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勝負已分,幾道遁光從谷中飛出,朝着臨海城而去。
劍山崩塌,靈眼傾毀,落魂谷已經沒有任何價值。
片刻之後,消息傳回臨海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捶胸頓足,後悔莫及。他們倒不在乎輸了錢,畢竟當初買九空山兩位真君的賠率太小,就算贏了也沒幾個錢,所以下注的人投得都不多,他們心疼的是如果當時在落魂谷的人身上下注,那就可以大賺一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有人心痛,自然也有人高興。
在信樂堂裡面,底下的人早已經在掛燈籠,拉綵帶,更有人到旁邊的酒樓要來了滿桌的酒席。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信樂堂裡面歡天笑語,張燈結綵,門外各大酒樓的夥計端着大碟小碗往裡面送。
此刻大堂之上,十幾張桌子擺開,桌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主座之上謝小玉中間端坐,老流氓側面相陪,以往總是坐主位的洛文清現在也挪到了下手的位置,麻子更是再退一步。
“幾位請。”老流氓端起酒杯相敬,說着他一口喝乾杯中水酒,然後笑道“這一次九空山算是把臉面全都給丟盡了,你們幾位則風光無限,從今往後,整個天寶州還有誰敢不給你們面子?不過這個地方畢竟太小,根本沒什麼施展的餘地,還是中土海闊天空,不知道你們幾位什麼時候走?”
麻子、蘇明成他們幾個人全都看着謝小玉。
“上一次我請你老弄的東西,已經弄成了嗎?”謝小玉問道。
“你讓我辦事,我哪敢怠慢?全都已經弄得妥妥的。”老流氓拍着胸脯說道。
“我這邊還有點手尾,璇璣派送了一千多人過來,我這邊不可能一走了之……”謝小玉算計了一下時間。
之前他和洛文清說過落魂谷那口靈眼會崩毀,璇璣派果然從官府那裡又要來了一口靈眼,一個月的時間,那口靈眼已經完全轉化成了庚金特性,堆砌劍山的銅鐵鉛錫也都已經準備停當。
和他比起來,璇璣派的手筆要大得多,銅是上好的精銅,鐵是上好的精鐵,除此之外還有一百萬斤白銀和七萬五千斤黃金,其他珍稀金屬也用了不少。至於插在山上的那些劍,以璇璣派的實力肯定不可能用普通貨色,就算不弄十萬把法劍,也至少要百鍊以上的鋼劍,那樣的東西,就用不着他張羅了。
“大概要兩月到兩個半月。”謝小玉拿不出一個準時間,不過他可以肯定,時間不會拖得太長,因爲洛文清要跟他們一起回中土,天門開啓離開現在還有一年多,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碰到些什麼?一年的餘量肯定是要的。
突然,他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頓時站了起來。
“你們先喝着,我出去一下,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沒辦,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不把它給解決了,我心裡不舒服。”
衆人面面相覷,只有老流氓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
謝小玉說走就走,快步出了大堂,也不用什麼劍遁,飛身就跳上了牆頭,眨眼間消失在了牆外。
踩着一座屋頂,他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前進,只是片刻工夫,忠義堂那紅漆的大門就出現在了眼前。
他所說的最後一件事,正是忠義堂。
他和忠義堂原本沒仇,如果算上那個丹爐,他還欠着忠義堂一份情,不過殺掉公羊烈之後,他卻從這位守護真人的記憶裡面知道了一些事情。
一開始和他最對的是安陽劉家,很多事都是劉和那個小子搞出來的,不過自從那小子被他打服帖,又和李喜兒成親之後,倒也沒玩過什麼花樣。之後那一連串事居然全都是忠義堂搞的鬼,那三個黑刺社的殺手是他們招來的,九空山的紅衣道人也是他們做的手腳。
自從被冤枉之後,謝小玉一向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到了門口,他並沒徑直闖進去,他來找忠義堂麻煩,卻和外面那羣普通幫衆無關。
施了個隱身法術,他無聲無息地越過了忠義堂外的那堵高牆。
