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滇西南哀牢、無量兩山中段的地方有一個大縣名爲“鎮沅”。總面積四千多平方公里,百姓以漢人居多,彝族次之。全縣轄九鄉兩鎮,縣城恩樂海拔1080米,全年溫熱多雨,是個典型的***帶氣候小鎮。
十月的一天,一輛吉普三部帆布大卡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開進鎮中,轉了一圈後徑自在鎮中最大的一塊空地上紮下營來。
第二天早起的居民們紛紛驚訝地發現只不過短短一夜時間這些奇怪的來客就用綠‘色’帆布在空地上搭起了一個直徑五六十米的巨大圓頂帳篷。篷頂上拉下的一圈白‘色’纜繩均被一米多長的鋼釺牢牢釘在地上,蛛網般將這龐然大物罩在中心。無數小旗飄揚在繃緊如弓弦的纜繩上,旗面上無一例外地寫着“遠東馬戲團”五個字。
中午時,一溜馬隊從帳篷裡魚貫而出沿着鎮上的道路行進。這是一支奇怪的隊伍,中間的幾匹馬上居然騎着兩隻敲鑼打鼓的猴子和一頭穿着燕尾服不停拋送飛‘吻’的黑熊。地處偏遠的小鎮上平時來個外鄉人都是件稀罕事,淳樸的居民們哪見過這個?再加上那頂小山包似的帳篷周圍貼滿了諸如人頭蛇身的美‘女’、獅虎鬥之類的巨幅宣傳畫,這更是大大勾起了人們的好奇心。
於是到了下午四點整開演的時候,帳篷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五塊錢的票價雖然說有點貴,但拿來開開眼界大多數人都是認爲值得的。
趙平坐在後臺的摺疊椅上透過幕布的縫隙瞅着外面坐得滿滿當當的觀衆席,笑得一臉橫‘肉’‘亂’顫。他是這個馬戲團的老闆,這些年來帶着團在全國東奔西走四處演出委實賺了不少錢。趙平的體形和名字恰巧成反比,非但不“平”,反而凸得厲害。1米70的個頭卻有着兩百多斤的體重,下墜鼓脹的碩大肚子讓人禁不住懷疑一刀切開後就會有大桶的油流出來。
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胖子卻有着旁人難及的‘精’明頭腦。接手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就把一個瀕臨倒閉的小團治理得風生水起,規模擴大了數倍,還順利將***的‘女’馴獸師娜娜攬入了自己懷中。
點燃了一支菸,趙平看着外面帶着孩子看得興高采烈的各族人們,嘴角‘露’出一絲譏笑:這些個土包子,上來兩隻狗熊打場拳擊就能把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再過一會就沒幾個人能記得外面畫上的內容了。美‘女’蛇?獅虎鬥?老子自己還沒見過呢!
捻動着粗壯的手指,趙平得意洋洋地點着大把的鈔票。他在馬戲團的工作除了管理外就是收錢找錢,人民幣這玩意兒趙平是從來不讓別人沾手的,就連比他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娜娜也不行。
腳步聲響,團裡的獸醫文偉神‘色’沮喪地走了進來。他身材單薄戴着付眼鏡,白淨的臉上爲了彰顯雄‘性’氣質特意留着‘亂’蓬蓬的鬍子,在團裡是僅次於趙平的二號人物。
趙平遠遠打招呼:“小文過來坐會,累了吧?”左手不動聲‘色’地將錢揣進‘褲’兜。
文偉一***坐在道具箱上,接過趙平扔來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老闆,大‘花’死了。”
趙平頹然嘆了口氣:“***,還以爲能捱得過今年......”
大‘花’是隻老金錢豹,早在上半年的一次表演中被尖銳的鐵刺扎穿了腹部,縫合好傷口後一直低熱不退。文偉提出要打進口的一種特效抗生素,趙平嫌貴沒讓,便改打國產的。打了十幾針沒見起‘色’乾脆連國產針劑也停掉,遇着表演仍讓大‘花’上場。
大‘花’自組團開始就在馬戲團表演至今,原本一身油光水滑的漂亮皮‘毛’早就因爲跳了無數火圈而被煙熏火燎地焦黃髮暗,當真是團中元老級的“演員”。前幾天的一次表演中它病怏怏地一個失足壓在了火圈上燒傷了好幾處皮‘肉’,下場後直被趙平用電叉打得遍體鱗傷。老豹自此滴水不能進,捱到斷氣時可憐身體已比一隻狗大不了多少。
“把它剝了,皮和骨頭還能賣幾個錢。”趙平‘舔’了‘舔’‘肥’厚的嘴‘脣’。
“早‘弄’好了,我辦事你放心!”文偉自以爲瀟灑地甩了甩頭髮拉開後‘門’出去撒‘尿’。
看着連綿起伏近在咫尺的羣山,趙平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小文,你說這片破地方會不會有什麼好東西?”
