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姬家波動
這一回和上世一樣,羅嫺娘怕是這輩子子,都沒有生男丁的命了。
算計來,算計去,到頭還不是一場空?
羅姝娘就忽然有種興災樂禍之感。
“唉,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羅嫵娘嘆了口氣道。
“原本嫺娘在府裡,倒是文靜懂禮的一個,誰知道出了嫁,不過是個長寧候府,就能把人心變了。”
她是想起羅姝娘一家在路上遇強人那件事,雖然丁四等人被滅了口,但羅家的主子們,誰心裡不清楚,這事跟嫺娘脫不了關係。
“說起來,嫺娘也是糊塗蟲,你遠在武安,她己是嫁入長寧候府,你跟她有何相關?何必做害人不利己之事?”
嫵娘覺得羅嫺娘挺蠢的,純屬沒事找事。
羅姝娘是知道上一世羅嫺娘露出真面目的,對羅嫺孃的本性如此毫不懷疑。
然而她對嫺孃的動機也何嘗不覺得怪異。
“大姐,那長寧侯和羅府這邊是怎麼定下了親事的?”
羅嫵娘微微一愣,頓了頓才道,“是以故的長寧侯爺老夫人,也就是蘇淮的親孃,跟母親很有些交情,各有兒女後便戲言要定親,等蘇老夫人病重知道不治之時,怕她去後蘇準受委屈,這便臨終託孤,求着母親定了親,那時候你大約,是兩三歲,蘇準也是六七歲的樣子,父親祖母都有些不滿母親自己拿主意,不過看着長寧侯家家世也算不錯,這才應了,不過那個時候,長寧侯家的家世不似現下這般顯赫,咱家祖父在時,羅家也不似現下,可惜沒一兩年,祖父就過世了。”
又是微帶擔心地瞧着羅姝娘。小心翼翼,語重心長地道,“姝娘,莫看長寧侯現下顯貴。將來未必能持久,雖然你曾經跟他定過親,但畢竟都各自嫁娶,多思無益,不如把眼下的日子過好纔是。”
羅姝娘就是一愕,這話說的……
“大姐難不成以爲,我沒嫁成蘇淮,所以纔打聽的?”
羅姝娘發出一串愉悅的笑聲。
“哎呀,纔不稀罕那什麼猴爺之類的,我家的相公可比他強十倍。百倍呢!”
“我方纔想問的是,嫺娘和蘇淮,是如何定親的呢?”
羅嫵娘輕舒了口氣,以手掩脣笑道,“哎。可把我嚇了一跳,只當你……”
“其實嫺娘跟蘇準,哪裡訂過什麼親?還不是當時,嫺孃的姨娘心高,母親給嫺娘挑了好幾樁親事,都叫劉姨娘給攪和了,母親一個惱火就放手不大管嫺娘。眼看着年紀越來越大,都快十八歲了也沒定下來,劉姨娘倒急了,上下左右的蹦噠,也不知道怎麼就搭上了大伯母杜氏。”
“杜氏?”
羅姝娘不由得微微蹙眉。
這兩個人還有特殊的交情呢?
上一世可一點沒聽說啊?
