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噠噠的聞人憶無法理解她孃親深奧的詞彙,此刻正歪着腦袋,用那雙深潭一般的水眸無辜的等着描雲的解釋,這時候她已經不指望孃親了,反正母妃從來都只知道把父王給拖走,也不怎麼喜歡自己。“雲姨,生猴子是什麼意思?”
“這個……哈哈……”這麼早就給孩子灌輸成家的觀念真的好嗎?郡主還不到五歲啊,這是否有點殘忍了?通常十二歲才議婚,就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早了點吧?再說李溪少爺叫主子一口一個姐姐,小郡主叫他卻是清一色的哥哥,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雲姨,你也不知道嗎?”
“好啦,描雲你直接把小憶拽到前面去不就可以了嗎?竟然還需要我親自過來走一趟,你不知道我最近笨重的要死啊,把她拉出去丟人,五百個脣槍舌劍回合之後,要是還有臉,你再回來告訴我一聲,要是沒有了,就地埋了就行,省的別人說我養了個不要臉的閨女。”
“主子,郡主還小,您這麼打擊她是不是不太好?”描雲對待外人心狠手辣,對待自家小主子可是溺愛無邊,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每次看到小主子梨花帶雨的找王爺告狀,小主子還沒說話呢,描雲的心就被揪成了一團。從前她跟着剪瞳吃裡扒外的事情也沒少幹,現在卻很是在意剪瞳對自家人的態度。
“你好好看看你面前的那隻小狐狸,她才一歲的時候就會告狀了!連說都不會話了,那時候居然會用自己的手腳來告狀,你都忘了嗎?”聞人憶生的聰明,偏偏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那時候剪瞳扶她站着的時候沒抓住,不小心摔了一下,孩子跟上官文用肢體清楚明白的重演了事情的始末,還毫不客氣的把她老孃給賣了,從此以後母女倆的仇就算是結下來了。
剪瞳對這個娃娃氣憤的很,搶了自己的小文,還好意思告黑狀,動不動就哭,偏偏又是乾打雷不下雨的那種,劣跡斑斑,令人髮指,這種人就應該從小定親,讓未來相公好好的管束一下,免得現在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的。反正自己還有其他的娃,也不差這麼個不屬於自己的小棉襖。
“主子,郡主還小,您還是不要跟她計較了。對了,百里公子跟夫人過來,主子就不過去見上一面嗎?”
“我……我養胎呢,你看不出來?沒工夫去。”剪瞳心虛的很,百里三歸與秦歌成婚是在太清宮,當時她正好懷着聞人憶,所以也就沒去,明明上官文已經把禮給送過去了,她還特意讓人快馬加鞭追上加了一樣的東西,稱爲靈丹妙藥,送禮的人不知緣由,只聽說是王爺的意思便一起送過去了,哪裡知道那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呢?
太清宮被秦歌嘲笑說是雕蟲小技之後,剪瞳在家算是潛心研究,終於把煉丹術與藥材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做出來人生中最滿意的閨房秘藥,然後毫不客氣的混在禮物之中。可這完全都是她自己的臆想,當時秦歌並不
知道金風玉露出自剪瞳的手中,更不知道自己的無心說出來的話語會刺激到剪瞳,她是真心想要讓剪瞳不必擔心她,沒想到反作用會這麼強。
“主子,您是否不舒服?我讓人過來給您看看可好?”主子近來煩躁易怒,整個府邸之中哀嚎遍野,前有主子這匹狼,後有小郡主這隻虎,偏偏豺狼虎豹的她們自己還做不到和諧,根本就是個雞飛狗跳的狀態,也不知道蘇木是怎麼在她們之間找到平衡的,連描雲這個枕邊人都突然對他有了無盡的佩服。
剪瞳心虛的擦了擦汗,現在去正廳,完全是自投羅網,她還沒有那麼不識趣,一會兒回了臥室,就說自己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秦歌還能夠找她算賬不成?“不必了,我自己就是個大夫,能出什麼事?”
“可是主子好像出了很多汗……”
那是心虛的好嗎?剪瞳無辜的盯着描雲,就算你眼神好,可不可以不要觀察的這麼細緻?方纔她已經找人問了百里小公子的年紀生辰,怎麼算都是成婚那幾日造出來的娃娃,這麼看來自己的丹藥還是頗有作用的。天啊,現在自己輕功再好,也不能完成帶球跑的任務啊!“那是穿太多熱的。你問了蘇木沒有,這次他們過來住幾天?”
