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族準備啓航,繼續往外海逃的時候,新臨海城卻來了一個客人。
一架玉車從空中落下,拉車的是十二頭龍頭雀身的怪鳥,這就是龍雀。
玉車緩緩地停在了郡主府錢,只見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青年從車上下來,此人蜂腰猿臂,身體頗爲健美,五官也很是端正,絕對一表人才,可惜眉宇之間帶着一絲邪意,而且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傲氣。
他朝着郡主府就闖。
“停步。“門口的女兵連忙攔住
“你們連我都不認得了?“青年怒哼了一聲。
“堂少爺,還請留步,待我通稟一聲。“那個女兵軟硬不吃。
“真是死腦筋,回頭我讓表妹把你給踢掉。“青年惡狠狠地說道。
那個女兵巍然不動,她纔不在乎呢!她家郡主對這位堂兄一點好感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郡主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原來是堂兄駕到,請他進來吧。“
那個女兵將手中的長槍一收,往旁邊移了移。
青年得意洋洋往裡面就走,在郡主府外面,拉車的那十二隻龍雀就地一滾,立刻變成了人形。
“又要多事了。“女兵看了一眼青年離開的方向,輕聲嘀咕着。
旁邊波光一閃,郡主身邊的那個丫鬟憑空出現,她淡淡地說道:“這是主子的事,輪不到我們去管。“
大殿之上,郡主起身迎了出來,不過她只是做個樣子,說實話她不想看到這位堂兄。
“你怎麼有興趣過來?“郡主勉強給了個笑臉。
那個青年倒是笑得很燦爛:“聽說堂妹最近搞得風生水起,父親讓我過來看看。“
“有勞了。“郡主仍舊頗爲冷淡,她對這位堂兄沒什麼好感,同樣對這傢伙的父親也不怎麼喜歡。
“還有一件事需要煩勞堂妹,我一直沒什麼事可做,父親覺得我荒廢了可惜,所以想讓我過來歷練一番。“那個青年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好啊,這樣一來,你我就可以有個照應了。“郡主嘴裡說得好聽,卻絲毫沒有喜色。
那個青年一揖到地,覥着臉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還請堂妹借我十萬人馬。“
郡主微微一皺眉頭,她沒想到這位堂兄居然玩空手套白狼,什麼都沒準備,只帶着十幾個隨從,就想佔據一方。
“此事我並不知曉,等我問過父親之後再答覆於你。“郡主一口回絕。
那個青年一陣僵硬,好半天硬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也好。“
“堂哥遠來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郡主隨口敷衍。
“堂少爺,請跟我來。“丫鬟知道郡主的意思,連忙接過話茬。
這是很明白的送客的意思,青年的臉皮再厚,也沒辦法再待下去。
看到青年離開,郡主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從頭上拔下鳳釵,凌空劃了兩下,只見劃過之處噴發出一片金色霞光,霞光中映照出了一位中年人的聲音。
“闌兒,怎麼了?居然想起和爲父聯絡?“那個中年人問道。
郡主微微躬身行了個禮之後,悻悻問道:“父親,曲哥兒來我這裡,您知道嗎?“
“他去你那邊了?“中年人顯然並不知情。
“原來您還不知情,他說,是姑父讓他過來歷練,還向我討要十萬人馬。“郡主頗有些委屈。
“真是胡鬧,他家也不缺附庸、僕役,真得想開疆闢土的話,爲什麼不帶手下過去?“中年人一臉怒色。
妖族對地盤看得很重,即便親兄弟之間也分得很清楚,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
“我懷疑,這根本就不是姑父的意思。“郡主知道那位堂兄的爲人,志大才疏,好高騖遠。