現下回想起來,上一世杜氏是分家之後沒兩年就病死的。但大房卻日子過得很不錯。
“可不是杜氏?那會兒大伯母也沒親生女兒,就打着相看兒媳的名頭四處活動,去哪兒都帶着嫺娘,兩個人看着,簡直親如母女。”
“好似是那一年。靖安縣主府上開了花宴,請了京中不少青年俊彥,大約也是有搓合姻緣牽紅線之意,長寧侯蘇淮那時妻喪已滿,自也在其中,杜氏帶了嫺娘去赴宴,結果嫺娘不知怎地就落了水,是被蘇淮救起的,等回來之後,蘇淮就派人提了親,嫺娘這才嫁了過去。”
嫵娘說起這事來,還很有幾分後怕,當時若是蘇淮不願意娶嫺孃的話,那羅家未嫁女的名聲可就要大損了。
別的好人家,更不會看上名節有失的嫺娘。
羅姝娘垂下眼簾,她還沒聽說過這一段故事呢。
這種落水相救成姻緣的戲碼,話本子裡多的是呢,還真是招不怕老,管用就行。
不過,這嫺娘跟杜氏居然是這般關係,前一世,也不知自己在幹什麼,愣是沒看出來。
嫺娘,杜氏……
羅姝娘心裡默唸着,似乎一個念頭在心中忽閃而過。
“大姐,長寧侯夫人於氏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成親後跟羅府有來往麼?真是產後虛弱而亡的麼?跟蘇準關係如何?”
羅姝娘這一長串問題,很有些四條巷八卦媳婦的架勢,若是在從前,說不得羅嫵娘還要委婉地數落下妹妹,可今日心情極好,她自己就先說了一堆夫家的事,所以也不好再開口數落。
“於氏是名門望族之後,比長寧侯蘇淮大兩歲,生得落落大方,端莊美麗,當年你被擄去,蘇淮一直拖着不肯另外定親,後來還是到了十五歲時,才由蘇準外祖長輩保媒定了於氏。於氏進門後,真正是長寧侯的賢內助。”
“不過於氏倒是沒跟羅府有什麼來往,就是婚喪嫁娶這些事,也不過就是派人隨份子禮,或是長寧侯自己過來,想必是因爲有先前定親一事,心中介懷吧。”
“雖不知道實際如何,但聽人說,於氏和長寧侯夫妻甚是相得。於氏出身好,德容兼備,又能幹,想來蘇淮定是十分愛重的。於氏生第二個孩子時,先前倒是沒聽說過有什麼不好,可惜真到了生產那日,卻是胎死腹中,且大出血,就算是搶救過來,也沒拖多久……”
羅嫵娘說着,把聲音放得低了些許。
“倒是有傳說,於氏之死,許是跟長寧侯繼老夫人有關,後來果然就聽說繼老夫人生了癔病,發作起來不認得人,長寧侯無奈,只得把繼老夫人送到了京郊莊子上。這舉動更是做實了京城的傳言,有一度,那朝中的好幾位御史還以此爲由,彈劾長寧侯不孝忤逆,也是長寧侯深得聖心,才能輕輕躲過,但倒底受了些影響。”
“哦,原來是這樣。”
羅姝娘微微點頭,眼睫微眨。
這麼說。於氏之死,跟羅嫺娘沒有關係?
可爲什麼羅姝娘總有種直覺,似乎羅嫺娘脫不了干係呢?
羅姝娘自然不會跟羅嫵娘討論這個問題,姐妹二人又聊了些輕鬆的話題。比如說衣食住行,養育兒女之類,氣氛很是輕鬆愉快。
中午時嫵娘在姬家用了飯,這纔有些不捨地回範家,並且暗暗打定了日後要多來尋這個妹妹的主意。
羅嫵娘走後沒多久,姬譽就回來了。
“那邊的院子已是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搬了。”
“這麼急?”
姝娘訝然。
在這個跟前一世姝娘自己的陪嫁小院相似的環境裡,不過才住了一個月,姝娘都有一種安逸得不想走的感覺。
姬譽點點頭,“咱們不急。有人急。”
再不搬走,怕是有些人要狗急跳牆了。
今天那京城田溪人販案開審,牽扯到的權貴們可是一串串的,但凡有一個頭腦發熱,想來找姬家麻煩的。姬家這點人手可是抵不了,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姝娘給姬譽遞上乾淨的溼帕子,又拿來了換的家常衣裳。
面色紅潤,動作利索,瞧着一點也不似個孕婦。
姬譽笑眯眯地看着姝娘忙活,既有些捨不得她如此勞動,又覺得看着她給自己張羅。着實地心中歡喜。
擦乾淨手臉,又換了乾淨的外衣和鞋襪,姬譽輕輕地將羅姝娘抱在懷中,先在那紅嫩香腮上,用力親了一大口。
“姝娘今日在家裡做什麼呢?”