“問了,說是要住上兩三天的樣子,不過百里公子堅持住在外面,不肯叨擾。”
兩三天已經很長了!剪瞳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還是會遭遇秦歌的,以對方冷冰冰的樣子,也不需要特別的說什麼,用她寒冰的一樣的眼神往自己的位置看上一眼,自己就立刻種了玄冥神掌,感受冰火兩重天。一別數年,也不知道秦歌如今是什麼樣子,據說丹青長老到現在還活着,不知道是否是練出來太多長壽的丹藥給自己吃的。
“這倒是一件好事,算了,你趕緊把這貨給我拎出去,火星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我要回去午睡了。”剪瞳假裝打了個呵欠,慢悠悠的往回走,聞人憶站起來對着她的背影好一頓做鬼臉,最後還是聽話的跟上描雲,她可見不得自己的溪哥哥受欺負,那個傻弟弟就算了,受欺負也是活該,說他是自己的弟弟都覺得丟人,基因到底是怎麼突變的才能出來這麼一個傻子!
剪瞳支開了所有的人,正享受着午後片刻的寧靜,溫和的風吹起額角的碎髮,她舒適的躺在美人榻上,睡姿不再是從前不堪入目的樣子。室內點着濃梅香,雖然說濃,卻混着薄荷冰片一起點着,出來已經是淡淡的清香。剪瞳只覺得這歲月正好,卻陡然感受到一股子涼氣。
戰慄之後,剪瞳皺着眉從睡夢中醒過來,服侍的丫鬟也是的,這時候不知道加上一牀毯子嗎?剛睜眼的人視線有些模糊,當她千辛萬苦的睜開眼之後,終於察覺到涼氣所在,“你……你怎麼來了?”
“許久不見王妃,特意過來看看。”
沒錯,自帶寒冰模式足以把死人凍得更徹底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秦
歌。過了這幾年,口氣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樣冷冰冰的,這種人就是要夏天過來纔好,若是冬天過來看剪瞳,怕是還沒出門就凍死了。
“咳咳。”剪瞳慢慢的坐起身,謝絕了秦歌扶她起來的好意,這時候她怕一碰上對方的手,自己就成了寒風中的一座冰雕,“你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冷。不過也就是百里三歸能受得了你這麼冷的樣子,我算是服了你倆,難道平日的相處之中,你們比的是定力嗎?”
“王妃說笑了。秦歌聽聞王妃身子不適過來,特意過來探望。”秦歌雖然說剪瞳在說笑,可一點沒有笑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瞅着剪瞳,像是萬語千言都在無盡的兩兩相望之中。
“探望有必要說的這麼一板一眼的嗎?我甚至可以聽到你文字之間清晰的停頓,秦大姐啊,你讓我叫你親大姐都行,跟我說話,可以正常一點嗎?你的冷靜真的讓我覺得太可怕了,我跟你說,我一個人出事,我家爺已經要崩潰了,你要是還弄個一屍兩命什麼的,你的好日子可算是到頭了。”
秦歌退了幾步,在不遠處的餐桌旁停下,從下面搬出來一個漆木凳子,穩穩的坐在上面,“王妃還是與從前一樣。”
“一樣的什麼?狗血還是不靠譜,闖禍還是自私?你說吧,我可以承受的住。”剪瞳得不到她的答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把話說明白了,纔會讓她覺得好受啊。
“天真無邪。”
這絕壁是反語啊!她給秦歌送去了那樣的東西,回過頭來,對方給自己的評價是天真無邪,這比什麼實話都恐怖!打狗需要看主人,打臉一定大全套,剪瞳認定了秦歌這是欲抑先揚的手法,已經會讓自己被虐的體無完膚的,別的不說,光是那眼神就足夠讓自己覺得天寒地凍了。
“呵呵……我就當是真的吧。”剪瞳把秦歌的四字評語在心底重複了無數遍之後,終於安利成功,接着說道:“丹青長老可好嗎?你怎麼用空下山來看看?”
沒人泡茶,秦歌給自己倒了一點水,“師父很好,這些年太清宮送走的老人不少,師父也多了許多傷感之語。”
寒暄都是需要你來我往的,像今天她們倆這樣的,就不能算是正常的寒暄,除了寒以外,剪瞳就沒感到噓寒問暖的意思。此刻她閉上眼睛想象一下丹青長老的心境,那些比他年輕的人相繼故去,他之所以長壽難道是爲了給故人扶棺的嗎?蒼老的手劃過悽悽棺木,丹青長老送別的,都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年華。
“丹青長老確實與衆不同,連我都覺得不能不佩服他。說起來他對我也是不錯的,只是沒什麼機會好好接觸一下,想想也是可惜了。”
“秦歌以爲王妃已經與家師相熟了,如若不然,新婚賀禮不會送的那般隆重。”秦歌抿了抿杯中的水,卻覺得甘甜清冽,有些話悶在心中好些年,說出來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