文偉暢快地釋放着膀胱內的壓力,頭也沒回:“馬鄧茶唄!出了名的,聽本地人說前幾年泰國的一個什麼公主來中國訪問,回去時都指明要這玩意。”
“我是說山裡,不是說土特產!”趙平聲音高了八度。
文偉‘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老闆,你不會是又想去‘打獵’吧?”
趙平哈哈大笑,肚皮上的脂肪如‘波’‘浪’起伏:“死了一隻老子就再去搞一隻!早聽說雲南豹這些年來數量回升,多‘花’點錢找個本地人做嚮導應該不難!”他霍然站起,‘肉’縫中的小眼貪婪畢‘露’:“堤內損失堤外補,就這麼幹!”
文偉苦苦勸道:“老闆,‘私’自捕獵國家保護動物可是違法的啊!上次抓了幾隻猴子只不過是我們運氣,你可不能還真當回事了!”
趙平眼睛一瞪:“怕什麼?天踏下來老子頂着!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我們自己抓動物?大‘花’的證還在,要是真能搞頭豹子回來,這***就叫變廢爲寶!”
兩天後,馬戲團結束了在恩樂鎮的表演。他們一反常例地沒有直接去下一個目的地,只是收拾好所有的道具冷清地駐紮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而此時,趙平和文偉正開着吉普車進入哀牢山脈。車的後座上,除了一個‘花’兩百元找來的哈尼族老獵戶外,靜靜地躺着兩杆連發***。
“野小子,別‘亂’動!”鳳凰兒大叫。男孩懶洋洋地趴在那塊大青石上,鳳凰兒正在幫他換‘玉’墜上的紅繩。他以前的那根早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累累的盡是血漬泥痕。這塊雕刻成龍形的血‘色’‘玉’墜甚是奇怪,穿繩處在龍後頸的一塊鰭上,‘洞’眼極小,鳳凰兒穿了半天都沒成功。男孩看得不耐,不停在旁邊調皮搗蛋。
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後,鳳凰兒挽起男孩的頭髮將終於穿好的‘玉’墜掛在他頭頸上,滿意地嘆了口氣。
如果說以前這山谷是舒緩鳳凰兒憂傷的地方,那麼現在這裡則完全成了她和男孩歡樂的天堂。男孩的傷勢早就痊癒,幾個月來,他回山上的時間越來越短。除了奔跑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直立行走,並且已經能夠簡單的苗語對話。他幾乎已完全融入了金‘花’侗的生活。
扎布和果果早已經被鳳凰兒找回家裡。雖然看到男孩還是很怕,但它們偶爾也會跟在他***後面出去轉一圈——寨子裡的狗見到男孩沒有一隻不遠遠逃開的,這大大滿足了扎布和果果狐假虎威的虛榮心。
自從男孩住進家後,來蹭飯的長老徹底絕跡,可憐的老傢伙們就連有事向祭祀大人彙報也只敢站在離金薩家幾十米遠的地方大聲叫喊。藍山侗的昆南土司初次來大祭祀家晉見時要不是鳳凰兒正好在場差點就血濺五步,惡意的金‘花’長老們想起這個以前金薩最大的競爭對手慘白着臉落荒而逃的樣子就樂不可支。不過事後藍山土司在全族的會議上倒是給了祭祀大人家的安全護衛程度很高的評價,說是隻能用漢人古語中的四個字來形容,就是“萬夫莫開”。
金薩對這野‘性’難馴的小子也是越來越喜歡。他內心深處一直就渴望着有個兒子,這個和鳳凰兒差不多大男孩的出現,恰恰填補了這個空白。一段時間下來,金薩驚訝地發現男孩的記憶領悟能力竟和‘女’兒不相上下!一句複雜枯澀的苗語他聽一遍就能半字不漏的複述,稍加動作解釋就立即明白意思;鳳凰兒配第二次相同的‘藥’他就能把所有輔‘藥’找齊,份量絲毫不差。金薩心懷大慰之下決定年節就爲男孩取名並正式收他入侗,而對於野小子“萬夫莫開”這檔子事大祭祀表面痛斥怒罵,‘私’底下卻和幾個長老說:苗家的孩子,沒點野‘性’象什麼話!慢慢調教也就是了。
“鳳凰兒,回家。”男孩生澀地道。
每次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鳳凰兒都有種驕傲的滿足。記起自己剛教他說話的情景,又總是忍不住想笑。
“你,野小子。我,鳳凰兒。”鳳凰兒先指指男孩再指指自己。
“你,野小子。我,鳳凰兒。”男孩煞有其事地指指自己再指指鳳凰兒。
“啪!”(一個爆慄)......
