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耀眼的白芒徒然大放,如一輪小小銀日般映亮了暗‘色’籠罩的看臺。縷縷絢爛之極的輝芒‘激’‘射’呼嘯,呈放‘射’狀急劇擴散,籠罩了方圓幾十米內的每一寸空間。
銀日於茫茫黑暗之中維持了短暫的光芒,逐漸暗淡,即而泯滅。一截灰暗的白骨,帶着斑斑點點的血跡‘肉’屑,扼於羅剎咽喉之上,仍將她的身軀懸拎在半空。
斯唯得瓦大半邊身軀上的肌‘肉’組織,已經完全消失。森森骨架中,清晰可見完好無損的心臟起伏搏動,顫蠕不休。一道極深的縱向傷口,自他的額頭直貫下顎,原本高‘挺’的鼻樑所在,被一個血‘肉’模糊的凹‘洞’所代替。伴隨着陣陣急促的呼吸,一股股‘混’着血漿的黏液不斷自內涌出,粘墜於地面之上。而在周遭幾十米範圍內,已不再有一個活人。那些端坐於觀衆席上的冷漠年輕人,變成了塊塊黑紅殘肢,紛落在粘稠濃厚的血泊中。無數柄短小鋒銳的青刃,取代了他們的位置,深嵌於黑‘色’座椅周身,直至沒柄。
羅剎身上原本所着的保安***,被一層微泛紫芒的金屬體所代替。“V”形升起的護面後,兩道冷冷的目光正直視着敵人,前額爬下的那些奇異‘花’紋,似乎已經滲入眼角,而將她的眸子,亦染上了妖異的紫‘色’。
斯唯得瓦怔怔望着自己的右臂前端,毫無損傷的手掌在臂骨上顯得惹眼異常,似極了一隻突兀生出的‘肉’‘色’手套。五根仍舊緊握合攏的手指,正被對手毫不費力地板開。斷折時的清脆響聲一下下震‘蕩’在他耳邊,宛如惡魔獰語。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斯唯得瓦低低地重複着這句話,眼神已經開始逐漸渙散。
羅剎淡淡地道:“這套甲冑能將我的人體潛能發揮到極至,一些平時無法施展的刀技,會變得輕而易舉。它所造成的負作用,是使用者的全身機能會逐漸衰竭,於極短的時間內死亡。在暗夜,它被稱爲‘復仇堊甲’。”
“非常有意思的裝備,你們的勇氣也同樣令人讚歎。我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應該把暗夜列入收攬範圍之類。至少,你們看上去要比下面那些廢物強得多。”高處幕簾後,那男子漠然注視着斯唯得瓦緩緩倒地,頗爲遺憾地道:“親手毀掉一個優秀而團結的整體,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但我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暗夜,令我感到了小小的威脅。”
羅剎半聲不作,身形一縱而起,雙臂前沿亮芒疾閃,十幾柄薄刃短刀已是‘激’‘射’而出,直撲向高處的那片黑暗。
低垂厚實的黑‘色’幕簾忽飛揚而起,向外獵獵捲動。一股龐然狂流急速涌出,空中飛‘射’而來的利刃如雨般紛落墜地。羅剎只覺得‘胸’口如遭鐵錘重擊,整個人頓時砰然跌落,一時竟是半點也無法動彈!
兩條身影自幕簾後疾掠而出,其中一人越過羅剎上空時突兀下沉,重重一腳踏向她‘胸’腹處。密集如驟雨的鏘然聲瞬間大作,羅剎的堊甲上急彈出幾十柄狹長利刃,整個身軀已猶如一隻長刀密裹下刺蝟!
