘭,疾縱而去。
“瑪雅姐姐,您不用管我的,應該把他們都殺掉。”貓眼喘息了一會,低聲道。
“你身上我早已做了防備,與那年輕人原先中的兩種毒混合在一起,就算是個鐵人,在幾秒之內也會融化。”瑪雅語氣冷漠:“普天之下,除了那個寨子的破毒之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原因能讓他活到現在。我不想惹上那些人,這個任務,就此放棄。”
五分鐘後,遠處警笛聲大作,十幾條大漢高舉着火器,滿身是血地疾奔到街口。
地面上的赤色已完全散盡,一些已經破裂的骸骨分佈在各處,瞪大着黑洞洞的眼窩,望向漢子們。
鬣狗單手撐着一支長槍,一瘸一拐地走近。望着這幕詭異的情景,這個身受九處槍傷,連眼皮也不跳一下的冷漠年輕人,嘴脣頓時哆嗦了起來,低聲而茫然地道:“他呢?他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