難得今日大妮兒和小紫在花園子裡頭玩,沒有來在爹孃之間當發光發熱的小蠟燭。
那些夫妻間的悄悄話兒。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羅姝娘把大姐來過的事說了,笑得花枝亂顫。
“我那偏宜姐夫範三,這回可是蔫茄子了,這麼丟人的事。估計着他這幾個月,可都得老實地在家裡相妻教子了。”
姬譽爲這個熟悉的相妻教子給恍了下神兒。
範三家裡雞飛狗跳,他可是沒什麼興趣,不過瞧在姝娘這般開心的份上,他便覺得他那日特意送給範三藥水的舉動,着實是英明之極。
其實不管是在哪個世界,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願意把自己血脈永遠地流傳下去。
然而到處撒種子,廣種薄收,靠天吃飯這種事,是隻有低等的生靈才做的。
想讓血脈永遠流傳,難道不是應該確保是自己的的骨血之後才全心全力地養育,好讓子女能更好的在世上生存下去麼?
姬譽的目光溫柔地落在羅姝孃的腰腹之間,那兒不過是微微隆起,看着只和吃飽了飯似的,一點也不明顯。
“嗯,等這事過去,咱們去京郊買個莊子,我天天在家裡相‘妻’教女……”
哎呀,明明是很尋常的話,讓他這麼一說,就顯得格外旖旎脈脈起來。
羅姝孃的臉腮,就似飲過了美酒般地,浮起了酡紅的薄霞。
好似很期待啊怎麼破?
且不說主院裡說不盡的悄悄話,被爹孃暫時遺忘的大妮兒,此刻正在小花園裡,手心裡捧着一隻小麻雀,這小東西看上去只比成人手指頭大上一點兒,身上的羽毛薄薄的,還透着下頭嫩肉的粉色,這小東西也不知道就掉到了花園的假山上,一瘸一拐的,正好被在園子裡瘋跑的大妮兒給發現了。
驚喜地捧着小麻雀,跟小紫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尋了些點心渣和小蟲子喂,大妮兒玩得興高采烈的,忽然突發奇想。
“去找五郎哥哥,把這個小麻雀給五郎哥哥瞧瞧,看看跟他畫的像不像?”
自搬進了這個小院,五郎就被安排住在後院,離得花園也近,大妮兒有時想起來,就去看五郎畫畫,一大一小說着天馬行空的話,倒也怡然而樂。
“五郎哥哥!五郎哥哥!”
大妮兒風風火火地衝進後院,一把就推開了連接花園和後院的小門。
“啊!”
本來應該常坐在屋檐下,舉着一隻畫筆,抱着畫板,時而沉思,時而塗畫的五郎,此時那個位置上,卻是空無一人,畫板畫筆散落在地。
“五郎哥哥!”
小女娃發出一聲驚叫,正好聽到屋內似有動靜,便邁開小短腿,朝屋子裡跑去。
她人小膽大,可小紫長了幾歲,比大妮兒更知道世情險惡,趕緊伸手拉了小女娃一把,可大妮兒成天在外頭練功,身法靈活之極,這一下居然沒抓住。
眼瞧着大妮兒的小身子已是衝進了開着房門的小屋,小紫阻攔不及,嚇得尖叫一聲,“霓姐兒莫要進去!”
可大妮兒的身影在門邊一晃就消失了。
小紫心頭髮涼,這小姐要是有個閃失,先生和娘子哪能饒得了自己?
趕緊也跟着衝了進去。
“你,你是誰,快放開我五郎哥哥!”
小紫衝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屋裡除了大妮兒,居然有兩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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