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特里頓時覺得一瓢冷水從頭淋到腳,“你也趁火打劫!”
王麟笑了,“你認爲是趁火打劫也行,不過你不先聽聽我的條件?”
耶律特里冷冷道,“你說吧,不過,割地的事就不用說了。”
“提條件總是要能做到的,否則不如直接拒絕你,你不必如此臉色,借糧食可以,不過我不相信遼國能還得出來,還有,糧食借給你了,你能保證遼國那些大臣、貴族不貪墨?”
耶律特里愣了,王麟的問題她還真沒法回答,“那你說怎麼辦?”
“我的條件就是糧食要由我的人發放,至於還嘛,我不指望了,用百姓抵吧,我知道遼國境內還有很多漢人,用他們抵借的糧食,這樣我也好交代,如何?”
這兩條耶律特里知道一旦答應後患無窮,可她明白,朝中人怕是不明白,說不定還以爲佔了大便宜,“你不是一般的狡猾,這樣遼國怕是死得更快了。”
王麟聳聳肩,“你知道我不懷好意,還非要來借糧,我也沒辦法。”
“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我那侄子怕是不明白,你的條件我帶回去,你做好準備吧。”
這下王麟有些愣了,“明知我要做什麼,你還讓我準備?”
耶律特里苦笑道:“你這條件在我侄子看來怕是迫不及待的接受了,我左右不了,只要百姓有活路,我也不想管了。”
曾布是王麟和耶律特里都回到主城才知道這事,他也明白這背後有很多文章可做,不由分說先罵了耶律慕蓉一頓,等耶律慕蓉抽泣着把前因後果說清楚,曾布嘆道,“罷了,就按他的意思辦吧。”
安排耶律特里及隨從在驛館住下,王麟便來找曾布,將耶律特里的來意說了下,曾布倒是同意王麟的做法,只是官家能否答應,他心裡沒底。
“明之,這事不能耽擱,你也不便說太多,這樣,老夫即刻啓程回京面聖,你先做好準備。”
“曾相公,要不還是我回京吧。”
“不,明之,你聽老夫的,這事很微妙,老夫回去,可堵住不少人的嘴,韓、豐二位相公那裡老夫更好溝通,你去反而會適得其反。”
“行,那就有勞曾相公了。”
曾布當日就啓程離開了德州府,耶律特里得知消息後,心中五味雜陳,她又想能辦成,又希望辦不成。“長公主,我能進來麼?”
門外傳來耶律慕蓉的聲音,耶律特里起身開了門,“進來坐吧。”
等使女上了茶,耶律特里輕嘆一聲,“你和你族人的遭遇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來投靠王麟。”
“不瞞長公主,我原來也沒有這個想法,是玉兒刺殺王麟時無意中得到了夫君的信物,我才動了心思。”
“蕭羽眼光可真毒,那年在定州,他怕是隻見過王麟一面,我雖說心裡很不情願,不過不得不說你做了個正確的選擇。”
“我也隱隱猜到駙馬是利用我,可不知爲何,我有種心甘情願被他利用的念頭。”
耶律特里笑了,“他是利用你,只是他利用在明面上,爲你和你的族人做的那一切他是真心去做的,你自然無法拒絕。算了,不說他了,你還恨我麼?”
“長公主,這說不好,若是駙馬這次真的被牽連了,我不會原諒公主的!”
“慕蓉姐姐,這你大可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對他我多少還是有些瞭解。咦,不是說不提他了嗎?”
兩人相視一笑。
“慕蓉姐姐,你來我這是不是還有其他事?”
