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無是無非
《新編三國演義第七集》之一
1. 凡高把錢寄在我的陽臺上,我怎不去看望他?正好下午有空閒,他就住在國貿大廈。
走出樓門,風吹得衣衫飄擺,行路難時,才知今日不是好天氣。
伊人是誰?走在我前面。正是伊人!不由得心跳加快,喊她一聲:
“雪朋!”
——她在水那一方,隔着雨後的淺淺水泊,心想:是誰喊我?莫非……最燎人的,就是回頭一看,看見就是他!他舉起手掌,向我搖了又搖,搖得我心中七上八下。他叫我做什麼?答應了又會怎樣?只見身形一閃,掠過水波,好似蜻蜓點水,已經落腳在我身旁。只是,那些濺起的水點,濺到了我的裙襬和長襪上。
一起向前走,吧!是誰擂響戰鼓,呢?平地裡殺出我所喜愛的敵軍上將,來得多好,呀!身不由己心所喜,是爲誰呀是爲你!
這不是趙雲麼?
怎麼與之匹敵,束手就擒嗎?怎好意思開口說,我是趙雲夫人呢?
這趙雲,與我並轡走了十餘步,只是不開口,給了我一個平緩,援軍在哪裡?心裡靜下來,紅暈退下去,想起孔明先生溫和大方的開場白,我們之間該是邊走邊談。
天哪!這十數步猛地使我警覺:十步殺一人,援軍又未到!我素知趙雲太兇猛,一但動手,怕要做了他的槍下之鬼了!什麼伎倆可以應付?心慌意亂,紅暈又升起來……趙雲忽然止步,雙腳一錯,已經轉身向後,動作不亞於逗人的卓別林:“天氣太冷,凡高那兒,我今天就不去了,你自己走吧。”
他說什麼?是我聽錯了?我沒有停步。回頭看時,他的身影隨透視變小了,我的緊張也變小了。他是趙雲將軍,不是小兵勇。如果趙雲縱馬遠去了,敵軍怎麼想?
從此刻開始,我再也不能平靜,盼望趙雲將軍在戰場上再相遇,不刺不殺,不說不問,這叫做邂逅,重逢,會晤,砰心砰膽地並肩走過十餘步,在將來要被說成是趙雲和阿雪朋都是十步愛一人,情竇乍開。十步分別之後,更害怕再次見面,縱使相隔牆牆壁壁,縱是星星期期難逢一面,我們心生的靈犀,也不必點通。
2。 向日葵正在盛開,我模仿凡高的姿態坐上陽臺。日午後的陽光把我曬得像個懶貓。奇怪,從陽臺上應該看得見啊,可是遲遲不來。
唉!維納斯,你來找我卻是爲何?你眉目傳情,體香浮動,我不願意面對面地正眼看着你,因爲你太媚迷。
唉!維納斯,我不知你是何許人,想問的只有一句:“你這麼願意接近我,是愛我嗎?”你敢回答一個肯定,我將會猛烈地向你撲去!假如這兒沒有別人,只有你和我,不敢想象我會對你做些什麼。
你在我面前,運用着高雅的語調,你怎麼知道我的心裡是七溝八壑如狼似虎?我在想,你的鮮豔的衣服裡面裝着什麼樣的身體,什麼樣的氣味,又什麼樣的手感?這樣想下去我感到七竅生煙。維納斯呀,你離開吧!莫怪我用冷漠拒你於千里之外,用一臉兇相來驅趕你。你離開吧,我沒有什麼好處招惹你。你離開了,我不能站起來送你,你想想原因爲何?
3. 我也有赤紅色的向日葵,畫成火團火團的紅色,因爲不打算步凡高後塵,所以名爲《放棄了的向日葵》。呂布誤當成是赤兔馬了,三番五次來討要,我就送給他了。他身高一丈。
董卓多麼糟粕,呂布多麼可悲,他聽信貂禪的話,相約在鳳儀亭,卻不知那女人欺欺騙騙,人情皆無。這一次,呂布又到鳳儀亭,碰見的並不是貂禪,而是維納斯。維納斯美不勝收,導致呂布一見傾情,發誓要終生愛護她,二人攜手相愛。這一次,發現偷情的也不是董卓,而是猛張飛,他見此情景勃然大怒,從地上撿起畫戟往呂布刺去,呂布飛身奔逃。因張飛比董卓兇猛百倍,所以這場驚嚇了不得。
維納斯呀,你也太不識事務了,你看不見這些男人都如狼似虎?張飛喊過“一矛刺死”的話,可不是說着玩的,他若真的刺死了呂布,你罪過不輕?孔明提示張飛說:“呂布何所懼也?當心維納斯,必要時一矛刺死她,易如反掌。”
4. 棒極了!一腳球,射門!刁鑽、疾利、從來沒有過!汗水淋淋。
聽說鳳儀亭是與人約見的好地方,趙雲將軍也難忍跑去一看。至則無可看,那地兒空空靜靜,人影也無。擦擦汗水,正待離去,忽聽身後有人咯咯地笑起來,回頭一看,又是維納斯!
