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七手八腳的收拾屋裡的東西,剪瞳卻墊着一個羊毛墊子坐在木椅上悠閒的吃着枸杞菊花糕,旁邊放着的南瓜小米粥正冒着熱氣,院子的角落堆着一片“斷壁殘垣”,都是些缺胳膊少腿兒的物件,還有些乾脆就是五馬分屍的。
描雲頭一件事就是把牀帳給換了,王爺還在裡面躺着,雖然身上也穿着衣服,但總不能直接讓下人的便宜。弄好了之後,她一邊在心裡罵了無數次剪瞳的暴殄天物,真是個敗家娘兒們,一邊又小心翼翼的檢查有沒有什麼僥倖生存下來的東西還是可以回收利用的。
好不容易在一個托盤上發現了一個帶着月季花樣的水晶盤,卻覺得跟有什麼地方不對,什麼時候這水晶盤上面多了這麼多的紋理?分割的如此精細,乍一看每個大小都差不多,這得費多少功夫啊!描雲在腦中進行了瘋狂搜索也沒發現府中有誰能製出來這樣的東西。爲策萬全,她不敢移動這東西,一溜小跑到門口找剪瞳去了。
“王妃,你那個書桌上有個托盤,裡面有個月季花樣的水晶盤看着好生奇怪,是什麼時候送來的?看着倒是完好無缺的樣子。”
“你碰了?”見描雲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剪瞳才鬆了口氣,一本正經又咬文嚼字的對着描雲說道:“那東西已經不是從前的它了,日後萬萬再不要把它跟那些俗物混爲一談,也不要用什麼水晶盤這樣的名字,日後這東西只需要用手帕蓋上,也不需要清洗,就放在那裡供着,說不定日後就有什麼用處了。”
描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應該叫它什麼呢?”這事兒真是奇了,盤子不叫盤子,還能叫什麼?王妃怎麼心血來潮給盤子取了個名字!
剪瞳忽的翹起二郎腿,喝了一口粥,語重心長的對着描雲說道:“你記着,日後這東西啊,就叫做節操。”
“節操?”你確定這是一個盤子的名字?描雲真是想扒開剪瞳的腦子看看裡面灌了多少水,誰家的盤子會叫節操啊!試想一下,每當提到這個盤子的時候,都說一句,你去把節操拿過來,滿滿都是吐槽點啊!
“你有意見?”剪瞳放下勺子,有意無意的往屋裡瞅,雙手抱胸,並適時的威脅到:“你覺得小文的造型咋樣,想挑戰一下嗎?”
描雲立刻換了一個表情,像是老鴇看見了明晃晃的金子一般,諂媚的笑容放大到極致,她湊在剪瞳身邊說道:“不用,這還用挑戰嗎?識時務者爲俊傑,良禽擇木而棲,奴婢就是這麼狗腿,王妃說它叫節操,誰敢說它不是?”
“如此甚好。”剪瞳心滿意足的接着用早膳,沒心沒肺的絲毫不顧及屋裡還躺着一個精疲力竭的人。
腎好,管他心肝脾胃哪裡好都行啊!描雲只能同情的往裡面看上一眼,昨日還意氣風發養顏要調戲的人,今天怎麼就軟趴趴的躺在那裡了呢?
吃了晚飯
,剪瞳一反常態的主動去找寂源求教,態度之謙卑讓寂源覺得受寵若驚,佈置的課業也虛心接受,關係竟向着尋常的師徒關係邁進,這多多少少讓白素起疑,卻也尋不着源頭,直到晚上,剪瞳故作神秘的去到白素的屋子,還神秘兮兮的把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
“師父,昨夜我去了趟愛蓮舍。”尋思了半天,剪瞳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開口,單刀直入往往取得的效果最好。
白素不以爲意的點着頭,隨手拿了自己的心愛的拂塵清理着,“愛蓮舍是幹嘛的?”
“恩……據說是問情齋的男人版。”
“咳咳”,白素突然意識到人到了點背的時候,咽口水都能被嗆到,好不容易順了氣,他把拂塵放回架子上好好的擺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忍不住問道:“那小文就沒發現?”
“怎麼沒發現?昨晚被他堵個正着!”