“哦,是這樣,德州府驛館並沒有接待長公主的能力,駙馬大將軍發了公文,讓我將姐姐接到府裡,這道命令讓我有些不解。”
“他狡猾着呢,以其不尷不尬的,不如直來直去,我住到姐姐府上,別人反而不好說了。”
晚上大宋長公主趙玉慧設宴招待了遼國的長公主耶律特里,王麟知道這是趙雲靈和趙玉慧給他解圍,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這是宋遼兩國的正常往來,只是這飯吃得有些微妙,趙雲靈、趙玉慧、戴玉琳和宋雲慧都認識耶律特里,吃飯時不停的打量着她,如同打量未過門的媳婦一般,耶律慕蓉在一邊暗自好笑,耶律特里根本無法招架,從上桌便一直臉紅着到結束,這飯吃得一個累啊。好容易等散了,便拉着耶律慕蓉逃一般的離開了王麟的府邸,回到耶律慕蓉家便躲到房裡不出來。
曾布離開德州府十天,汴京城便有八百里加急文書送遞王麟,他忐忑的打開後,一掃之下,鬆了口氣,事情辦妥了,曾布說服了趙佶和朝中諸臣,同意他的想法。心情極好的來到耶律慕蓉府上告訴耶律特里大宋朝廷的態度,耶律特里倒是沒什麼表情,淡淡道:“這事我知道你能做到,明日我便啓程回去。”
送走耶律特里,王麟召開了德州府大小官員的全體會議,將事情大致說了下,重點是分派任務,做好準備,他可不知道遼國會用多少漢人來做交易,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可就不妙了。
不出耶律特里所料,耶律延禧根本沒看出王麟的陰謀,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還正愁各地流民氾濫,無法收拾,如今可好了,拿去跟大宋換糧食,一個子都不用花,再他看來,王麟就是傻子,他賺大了。
“這事還得姑姑去辦才行,我不能上了王麟的當,請姑姑再去德州府一趟,一定要看着王麟將糧食交給我們的人。”
十二月十六日,耶律特里再返德州府,這次是正正式式來的,王麟也只得擺開車馬出城相迎。
“王駙馬,如你所願,陛下答應了你的條件,不過有點出入,糧食還是要交給我們來發放。你若不放心,我親自處理,如何?”
“行啊,長公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只是你下次來別弄這麼大的陣仗,逼得我還要出迎,這大冬天的,凍得我夠嗆。”
耶律特里忍不住咯咯笑了,看着王麟凍得通紅的小臉,忍不住調笑道:“我這車上倒是暖和,你敢不敢上來?”
調戲我?王麟臉一拉,“不敢!我先走了。”
看着王麟的背影,耶律特里輕聲道:“你要是敢就好了。”
不得不說遼國甩包袱的意圖是堅定的,耶律特里到了才三天,第一批用於交換的百姓就越過了宋遼邊境,朝德州府而來,王麟實在是冷的受不了,便讓信安軍出動,接應百姓,他則躲在府裡,趴在宋雲慧和戴玉琳的肚子上聽小孩的動靜。
下午時分,趙不去來了,“駙馬,你快去看看吧。”
王麟跟着趙不去上了城牆,就見城外密麻麻的跪着人,“這是爲何?”
“這些百姓到了德州城下就哭喊着跪下了,說是終於回到大宋了。”
王麟聞言,鼻子酸酸的,“禁軍軍士也出動吧,安排好這些百姓,咱們大宋拋棄他們時間太久了。”
趙不去擦着眼淚去了,王麟此刻再也沒有回去找溫暖的心情,帶着護衛出城查看,這些百姓多數衣衫襤褸,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長期吃不飽讓他們身體很單薄,加上長途跋涉,多數人都躺在雪地裡。
“張正哥哥,趕快派人去通知慕蓉通判,將大鍋柴米送來,必須先給這些百姓喝些熱粥才行!”
張正起身指着遠處道:“三郎,不用了,衙門裡已經在支竈,估計一會便有柴米送來。”
片刻,耶律慕蓉帶着大小官員和不少的民夫來到城外,不一會四處點起火堆,成袋的大米倒入大鍋內,城外百姓知道這是要施粥了,頓時一片山呼,王麟很滿意的走到耶律慕蓉邊上,“蕭夫人,多謝了。”
耶律慕蓉燦爛一笑,“駙馬說那裡話?我可是在德州府的通判,這是我分內的事。”
“我不是說這個,是說你是契丹人能做這些,我要謝謝你。”
“咦,駙馬這話就不對了,駙馬不是說過,我們都是大宋人?”
王麟一時語塞,耶律慕蓉見他一臉窘態,笑得更響亮了。
“咦,那女子是遼國人,大家殺了她!”王麟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周圍百姓紛紛朝他看來。見到耶律慕蓉,頓時圍了過來。
王麟警惕的看着四周,“剛纔是誰?站出來?”
只見一個壯漢分開衆人,來到王麟面前,“是我喊的,怎樣?”
“應該是我問你,你想怎樣?”
“殺了她!”那壯漢說完就想動手。
王麟伸手掏出火槍,指着壯漢道:“你敢動手,我就宰了你!”
“你這小白臉一定是這臭婆娘養得漢子,大家別怕,一起上!”
“你這廝可看清楚了,她是我大宋德州府通判,中散大夫,關內侯耶律慕蓉!”
那壯漢明顯愣了,“你騙人,這不可能!”
“堂堂大宋駙馬,懷化大將軍、中央禁軍副都指揮使會騙你,小子!一邊待着去,再敢鬧事,就地正法!”姚雄一身戎裝,大步走了過來。
那壯漢傻眼了,望着王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