時代藝術的繁榮,**維納斯帶着她的魅力來到了東方。東方有數不盡的好兒郎,她有意挨個兒試一遍。她浪漫得不輕。
“貝安瑟……貝安瑟……貝安……”維納斯連叫多遍,沒有人答應。她乾脆過來,伸手拍我的肩膀,“嗨!叫你呢,問你一些事!”
“叫我?那該先施禮,再喊將軍閣下!”我回答。對待某些人,就該先禮後兵。
“五年前你在哪兒?”
“五年前?”我記不起五年前在哪兒,掐指一算,說:“五年前我在公孫瓚那兒賣命。”
維納斯噗嗤一笑,她不知公孫瓚是誰,只覺“賣命”太好笑。“五年前我見過你,在大桑老師的課堂上,我們就認得你,還有米珠珠……”
噢,我記起來了,當時畫有所成,主公大喜,正在給我封賞褒獎,當時人人羨慕。就有一個滿臉鉛灰的姑娘,扯着我的袖子,求我把畫送給他,我喏喏連聲,把畫和獎品收起來,趕快走開了。想到這,我說:
“對呀,維納斯,當時你那麼敬佩我啊,巴結我!”
“哼!得了吧!你記得米珠珠嗎?當時她也在。”
“米珠珠也在?”
“對呀對呀,我也在!”米珠珠高興了,搶過話頭說:“貝安瑟,你不記得了嗎?你帶我去交學費,又幫我找畫板畫架……”
“貝安瑟是誰?”我問道。
“那麼你是誰?”
“我是趙雲,常山趙子龍將軍。”
“哈哈!……哈哈哈!”維納斯哈哈大笑,笑紅了臉,笑得白牙暴露,笑得前仰後合,捶胸頓足。莫麗、米珠珠同樣哈哈大笑,笑得噴鼻涕,掉眼淚。董卓、袁紹、袁術、劉表還健在,他們一總兒隨着女子們哈哈大笑起來,直把趙雲將軍笑傻了。
5. 呵,對了,我本是貝安瑟啊!“趙雲將軍”是我的自詡。對了,那維納斯本不是維納斯,她的本名叫史鍾茹。她還有一個名號叫“潘金蓮”,只是誰也不敢當面叫起來。今兒把我惹急了,一連串的“潘金蓮”叫個不住,她羞了,惱了,恨得跺腳咬牙,我再補充一句:“快看啊,潘金蓮害臊啦!”她氣得翻白眼,一仰脖,往後倒,昏死過去。
呵,對了,給人們介紹一下這個人。
史鍾茹,牡丹花,除了美貌和狡猾之外,還有更多的活力。她私下裡參加了本市名花十佳的賽事,以爲我們不知道,結果她的名字和照片在刊物上亮相了,冠以“符號女郎”的美稱。所以我們開始叫她“茹女郎”,她樂得答應,還自鳴得意。她喜歡招惹別人,搬弄是非,她自己吃飽了,還要翻翻別人的盤子,她若餓了,也會弄得別人飢腸轆轆。她與“寶寶”、“懂懂”、“鳳鳳”們之間,每天都在上演喜劇、鬧劇、醜劇、相聲和小品。女流之輩和男流之輩們互相攻擊、取笑、打逗、誹謗,總是搞得妙趣橫生,十分滑稽,時而老練得像老牛筋,時而幼稚得像泡泡糖,總是引得旁觀者開懷大笑。所以說,每天有她在,每天都有好戲看。
6. 是啊,用花朵來形容姑娘們,是個好主意。我們有才智過人的竹太宇、精細用功的方流日、處事講究的小島的人、無聊大撒的紅璞鳳、混賴頑劣的魯魯、彪蠻生事的尚書寶、虛僞君子的卜懂,老道幹練的南山坡,溜嘴弄舌的條憑……這些哥兒們,就經常一遍一遍地用各種花來比擬周圍附近的姑娘們,說:
“史鍾茹要是牡丹花,那麼,莫麗就是茉莉花,單雅是芍藥,吉琳是夜來香,歌潔是美人蕉,還有英閣、海芳……諸多天天見的姑娘們,該誰是桃花、臭菊、蒲公英呢?對了,花朵可有的是,還有鬱金香、紫羅蘭、蘑菇、木耳、烏米、大糞紅……如花的少女滿目皆是,都可一對一配上個花外號……”
7. 趙雲和馬超。
馬超跟趙雲一樣,在和平年代沒有用武之地。他現在變成了一個混賴的浪蕩公子,俗人都叫他魯魯,成天在口裡懶洋洋地唱着一首頑劣的歌:
“有的吃、沒的穿的這個地方,憑我來逛蕩,找一張紙呀,拿一個筆呀,畫一個和尚,就貼在我的脊樑上,就把它揹着,每天走大街,過小巷,不爲別的,就爲了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姑娘!哎喲喲,姑娘呀姑娘,哪兒有姑娘?哎喲喲……和尚髒了,掉下了我的脊樑,我他媽累了……”
美麗的姑娘歌潔來了,她搬着凳子下樓梯。馬超迎上去攔住她,打掉了她的凳子,又連連出招,把她困住。歌潔被迫還手,二人打了五六個回合。她哪是馬超的對手?手腕被擱疼了,書和鋼筆又掉落到地上,急得又叫又嚷。
趙雲看見了,下意識地放下凳子,走回來檔在歌潔的前面,與馬超交手。因馬超不曾提防,所以三兩個回合之後,趙雲佔了上風,把馬超打退了。
不曾想,被隨後而來的鐘茹看見了,它當即大叫起來:“啊也,快看哪,馬超打歌潔,趙雲不樂意啦,正在保護呢!快看哪,英雄救美人啦!”
馬超一聽,立刻撒了手,跟着叫喊起來:“哇!我知道了,我打了歌潔幾下,趙雲心疼了,替她還手呢!我敗了,我敗了……趙雲的私心暴露了!”
趙雲愣住了,大家都來了,不明就理地聽了這些吆喝,信以爲真,忙向歌潔道賀,向趙雲鼓掌,弄得歌潔好不尷尬,有口難辯,臉上紅了起來。
這茹女郎太壞!
8. 一天傍晚,我到教室去,看見我的位置上坐了兩個人,是史鍾茹和莫麗,我立刻退了出來,帶上門,另去了別的地方。
等到人去樓空時,再回到教室,發現桌面上的東西被人動過了,草紙上留下一些亂畫的圖紋和亂寫的字。我不由得嗤嗤冷笑,這就是近日以來,她們故意對我的侵擾。
非常不明白,她們爲何朝着我來了?我全無防備,被她們一次一次地搞笑了。那屬於“莫須有”、“無理頭”的話題,用的是聽不懂的口語,諧音,當我認真地思考,準備對答她們的時候,“譁……”笑聲就起來了,笑聲中有男有女,把我笑懵了,笑傻了,笑得渾身不是滋味。
趙雲將軍本是一位雷凜風行的人,赤膽忠心爲了正義的戰事,從來不與姑娘們發生男女糾纏,要說他有什麼不妥善的地方被人盯上了,那該是……最近他很是張揚,肆無忌憚,衝亂了已經定型的三國格局,犯了譁衆取寵的大忌。
於是看得見、聽得着,冷嘲熱諷來了,零言碎語夾雜着別有用心,話裡藏刀,含沙射影,語言之巧妙,害人之刁鑽,令人防不勝防,使我屢屢受窘,人前背後地難看和尷尬。每當將軍們寬宏大量,認爲不必計較的時候,就有這類佞陷之人用一些閒來無辜的小事兒,趁機把他們搞毀了的。
茹女郎纔有這樣的本領,她能夠興風作浪,能夠製造一種場面,讓男女大家都隨了她,烘托和映襯着她,形成一時的風流,然後再去招誰惹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