那人忽倒折而下,長臂探處卡住羅剎面甲,低喝聲中將她一擲而出!後者直若彈丸般撞上極遠處的場邊高壁,軀幹四處刃體紛紛折斷,軟軟墜地不動。
“羅剎姐姐!”藍絲驚呼一聲,疾掠至那處龜裂牆邊,‘抽’泣着扶起同伴。
羅剎面‘色’慘白一片,口邊鮮血不斷涌出,堊甲之內的軀體,已是在這可怕的撞擊下四處折裂。她無力地撐開眼簾,探手在藍絲面上輕輕撫摩,低低道:“傻孩子,既然來了這裡,死亡就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我只是在後悔一件事,這次行動,不應該帶你來的。”
藍絲咬住了下‘脣’,淚水一滴滴墜落在懷中‘女’子的臉上,已是泣不成聲。
羅剎呼吸漸漸紊‘亂’,臉頰上浮起兩朵病態的嫣紅:“在高原的時候,姐姐不是不讓着你。你年紀幼小,心氣又高,有了個長伴左右的對手,自然就會比旁人刻苦......一會我不在了,你要是捱不住,就自盡了罷,別讓人瞧輕了暗夜。”
藍絲哽咽着點頭:“我會的,姐姐,你要等我,下輩子我們還會在一起。以後......以後我都不再淘氣了,一定會乖乖聽姐姐的話。”
羅剎慘然一笑,額上的紫‘色’‘花’紋漸漸隱回髮際不見。她低咳了一陣,癡癡地望着黑暗穹頂,柔柔地道:“希望他能順順利利的,可以繼續活下去。也不知道他現在,正在想我沒有......”
“姐姐,姐姐......”藍絲茫然的目光中,羅剎靜靜合上了眼睛,‘脣’邊,猶自帶着抹溫柔笑靨。
場中,十幾個‘激’活堊甲的暗夜長老已是屍橫遍地。兩個佩帶着金‘色’鐵十字架勳章的中年人,傲然踏在他們的金屬軀體上,湛藍‘色’的眸子裡閃動着毫不掩飾的嗜血光芒。
“真是傷感的一幕,小姑娘,作爲唯一的倖存者。接下來,你會選擇一條什麼樣的道路呢?”高處那男子低低地道,邪惡的沙啞嗓音在黑暗中緩緩傳來:“摧毀一個人的信仰,向來要比扼殺生命有意思的多。脫下那具粗糙的甲冑,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能讓你活下去。作爲回報,或許你會告訴我們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比如,阿穆勒先生現在的下落。要知道,無處不在的爬蟲總是令人煩惱的。”
藍絲輕輕將羅剎的身軀放平,轉首嫣然一笑:“我可以說出他在哪裡,甚至能‘交’出最後幾個長老,但是,需要有東西來‘交’換。”
男子輕笑道:“哦?難道還有比生命更讓你感興趣的東西?”
“錯了,我想要的正是生命。不過,不是我自己的!”藍絲身軀各處的絲線猛然擴張伸展,根根如鋼針般繃得筆直,人已是急縱而起,向着場中兩名中年人高速掠去。
毫無憐憫的一拳摧散了漫天絲線,兇狠地擊上她的小腹。藍絲悶哼一聲,身形急退,步履間已是搖搖‘欲’墜。出手的那名中年人面‘露’獰笑,雙‘腿’微屈直蹬,大力彈起,整個人直如流星飛芒般急速掠向前方,直‘欲’將敵手一舉格殺!
林野身側的幾個亞裔漢子見那‘女’子一路退近,不由俱是愕然紛讓。藍絲強自掠到壁邊,終是不支,緩緩仆倒於地。
“滾開!”緊隨而來的中年人遠遠喝道。
幾個亞裔漢子面有怒‘色’,紛紛將視線投向了趙若蘭。小妮子秀眉微蹙,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中年人自人羣中急掠而過,巨掌探處已是將藍絲拎了起來:“***,你居然敢拒絕元首的命令!”