這傢伙只帶着十幾個隨從過來,她就知道有問題。
“爹爹,您看,現在怎麼辦?“她輕聲問道。
“別去理他,他如果想住在你那裡,你也別虧待他,畢竟是你的堂兄,不過他想要人馬的話,讓他問自己爹孃要去。“中年人回答得倒是乾脆。
有這句話,闌徹底放心了,看來這位堂兄仍舊像以前那樣不受大家的待見,這隻能怪他自己不爭氣。
話說回來,如果爭氣的話,誰會沒皮沒臉訛詐自己的堂妹?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來的人是那頭老烏龜,之間老烏龜的額頭上有一片擦傷。
“嚴伯,怎麼了?“郡主連忙站了起來。
老烏龜沒急着回答,而是朝着虛空中的人影畢恭畢敬地磕了個頭,然後趴在地上回道:“老奴在外面碰見堂少爺了。“
“你做了什麼?“那個中年人問道。
“我只是給堂少爺磕了個頭,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被他踢了一腳。“老烏龜沒敢顯露出自己有氣,而是很平淡地回答道。
中年人心裡不太舒服,不過臉上沒有顯露出來,更沒安慰。畢竟一個是主家,一個是奴才,捱上一腳也算不得什麼,只不過這小子畢竟不是正牌主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所以他有些生氣。
郡主卻不這樣想,她柳眉倒豎,怒道:“難道旁邊沒人?就這樣任由他無禮妄爲?“
老烏龜不敢說話。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負責送客的丫鬟回到殿中,她也連忙跪倒在地稟告道:“莫空、舒然和絕也都在場,三個人看不下去,已經和堂少爺打起來了。“
“不成體統。“中年人輕哼了一聲,侄子隨便打他的奴才,確實讓他不喜,但是臣子對主家動手,同樣讓他不喜。
郡主臉色發黑,她已經說不出話來說。
自家堂哥是什麼德行,她最清楚,那三位同樣也是惹禍精,一個出身微寒,卻心高志大,另外兩個出身高貴,卻偏偏玩什麼低調,跑到這邊來做事,身爲下屬,卻又沒有下屬的覺悟,全都是怪傢伙,還湊到了一起。
突然她想起自己堂哥的本事,欺軟怕硬還行,真打起來,絕對不是那三個傢伙的對手。
“快,跟我來。“郡主搶步朝外奔去。
不過她還是晚了一步,等到她趕到打鬥的地方,就看到一隻又肥又大的鳥趴在地上,那龍腦袋早已經變成了豬腦袋,左眼圈發青,右眼圈發黑,滿嘴碎牙,身上的羽毛也禿了不少,更可惡的是翅膀上的翎毛全都已經被扒光了。那些翎毛全都在謝小玉和朱鸞的手裡,兩個人還把翎毛拼成扇子,在那裡不停地扇着。
“怎麼回事?“郡主眯着眼問道。
“殿下,您這位堂兄實力不怎麼樣,口氣倒是不小,嚴老好心好意給他行禮,這傢伙不領情,居然擡腳就踢,對我們三個,更是奴才長,奴才短地罵個不停。“謝小玉越說越有氣,隨手又是一拳,砸落了三顆門牙。
“所以你就揍他?“郡主又好笑又好氣,說實話她看到自家堂兄被揍成這樣,居然有點高興,偏偏臉上不能顯露出來。
“是他說要教訓教訓我,所以我就讓他教訓了,沒想到他的本事這麼差。“謝小玉根本不在乎,他的膽子絕對夠大。
“是他先向你挑釁?“郡主鬆了口氣,妖族最講上下之別,如果謝小玉搶先動手,她真得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是當然,如果他只是嘴裡痛快,我只當做聽幾聲狗叫,偏偏他要動手,那就怪不得我了。“謝小玉聳了聳肩膀。
郡主皺了皺眉頭,她不能熟視無睹,至少得有個說法。
“那,你也不該拔他的翎毛啊!“
不管怎麼說,這傢伙也是她的同族,看到同族被揍得現出原形,連翎毛都被拔了,多少讓她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這東西可以煉成法寶,可惜他的實力太差。“謝小玉好像沒感覺到郡主的怒氣一般,還在那裡挑精揀肥。
“要不要我給你兩根翎毛?“郡主怒道,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不由得羞紅了臉。