此刻的忠義堂仍舊像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熱鬧,大門口人來人往,裡面買賣東西的,練拳的,聊天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不過離開大門口最近的醫館和算命鋪子並沒有開張,兩扇門全都關着,裡面還上了門閂。
謝小玉踩着屋脊往內堂而去,內堂和外堂之間的那道牆上布有一層禁止,不過這東西哪裡難得住他?只見他雙手一分,虛空中一陣波動,那道禁止上頓時多了一個窟窿。
這是白骨舍利之中三界胎藏大曼荼羅的妙用,不過此刻他還做不到破開虛空,只能暫時把禁制定住,等他過去之後再恢復。
和外堂熱烈喧鬧不同,內堂裡面的氣氛異常壓抑,原本內堂也有不少人,但是今天這裡卻冷冷清清,普通幫衆一個都看不到,裡面只有那些舵主、香主,他們全都站在內堂的天井之中,議事廳裡面只有六個人,主座上坐的正是那位仙風道骨的朱老堂主,大夫和算命先生一左一右站着,另外還有三個人垂手立在一旁。
“沒想到那個人如此厲害……真是悔不當初。”朱堂主長嘆一聲,此刻他看上去又老了很多。
“九空山也是大派,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不過,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頂多以後躲開那幫兇人就是了,當初我們雖然有所企圖,不是沒成功嗎?”算命先生故作輕鬆地說道。
“還好那人不會待太久,他的心不在這裡。”老堂主似乎有些寬慰,要不是這樣,他早就逃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天寶州不太安全,他已經打定主意,等一會兒就跑一趟總督衙門,討要兩個回中土的名額,明天一早立刻動身離開。
他正這樣想着,突然感覺到有人進來,這位老堂主猛地一擡頭,臉色瞬間煞白。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了,一個個轉頭看去。
只見謝小玉正慢悠悠地走進來。
當初第一次來這裡,大廳裡面的這六個人全都是以平視,甚至微微俯視的姿態看待謝小玉,但是現在,他們卻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稀客,稀客。”朱堂主連忙站起身來,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稀客倒未必是,惡客卻是肯定的。”謝小玉冷冷說道,他的身上瀰漫着濃烈的殺氣。
朱堂主也一把年紀了,倒也沒顯得慌亂,他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來,肯定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他想後悔都遲了。
其他人卻不知道這些。
算命先生連忙拱手說道:“當初我們確實有對不住閣下的地方,不過您現在這身份,這地位,還沒必要和我們計較嗎?再說,當初結識一場也算有緣,您的那口丹爐還是我們忠義堂出手的呢,那東西是毒手丹王洪倫海的東西,想必不會太差吧?”
算命先生有意無意點出了謝小玉得到的好處,這原本是一個不小的人情,現在卻只能用來救命,他很清楚,帶着這樣濃重的殺氣,謝小玉絕對不會是來串門的。
“不錯,那確實是一件好東西,是太古修士煉丹用的法器,如果只是那點小小的冒犯,我看在這件好處上,也就不來了。”謝小玉看着算命先生和大夫,他從這兩個人的眼神裡面看到了惶恐和疑惑,卻沒掩飾的神色。另外三個護法也是一樣。
他轉頭朝着堂主說道:“當初你只是爲了測一下我的實力,特意請了三個黑刺社的殺手來對付我,我還從公羊烈的記憶裡面知道,也是你聯絡了九空山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那一大串麻煩。”
謝小玉越說越怒,九空山那幾位真君全都是小人,赤裸裸地不要臉面,眼前這個人則是個僞君子,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卻煽風點火,巧取豪奪,蠅營狗苟的事做了一大堆。
“捉賊捉髒,閣下沒憑沒據,怎麼能說這些事都是我做的。”朱老堂主兀自想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