藍絲勉力一笑,一口血水吐了他滿臉。
“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中年人獰笑,手中加勁,藍絲的肩骨立時分分碎裂。他的同伴立於遠處,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這一幕,神‘色’漸漸變的亢奮起來。
藍絲手指略爲勾動,幾根絲線悄然無聲地自腳踝處探出,直直繃起後疾纏上中年人雙‘腿’。她低低喘息一陣,雙手猛然收緊,然而,絲線卻紛斷而落。
“你還真是幼稚呢!這種脆弱的東西又怎麼能傷害到我?”中年人輕鬆扭斷了藍絲的兩支手臂,眼中盡是凌虐快意:“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堅持下去,這樣會比較有趣。”
藍絲身上已被冷汗溼透,低低笑道:“真後悔,又一次沒聽姐姐的話。”
中年人冷笑,重重一記膝頂撞上她的大‘腿’,當即將那處骨骼撞得粉碎。
“喂,我說你***能不能給她一個痛快?”一個聲音冷冷地道。
中年人丟垃圾般拋掉昏厥過去的‘女’子,帶着絲詫異回首。一個高大的亞裔漢子正直視着他,目光中充滿了不屑。
“你又是誰?暗夜的朋友?”中年人臉‘色’沉下,殺機畢‘露’地道。
漢子反手輕撫肩頭鷹兒的背羽,搖頭道:“我和暗夜沒一點關係,只是很看不慣你的做法。她的確是你們的敵人,但同時也是個‘女’人,直接殺了她就已經足夠。這裡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是問不出半點東西的。”
“你是不是以高貴的盟友身份在這裡發號施令?換句話來說,你認爲自己現在已是個人物了嗎?”中年人譏嘲地笑笑,轉身向高臺上行了個舉臂禮,大聲吼道:“元首閣下,請您允許我訓導這些被篩選出來的廢物,他們現在似乎並不清楚自己所處的地位!”
幕簾後的男子淡然道:“當然可以,梅格沙。”
梅格沙雙‘腿’合併,恭敬地再次敬禮後緩緩回身,冷冷掃視了一眼場中衆人,傲慢地道:“先生們,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各位所在組織的實力強大與否,‘十字軍’半點也不在乎。我們需要的,只是一批聽話忠實的狗,一些隨時聽候差遣的人形工具。請原諒我的直白,但比起其他人來說,你們是幸運的。活着的狗,永遠要比死去的人強!”
各大組織的首領紛紛低下頭,臉‘色’羞憤不已。
“如果現在還有些蠢貨認爲‘十字軍’需要倚仗你們什麼,就請站出來。”梅格沙冷冷地道:“高估自己的畜生,永遠都不會討主人喜歡。”
場中沉寂一片,沒有一個人說話,或是有所舉動。梅格沙輕蔑地橫了先前那漢子一眼,舉步走向藍絲。
“我說,你該不會又繼續那無聊的把戲吧?”高大漢子笑嘻嘻地道,趙若蘭無奈地跺了跺腳。
梅格沙動作僵住,沉默了一會,緩慢地轉身,怒吼聲中疾撲而至!
一柄閃爍着赤芒的光刃,無聲無息地切開他揮出的拳風,轟然斬上梅格沙的右肩。刺鼻的焦臭味瞬間瀰漫四散,一支完整的手臂墜落地面,滾了幾滾,不再稍動。
照面之下即被重創的梅格沙按住創口,幾乎已完全失去思維能力。他怔怔望着高大漢子那截正在吞吐着光焰的手臂,嘶聲道:“沒有人能撕破我的攻擊,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高大漢子淡淡地道:“你們的技能的確是很強悍,但比起中國的古武術劈空拳,卻是差了很多。我的這點小玩意,恰恰是無形勁氣的剋星。”
一聲清越的鷹唳徒然震起,自後方急速掩來的另一名中年人突兀痛吼,單手捂向左眼,指縫中鮮血不斷涌出。高大漢子撫了撫飛回肩頭的鷹兒,微笑道:“阿追,做得好。”
幕簾後那男子低沉地道:“索爾斯亞先生,您可以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索爾斯亞心中叫苦不迭,乾笑道:“這個......這個完全是一場誤會,我們沒有要與‘十字軍’爲敵的意思。這些笨蛋是我剛找來的保鏢,他們是一羣野蠻人,不大懂得規矩。對!就是這樣子,回頭我一定狠狠地教訓他們。”
“聽起來您似乎並不是我想要找的人。先生們,你們這批人中,誰是首領?想要做什麼?我有一些好奇。”男子平靜地道。
林野微笑着道:“正如索爾斯亞先生所說的,我們沒有惡意。那位先生的‘逼’供方式有些獨特,我的朋友是個善良的人,做出了很不理智的舉動。在這裡我向您表示歉意。”
男子低笑了一聲:“沒想到真正的驚喜會是你們帶來的......不過這都不重要,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敢於挑戰‘十字軍’尊嚴的人,都將永墮黑暗。野‘性’難馴的狗,是沒有絲毫用處的。”
梅格沙與另一名中年人徒然齊吼,上身的衣物片片碎裂,頭髮俱是被狂暴捲動的氣流高高扯起。兩道逐漸成型的小型旋風中,他們身軀上的肌‘肉’一分分地鼓漲怒凸,體形竟是在片刻間擴張了一倍有餘!