“然後呢?”白素覺得這劇情不錯啊,娘子出去尋花問柳,相公等着捉賊拿贓,肯定大有看頭,他就說嘛,只要生活在剪瞳身邊,每一天都能過的十分精彩。
“然後我覺得這幾天都不吃雞蛋了,我受到了驚嚇。”
“你這跳躍的特太快了。”
“不快啊,你是沒看到他那張臉,如喪考妣啊!而且膽主驚嚇,所以人們常說嚇破膽啊,就是因爲我受到了驚嚇,所以我的膽都不好了,這幾天不能吃雞蛋。膽不好的人,不能吃雞蛋,你知道的吧?”剪瞳的語速如同連珠炮一般,一句話一個響雷,轟得白素暈暈乎乎的。
白素耷拉着一張臉,剪瞳的脫線頻率越來越快了,他失望的臉色溢於言表,預計中精彩紛呈的劇情一點也沒看見。“你覺得是誰教你醫術的,華佗還是扁鵲,張仲景還是孫思邈啊?你覺得師父我現在感興趣的是你的醫學素養嗎?再說了,如喪考妣是個貶義詞,你就不能悠着點嗎?”
“他把我嚇成那樣,還指望我對他用褒義詞!這世道還有沒有道理可以講了。”
白素試圖把已經跑偏的剪瞳拉回正道上,比起剪瞳的心理活動,他更關係的是究竟是否發生了什麼兒童不宜的事情。說話間他已經把窗戶打開,昨日的雨還沒下完,天氣依舊是悶悶的,對他這個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實在有些不好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小文他有什麼反應?我說小文今天怎麼沒出現,一定是昨晚幹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擺了擺手,剪瞳跟過去又把剛開的窗戶給關上了,還打量了一下發現周邊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剪瞳故作神秘的說道:“他沒來是因爲被我放倒了,迷魂散的藥效你懂得,要一天一夜。刨除了他的問題,那麼現在重點來了,師父,聞人葉尋是什麼東西,是吃的還是玩的,是人還是鬼?”
剪瞳能這麼說自己,白素也是醉了,女人啊,常常對自己
狠一點,可是也沒見過這麼狠的!聞人葉尋,那是剪瞳你本來的名字啊!可令白素細細一想,更是迷惑不解,明明他跟寂源都不曾告訴剪瞳真相,爲何她會突然間問起這個名字?
“額,乖徒兒,告訴師父,你四個字是從哪兒聽說的?”白素換上了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也不曾直接告訴剪瞳事實的真相,他總要了解清楚前因後果才能配合的見招拆招。在他看來,現在時機還未成熟,實在不該說的過早。
“說起這個就更離奇了,愛蓮舍的頭牌是兩個公子,見他們要過關,這也就算了,裡面還需要考陣法。昨晚我才知道平日老和尚教我的東西有多麼重要,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居然沒有找到一點逃脫的辦法,後來被一株刺槐傷了,留了血,突然就跑到一座大鼎面前,上面拼了四個字,聞人葉尋,接着就有一條康莊大道,我就那麼明目張膽的出來了。”
“陣法?”說起來,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一家人的陣法能夠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加上剪瞳提到的那個鼎,想來也是那件寶物了,如此看來,這兩位公子的身份跟百里家是脫不了關係的。“終究是聚齊了,老夫還以爲你這一生真的就能跟那幾個人劃得涇渭分明,卻不成想到上天自有安排,也是啊,若是當真一生沒有接觸,你們也未必就能得善終,有些事情藏也是藏不住的。”
剪瞳右手支撐着下巴,側着俏臉,迷濛的眼神望着白素,問道:“師父在說什麼?我聽得雲裡霧裡的,不過這兩人的身份不簡單吧?我覺得也是,那麼厲害還在愛蓮舍那種地方呆着,這裡面絕對有陰謀。”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不就上鉤了嗎?”
“所以他們是設下殺陣的殺手!”剪瞳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後怕的說道:“那我還真是命大。”
按照尋常,這時候白素該是一記拂塵打過去,擊碎剪瞳的春秋大夢,但此刻他卻孤寂的坐在竹椅上一言不發。
“師父,師父?”用手在白素面前晃了晃,“您想什麼呢?”
“你去把寂源喊過來,有些事情或許今日不說,明日也得說了,捲進了別人,一切就由不得咱們了。”悵然若失的站起身,白素的身影顯得那麼消瘦又孤獨,他長袍及地,身後的陰陽圖似是道家子弟的象徵,觸手所及,只是那一記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拂塵,可逐漸黯淡的眸光中,總有着太多化不開的悲傷。
“是,我這就去。”
待到寂源邁步進來的時候,白素依舊在發呆,寂源喊了幾聲白素纔回過神來,卻依舊是一臉的茫然失措。
“師兄可是遇上了什麼大事?匆匆忙忙的喊我過來。”寂源在主座的對面坐下,剪瞳還難得體貼的給他倒上了一杯茶,他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一身僧袍整潔乾淨。
“剪瞳遇上了兩個人,他們出自百里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