“走,我們回家。”鳳凰兒拉住男孩伸出的手。兩個孩子並肩走在路上,男孩似乎還是不很習慣直立行走,走得很慢。鳳凰兒半點也不急,笑盈盈地陪着他。
還沒走出山谷,男孩忽然停步。鳳凰兒不解地望向他,卻發現後者眯起了眼目光直投向左側山脊上——那裡站着三個人,手裡都拿着類似於火銃狀的物件。
遠遠看見山下的兩個苗家孩子,嚮導老獵戶將鳥槍掛上肩大力向下揮手。鳳凰兒笑了笑,也朝他揮揮小手。老獵戶身後的趙平不耐煩道:“走!兩個小崽子有什麼好看的,都轉了兩天了,連根豹子‘毛’也沒看見!”他懷疑地看看老獵戶:“哎,我說你是不是打了二十幾年獵?真找不到我可要你退錢啊!”
就在兩行人各走各的時候,一隻獐子大刺刺地從男孩身後竄過,直奔向山上。男孩不假思索地伏下身子銜尾急追!
鳳凰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野小子回來!果果也沒你這樣啊?快回來,你......你小心點啊!”
男孩充耳不聞,多年來養成的捕獵天‘性’讓他在一剎那就熱血沸騰起來。此刻,他已經完全變成那隻嗜血的猛獸!
那隻獐子發覺了背後撲來的殺機,急急加速。慌不擇路間竟直往山脊上那三個人的方向衝去!
老獵戶聽見山下鳳凰兒的叫聲,轉頭一看不由目瞪口呆。那苗族男孩已經不在原地,只見坡上茂密的茅草叢紛紛破開,一前一後兩個物體急向脊上衝來!
山脊上草勢稀疏,稀稀地長着些野慄樹。三個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獐子從草叢中急竄而出,還未落地便被隨後趕上的一物撲倒,口中哀哀悲鳴。文偉拿下自己的眼鏡,哈了口氣用力擦了擦再戴上,眼前的情景讓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剛纔山下的那個小鬼一口就咬斷了獐子的喉管,正滿面鮮血地伏在地上瞪着己方。
老獵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他在山裡面跑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苗族孩子。面對男孩的瞪視,老獵戶只覺得遍體生寒,那種凶煞的眼神他只曾在十幾年前獵過的那頭大豹身上看到過!
男孩見三人沒有任何動作,便叼住獐子喉嚨往山下拖,他來到金‘花’侗很久後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們應該對他都是沒有惡意的。
“噗”的一聲,男孩只覺的‘腿’上微微一麻,疑‘惑’地丟下獐子看去,一根閃閃發亮的鋼針正‘插’在那裡。他本能地回過身正面對着山脊上的三個人,剛一動作只覺得天旋地轉,軟倒在地上。
“發什麼愣?快來搭把手!”趙平將***掛回肩上拎起男孩的上半身,朝文偉大吼。
文偉驚慌失措道:“老闆,你......你發瘋了?你抓這個孩子幹嘛?”
趙平大怒:“叫***過來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快,這可是棵搖錢樹!”文偉不敢再問,戰戰兢兢地上去幫手。
老獵戶如夢初醒般大叫:“你們幹什麼?!”他漢語本就甚爲流利,兩天溝通下來更加是再無障礙。
趙平冷笑道:“老頭我告訴你,這多半是狼孩豹孩之類被野獸撫養大的孩子,我們這是要救他出苦海!”
老獵戶氣結:“這明明就是個苗家的孩子。周老闆,苗族在這裡勢大,家家都有火器,你可別害了我!”
趙平從口袋裡掏出十幾張大團結:“苗族孩子都這麼咬死動物的嗎?你看他的一舉一動明明就是隻野獸!我一定得把他‘交’給政fǔ才放心,這幾天辛苦你了,這些是加你的一點小意思。”話鋒一轉,趙平以退爲進:“你要不讓我救這孩子也行,出山我就去報案!老頭,我去你家時可看到牆上掛了不少好東西啊?”
老獵戶臉‘色’忽青忽白,心中天人‘交’戰。猶豫半天終究還是‘私’‘欲’佔了上風:“那......那我就不客氣了。趙老闆,山下還有個‘女’孩,你看是不是......”言下之意卻是要斬草除根了。
三人齊齊向下望時卻是吃了一驚,那苗家‘女’孩早已經不見蹤影。
鳳凰兒流着淚拼命地向家奔跑着,這段路她不知道走過多少次,從沒有一次覺得是這般漫長的。
吉普車狂飆般開進恩樂鎮,趙平直接開到營地也不下車大吼道:“走,現在就走!都他媽快點!”