“那倒不敢。“謝小玉連聲說道,他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羽毛奉上。
郡主被這個懶怠傢伙弄得沒脾氣了,只能對旁邊的女兵撒氣:“還不把堂少爺擡回去?“
“丟人現眼。“在水晶宮裡面,悠太子哈哈大笑,他在新臨海城有眼線,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輝搖着羽扇笑嘻嘻地問道。
“恐怕沒用吧?公子曲根本就是個紈絝子弟,說他是沒用都有點誇獎他了,這根本就是個只會敗事的廢物。“大漢不以爲然地連連搖頭。
“這個傢伙再不行,也是闌郡主的表哥。“輝這頭老狐狸卻不這麼認爲。
“那又如何?“大漢仍舊搖頭,他和輝是死對頭,輝贊成,他就要反對:“這傢伙無權無勢,手裡沒有人馬,自己又沒本事,難道你讓太子送他一些人馬,幫他組建一支勢力?“
“爲什麼不呢?“輝嘿嘿一笑,轉頭朝着悠太子看去。
“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大漢更要反對了:“那傢伙根本不懂感恩,就算幫了他,他也不會覺得你好。“
“又不是真得幫他,只是讓他有那麼點資本,可以給我們討厭的傢伙找點麻煩。“輝仍舊在堅持,他和童最大的不同就是,損人不利己的事他也幹。
“你是說闌手下的那個輔相?“大漢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個傢伙的意思。
太子心動了,不過他又有些猶豫:“應該不可能吧?就算我給他幾十萬人馬,以他的本事也對付不了那傢伙,更何況闌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別看是堂兄妹,在闌的眼裡,他的份量遠遠比不上那個傢伙。“
輝捻着下巴上的鬍鬚,眼珠咕嚕嚕轉着,一臉詭笑說道:“闌郡主如果沒事,公子曲當然沒有一點機會,但是闌郡主如果有事呢?“
“闌會有什麼事?“悠太子不明白。
“殿下您忘了?闌郡主的實力也差不多到了那道坎,頂多十年就能成爲天妖,你之前逼得那麼緊,不就是爲了在她成爲天妖之前把關係定下來?“這頭老狐狸笑嘻嘻地問道。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悠太子點頭。
妖族晉升的時候,會陷入沉睡之中,這是一種力量的積累。沉睡的時間很難說清楚,長的可能要幾年,短的或許只要幾天。
“按照規矩,主家進入了沉睡,可以在親族之中尋找一位擔任監國。“老狐狸給了個提示。
“那位郡主又不是傻子,她難道不會傳消息回去,請她的父親挑選一位同族擔任監護,會讓這個紈絝子弟鑽了空子?“大漢不敢苟同。
“我敢保證闌郡主絕對不會讓那邊派監國,她只會自己指定監護。“老狐狸敢獻此計,自然有他的理由。
悠太子稍微一想,不由地點了點頭。
確實有這個可能,因爲闌搞的那一套和妖族的規矩並不相符,一旦從妖界請來一位監護,說不定會有麻煩,還不如自己指定監護。
“你的計策可行,不過.闌什麼時候纔會晉升天妖?十年也太長了。“悠太子有些撓頭。
“您只要稍微幫點小忙,根本就不需要十年,比如那盞大風燈,在殿下的手裡一點用都沒有,闌郡主如果得到的話,說不定能夠從中悟出點什麼?這樣一來,她晉升天妖就容易多了。“老狐狸再一次提醒道。
悠太子想了想,不由地苦笑起來。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絕對不希望闌晉升天妖,那樣的話就意味着他想要娶闌的難度大大提升,只能一點點培養好感,讓闌自己答應,而不能像現在這樣明裡暗裡施加壓力,逼迫闌就範。
看到太子沉思不語,老狐狸知道太子爲什麼而猶豫,不得不再加一把勁:“殿下,不久之前我去了一趟郡主那邊,發現她的身上似乎帶有一股特殊的氣息。“
“什麼意思?“悠太子沒有明白。
“和明太子差不多的氣息。“老狐狸輕聲說道。
“明?你是說神道?“悠太子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老狐狸所說的明太子,正是金龍一族的太子,那纔是真正的龍族太子。