“我的上帝!完了,這下全完了。我一定會死在這裡,這些傢伙是外星人。”索爾斯亞雙目失神地望着這詭異的一幕,口中喃喃地道。
林野略略皺眉,冷聲道:“我說過不想惹麻煩,難道你們就那麼想要殺戮?”
高處男子淡然道:“很多事情,在走錯了第一步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現在,死亡已是你們唯一的選擇。”
梅格沙桀桀怪笑,身軀一縱而起,疾撲入人羣之中。兩柄赤‘色’光刃立時斬至,卻被其輕易避開。另一名中年人亦是急速掠近,兩人手臂連揮,已是瞬間掃倒幾個亞裔大漢。‘混’戰中趙若蘭低哼一聲,嬌軀蹌踉後退,‘脣’邊已沁出一抹殷紅。
那缺了一目的中年人大力彈起身軀,速度與先前判若兩人,半空中伸足急掃向趙若蘭頭部。即將觸及的那一剎那,一隻修長的手掌斜刺截出,正正斬在他的膝蓋上。“撲”的一聲悶響,橢圓形的膝蓋骨突兀炸裂,整條小‘腿’反向扭轉,立時折斷。
中年人的龐然身軀重重跌落,鑽心刺骨的疼痛令他發出了一陣嘶啞低號,於地上翻滾不已。林野面無表情地擡‘腿’,重踏而下,雙臂被先後踩碎的中年人翻了翻白眼,已是連哼都哼不出半聲。
林野目光中的平靜淡漠已完全消失,所剩下的,就只有野獸般殘忍的光芒。他俯身探手,將中年人倒拎而起,冷冷注視着看臺上的那處黑‘色’幕簾,將手中的敵人一分分地自胯部撕開,直至將整個身軀扯爲了毫無關聯的兩半,方始住手。
遍地熱騰騰的臟器中,幾乎已是個血人的林野扔掉手中屍身,回首溫和地道:“你沒事罷?”
趙若蘭怔怔點頭,忽變‘色’道:“小心!”
一道‘激’涌而來的暗流疾撞上林野後心,梅格沙雙目赤紅,自遠端高速急掠而來,單臂正連連揮出。
林野身軀微晃,若無其事地邁步迎向敵手。雙方接近中又是幾道重疊狂飆怒襲而至,但卻就只是使得林野的腳步略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眼前,那通體血‘色’的男人已越來越近。梅格沙的心中,也逐漸被巨大的恐懼所填滿。自己已代表了“十字軍”中最爲強大的武力,而對方,卻似乎是頭自地獄中脫出的魔物。
一連三記鐵拳直接而兇狠地砸上了梅格沙的面‘門’,林野淡然一笑,低低地道:“沒什麼好睏‘惑’的,我的身體很古怪,每一天都在變化,總是能變得越來越強悍。很有趣的一件事,不是嗎?”
梅格沙喉中“咯咯”作響,仰着模糊一片的面部轟然倒地。那枚領口處的金‘色’鐵十字徽章由於沾滿了血污,已如一塊凡鐵般黯然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