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叮噹,叮噹。
嘈雜的打鐵聲讓路人紛紛皺眉,打鐵爐傳出的熱浪更是讓人難耐,所以鐵匠鋪邊上一向都很少有人。
和鐵匠鋪相隔不遠有一幢茅屋,屋前灌木叢生,屋後有幾棵小樹匯聚成一片,也算是一片小樹林。茅屋年久失修,不過房頂剛剛翻蓋過,上面覆蓋的茅草全都是新的。
中午時分,茅屋的門開了,一箇中年人從裡面出來,他反手關上門,也不上鎖,往城裡就走。
城裡同樣也有一個算卦攤子,這個人在攤子前面坐了下來。
“還是老樣子?“算卦的先生長得頗爲猥瑣,下巴上有兩撇小鬍子,身上皮包骨頭,一件過於寬鬆的長袍皺皺巴巴,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
“老樣子,你幫我算算,今天我能不能找到失散的家人。“那個中年人神情黯然地說道。
算命先生也不多話,隨手從籤筒裡面抽出一根籤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中年人朝着那根籤掃了一眼,也不再說話了,扔下兩文銅錢轉身就走。
這個中年人自然是謝小玉。
那天他落下之後,在城裡信步逛了一圈,看到這個算命攤子,也像此刻一樣算了一卦。
這個算命先生的本事稀鬆平常,好在還算修煉過,應該是從哪個道觀裡面得了一點皮毛,多少還算得出一點東西來。
謝小玉需要的只是藉助此人之手看到一絲玄機,所以也不太在乎。
那一卦讓他安心不少。
卦象上顯示,這裡正是他的家人必經之處,但是他得等。
正因爲如此,他決定暫時在這座小城住下來。
謝小玉並不缺錢,不過他想避人耳目,自然不能住在熱鬧的地方,一圈轉下來,他找到了鐵匠鋪旁邊的那幢房子。
因爲臨近鐵匠鋪,那裡實在太吵了,又靠近路邊,過往的行人車馬同樣也會發出嘈雜的聲音,所以這幢房子一直空關着,價錢非常便宜。
不過對他來說,這幢房子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是修煉的寶地。
他想要修煉的話,並不一定要有靈脈,有三種辦法讓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修煉。
第一種就是用陽燧鏡佈設成丙火聚靈陣,不過這太張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第二種是抽取蜃珠中的蜃氣,可那蜃珠畢竟是死物,裡面的蜃氣雖多,卻用一點少一點。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藉助那顆兩儀珠。
兩儀珠是用一座磁山煉製而成,就相當於一塊特大號的磁鐵。所以只要有金鐵之物,把兩儀珠往上一放,那些金鐵立刻會生出磁力,他便可以從中提取玄磁精氣用來修煉,比陽燧鏡聚集太陽真火更加方便。
那家鐵匠鋪後面堆積如山的廢鐵,正好拿來派用場。
這一住下就是十幾天,每天他都會過來算上一卦,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
離開算卦攤子,謝小玉往回就走。
到了城門口,他突然看到一羣人圍攏在那裡。
城門口有一塊地方專門用來貼告示,謝小玉信步走了過去,推開衆人擠到前面看了一眼。
他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那上面貼的是緝捕公文,第一個就是他,罪名是殺人越貨,告發的懸賞是一百兩銀子,不過底下也註明了他是修士,而且是真人,一旦知道他的行蹤,絕對不要輕舉妄動,只能稟報各州道府,由道府出手抓人。
繼續往下看,法磬和蘇明成的名字居然也在上面,法磬被通緝的原因也是殺人,蘇明成更不得了,居然是聚衆謀反,挑動苗民暴亂。
從人羣中出來,謝小玉滿腦子疑問。
在謝家莊遇襲之後,他一直以爲是元辰派掌門一脈搞的鬼。
此刻掌門一脈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另外幾脈十有八九會趁機發難,就算沒辦法逼迫掌門退位,另外幾脈也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咬上一口。所以掌門一脈很可能會想要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九空山在搗鬼。
在九曜派中,那個陰鷙少年壞了法磬的機緣,同樣也打斷了他和洛文清、蘇明成的感悟,那件事背後肯定是九空山在搗鬼,他們和九空山已經結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所以九空山很可能會先下手爲強,趁着他們還沒有成長起來,搶先一步將他們扼殺。
但是此刻,他卻感覺到不對頭。
如果是元辰派出手,根本沒必要把法磬和蘇明成搭上。
如果是九空山在搗鬼,璇璣派不可能不幫他壓下此事。而且現在知道他重要的,不只是璇璣派,還有碧連天、北燕山、摩雲嶺和九曜派,拋開摩雲嶺不算,另外三個門派全都勢力龐大,奧援衆多,以九空山的影響力,一個九曜派就能夠讓它動彈不得。
一邊走,一邊想,直到進了房門,他都沒想明白。
謝小玉轉身上了門閂,又佈下了一層禁制,然後從納物袋裡面取出了一枚信符。
這是洛文清給他的。
他捏住信符的一角猛地一抖,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信符並沒有化作一道火星破空而去,而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謝小玉暗自心驚。
這有幾種可能,一種是洛文清出事了,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洛文清一回到璇璣派,根本別想出來,就算妖族勢力再大,也沒辦法進入璇璣派內山門刺殺他。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洛文清掐斷了和這邊的聯繫。
謝小玉心中的不安變得越發強烈。
洛文清不敢和他聯繫,要麼是怕見他,這似乎不太可能,要麼是怕和他聯絡,會泄露他的行蹤,這就糟糕了,幕後黑手的勢力之大,完全超乎他想象。
把信符重新收好,謝小玉發起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