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朝之後,盛陽門外,凌雲霄遠遠地看見那兩個宣旨公公帶着人出宮去了。
他默了片刻後,吩咐道:“派人跟去看看!”
“是!”霍鍾領命去了。
雖然最終沒有問出來嶽琉璃到底又幹了什麼,但他依稀能猜到一些,爲防萬一,還是讓人盯着好!
此次選妃,最終只留下了十個人,其中還有兩個是華府的雙胞胎,再加上落選的那幾個,有被賜給某些王公大臣做了妾室的,一共下來只有十幾道聖旨,但好在基本上都在堯都城內,這兩個宣旨公公出了宮後便各自帶着自己要宣讀的聖旨去了。
其中一位坐在馬車裡,手捧着第一道聖旨,心裡美滋滋地想着臨出宮時,康公公跟他說的話:“德順兒,這道聖旨上的人兒,身份可不一般哪,雜家把她給你,你可要好生把握,萬不能出任何岔子啊!回頭等着這位高升,你小子前途將不可限量啊!”
這般想着,他迫不及待地打開聖旨一看,目光落到那金光閃閃的閨名上時,禁不住心裡咯噔一下,嘆道:難道康公公說的不一般就是這位?嘶,這、這豈止是不一般哪!這簡直就是……哎呀,皇上這是、認真的嗎?
他宣讀聖旨這兩年來,還是頭一次對聖旨上的內容產生了質疑。
然而,正是因爲他宣讀了兩年聖旨,所以才更加知道,歷來,這什麼都會有錯,唯獨這聖旨不會錯!
所以即便遲疑,卻還是心中忐忑地按着聖旨上的人兒尋去了。
這廂,將軍府內,竇之下了朝拐了個彎兒前腳剛踏進大門,那位宣旨的公公後腳就跟了進來,面還沒看到就先是一聲尖細嗓子喊道:“竇將軍!奴才恭喜竇將軍,賀喜竇將軍了!”
竇之聞言,腳步一頓,回頭詫異地看向來人,認出他是宮裡的宣旨公公後,濃眉一豎,高聲喝問道:“原來是德公公,不知本將喜從何來?”
德順一臉賣笑地先是討了個喜,才說道:“將軍接了聖旨便知道了!還勞煩將軍將令女請出來,一同接旨吧!”
竇之只有一個女兒,特意要竇如珺一起接旨,難道是太子妃的聖旨下了?
這幾日皇上在選妃,難不成選高興了,便將珺兒的婚事也一併定下了?可這太子剛剛纔離開堯都,此時聖旨來了又是何意?
見他躊躇原地擰眉思索,德順又道:“竇將軍,您還在想什麼呢?快請令千金出來接旨吧!”
他這下故意提高了一下嗓門,生怕竇之聽不見似的。
後者眉頭緊鎖不開,正要說話,竇如珺就從後院過來了,聞言腦子裡第一個想法也跟竇之一樣,忍不住心下歡喜,跑了過來,道:“爹,皇上聖旨來了,您怎麼不叫我?”
說着,她倒利落,率先帶着身後下人們跪了下去。
竇之見狀,雖面上猶豫,卻還是單膝跪了下去。
德順這回完全打開了聖旨,藉着上午的大好陽光,他又仔細地瞅了瞅聖旨上的每一個字,確認真的沒錯之後方纔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將軍竇之,長女如珺,端莊淑睿,聰慧敏捷,深慰朕心,着封爲正六品貴人,擇日進宮入內,欽此!”
聖旨唸完,整個將軍府內鴉雀無聲。
竇之父女跪在地上,半天愣沒回過神兒來。
德順拿着聖旨,感覺氣氛不對也沒敢吭聲。
衆所周知,竇如珺雖然尚未有婚約,但是宮裡誰都知道,當初趙蘭心爲皇后時,就曾經許諾過她太子妃之位,儘管後來多了一位南夏姑娘,但她跟太子的婚事也當是沒跑了的!
誰知道突然天降了這麼一道聖旨!也不知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竇將軍趁着這次選妃偷偷把自己女兒畫像塞進去了?
德順先前不敢揣測,但此時看竇之父女的表情,他幾乎可以斷定,看來這是皇上的意思了!
這般想着,他心裡頭打着顫兒收了聖旨上前說道:“竇將軍,接旨吧?這可是皇上的意思,您可要知道,此次選妃,令千金是唯一一個剛進宮就封爲貴人的主子,您可不能辜負皇上一片心意啊!”
竇之眼睛瞬間瞪得銅鈴大小,霍地站起身看着他,道:“皇上的意思?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他突然厲喝把德順嚇得手臂一哆嗦,聖旨跟着就掉了下來,竇之下意識地伸手去接,親自打開聖旨一看,果真如他剛纔所宣,隻字不差!
看到這裡,他氣得攥緊了那聖旨,強忍着沒有就此丟出去的衝動,又道:“皇上這是要故意羞辱我竇家嗎?”
德順聽聞,嚇得忙說道:“哎喲喂,將軍可不能這麼說,這、這可是莫大的殊榮啊,令千金雖說和太子之間……可那也只是口頭約定,到底是做不得數的,這聖旨纔是實實在在的尊榮啊!”
他這麼一勸,竇如珺也跟着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有瞬間的呆滯,微微搖着頭,道:“不、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下這樣的聖旨,爹,不對,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聖旨?聖旨呢?這聖旨一定是假的!”
她說完,德順臉都白了,“竇姑娘,這聖旨可是經過中政處莫大人手,又由皇上親自檢閱的,怎麼可能是假的?這話能可不能亂說,雜家可是要被你連累的!”
“德公公,這聖旨你確定是皇上下的嗎?”竇如珺慌亂問道。
德順堅定地回她道:“那還能有假?雜家出來時,那康公公還是特意交代過的,怎麼可能會錯?”
竇如珺徹底愣住了!
竇之臉色也跟着變了又變,捏着聖旨的手指節都白了,沉聲道:“珺兒莫慌,爲父現在就進宮面聖!”
說着,他拿着聖旨腳下生風地就出了府。
竇如珺放心不下,身後也跟着急急地追了過去。
德順懵了片刻,手掌虛握兩下,自我懷疑道:“這、這聖旨豈能有錯?”
想着,他看了看身後小太監手裡其餘的那幾道聖旨,自語道:“那這些聖旨還要去宣讀嗎?我這、哎呦喂!我這在想什麼呢!聖旨不會有錯的!”
他兀自嘟囔片刻,遂又帶着小太監們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