“我沒聽說闌在暗中發展信徒啊?“悠太子感到奇怪,他對神道還是有點了解的。
“這確實很奇怪,不過我絕對沒看錯。“老狐狸異常肯定地說道。
悠太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頭號智囊。
老狐狸一臉誠懇,他知道此刻不能有絲毫露怯。
好半天,悠太子終於信了,他喃喃自語道:“如果闌走的也是神道之路,那麼她晉升的速度就會比預想的早。“他猛地一拍龍案:“好吧,你去接觸一下那個糊不上牆的爛泥,看看他有沒有可能和我們合作?“
半個時辰之後,在新臨海城的一家客棧裡面,被揍成豬頭的公子曲喜出望外地叫了起來:“此話當真?“
“我家太子說了,可以給你二十萬人馬,再幫你在這裡劃一塊地盤。不過你得答應我們一件事。“輝捻着鬍鬚,搖着羽扇,一臉微笑地說道。
“二十萬人馬?“公子曲現在是喜出望外,他原本只指望能夠有個七八萬人馬已經不錯了,沒想到多了一倍不止:“還是悠太子慷慨大方,唉--自家親戚反倒信不過。“
老狐狸暗自冷笑,就這塊廢料,如果不是看他有用,誰會願意在他身上投資?這二十萬人馬等於是打了水漂。
不管是他,還是悠太子,都不指望這二十萬人馬還能回到他們手裡,這個蠢貨再蠢,也肯定知道要給那二十萬人馬打下禁制,所以送出去的這批附庸真得送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來。
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悠殿下想讓我做什麼?“公子曲想聽聽條件,不過他已經準備接受了,反正他是空手套白狼,不管對方提出什麼條件,他都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個條件其實對你也有利。“輝嘿嘿一笑。
公子曲明顯表現出不相信的神情。
老狐狸又是一陣陰笑:“被一個附庸這麼侮辱,你受得了?“
公子曲頓時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當然不,總有一天,我會把他抽筋扒皮。“
“這一天或許不會太遠。“老狐狸說到了正題:“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那堂妹已經快要晉升天妖了。“
聽到這話,公子曲越發心理不平衡了,他勉強能算是大妖,不過他屬於那種空有境界,實力卻不怎麼樣的大妖,要不然也不會被謝小玉揍得像豬頭似的,沒想到自家堂妹卻已經快要成爲天妖了。
這讓他情何以堪?
好在這種屈辱感轉瞬即逝,他馬上就明白這位的意思了。
“堂妹如果晉升天妖的話,必然會陷入沉睡,我是她的同族,絕對是理所當然的監護。“想到這裡,這個紈絝子弟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很狂放。
“這個監護的位置未必是你的。“老狐狸突然冷哼一聲。
公子曲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以他對堂妹的瞭解,絕對有這個可能。
“我是龍雀一族,理所當然應該由我擔任監護。“他咬牙說道。
“就是這個道理。“老狐狸在一旁煽風點火:“不能讓闌郡主的一時糊塗,壞了咱們妖族的規矩。“
“我應該怎麼辦?“公子曲果然是一個草包,一點主意都沒有,只知道聽別人的。
老狐狸對此非常滿意,這位越是白癡,控制起來就越容易。
“這還不容易?闌一旦陷入沉睡,你就立刻和妖界聯繫。“他笑着說道。
“高,實在是高。“公子曲喜形於色,突然他臉色一變,傲然地拍了拍老狐狸的肩頭:“借你吉言,一旦我當上監護,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是是是。“老狐狸連聲稱謝,不過他的心中卻充滿了鄙夷,別人是過河拆橋,這位連河都沒過,就已經惺惺作態,果然是糊不上牆的一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