簡單收拾了一番,車隊捲起一道塵煙開出了恩樂。燙着大‘波’‘浪’的娜娜坐在吉普車的駕駛室撅起血紅的嘴‘脣’發嗲道:“這麼急着去哪啊?是不是這幾天在外面找了個小的怕人家找上‘門’來?”看到後座上昏昏沉睡的男孩,她發出一陣‘浪’笑:“老趙啊,這該不是你幾年前在這留下的野種吧?”
趙平面無表情,任由‘女’馴獸師將豐滿的***在他右手臂上挨挨擦擦,只有在偶爾在反光鏡裡看見男孩的時候臉上纔會‘露’出一絲獰笑。
金‘花’侗除了‘婦’孺老弱傾巢而出,光是獵狗就帶了百多條。金薩‘陰’沉着臉走在搜索隊伍的最前面,追到山下的簡易公路上時,獵狗失去了氣味來源。金薩揮了揮手,身後走出兩個寨子裡最好的獵人,他們趴在地上看了一會指着兩道車痕道:“只能是坐車走的,就是這兩條小車印。其他的都是幾天前的痕跡。”
一路追到恩樂鎮的時候天已經全黑,金‘花’侗人燃起了火把,浩浩‘蕩’‘蕩’宛如長龍。恩樂鎮長是個中年彝族人,接到報告大吃一驚,匆匆來到鎮政fǔ‘門’口只看到幾百只火把直把周圍照得猶如白晝。
鎮長見這羣凶神惡煞般的苗人並沒有帶火器的,心先放下了一半。當下滿面堆歡上前結結巴巴地用苗語道:“各......各位苗族兄弟......”
金薩面如寒霜跨前一步用流利的彝語道:“我是這個侗的土司,我的‘女’兒有一些話想要說。”鳳凰兒從他背後走出,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不堪但聲音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獵戶,哈尼族的服飾打扮。”金薩冷冷將‘女’兒的話翻譯了一遍,傲然道:“我要這個人,馬上‘交’出來!”
鎮長小心翼翼道:“不知道這人做了什麼事讓土司大人如此盛怒?”
“他綁走了我的兒子。”金薩淡淡地道。
一個個小時後,十幾個符合條件的哈尼族獵戶被鎮派出所的***被帶到金‘花’人面前,鳳凰兒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倒黴的傢伙。
老獵戶孤家寡人一個,正在家美滋滋地數錢準備明天就去外地快活一番,他沒想到苗人的報復來得這麼快這麼準!在幾百個憤怒的苗人面前全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仔細審問了一番後,金薩心如刀割,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些人抓了男孩是用來幹什麼。迅疾地發了十幾道命令,金‘花’侗人‘潮’水般退去,他們要去通知各侗各寨,幾十萬黑角苗要搶在那些漢人們之前封鎖掉整個鎮沅!
客氣地和鎮長耳語道別後,金薩拉着‘女’兒的小手漸漸遠去,臨走時左手小指微微動了一下。鎮長望着他們的背影呆呆發怔,黃豆大的冷汗不住地從額頭流下。派出所的***罵罵咧咧地讓癱軟在地上的老獵戶起來,其中一個忍不住便上去踹了一腳。這腳剛好踹在老獵戶的左膀上,讓在場諸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整個左邊胳膊如同熟透了的柿子般悄然無息地與身體脫節,墜到地上紅黑一片。在衆人恐怖的眼神裡,老獵戶的全身如浸水的泥人般坍塌,片刻之間變成一堆支離破碎的血‘肉’零件。
派出所長忍住嘔吐感顫抖着問鎮長:“這,這可怎麼辦啊?”
鎮長雙眼望天:“這老傢伙天天在山裡打獵,誰知道得了什麼怪病,等會找幾個人把他埋了!至於贓款嘛,就充作派出所的經費了!”
***們面面相覷,等所長一瞪眼這才手忙腳‘亂’地分頭行事。鎮長打了幾句官腔後獨自回家,路上只覺得‘腿’腳痠軟,一顆心直‘欲’跳出腔外般“砰砰”不已:金‘花’侗?!早知道是這幫瘟神殺了自己也不出來,願意的話他們能殺光這鎮上所有的人!
聽着家裡來往繁雜的急促腳步聲,鳳凰兒躲在自己的小‘牀’上無聲的哭泣。不停有族人來向父親彙報情況,但一直沒有好消息傳來。夜每深一分鳳凰兒的心就跟着往下墜一分。
野小子在哪裡?他可知道我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