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王氏給自己盛的小米粥,這東西在冬日吃着最好,可以補陽氣,想來王氏這些年對於飲食還是頗有研究的。“來了這裡,師父覺得還由得我嗎?我不找事,自然有事情找我的時候。我倒是不想着在是是非非中活着,不過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能有幾個是好過的?從前在倚嵐山的日子,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什麼時候小文能夠卸下來身上的擔子,什麼時候我才能輕鬆的過活。”
白素乍一聽到倚嵐山,目光也變得有些悠遠,那裡留存了剪瞳所有的成長記憶,卻沒想到如今會斷的這麼徹底。“說起倚嵐山,我看這場雪之後,也差不多了,不如你讓人去山上看看,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下來也好。”
“挑幾件緊要的拿回來就是了,倚嵐山上面有瘴氣存在,一般人是上不去的,自是比山下要安全許多,我會親自過去,不將東西假手於人,免得又生出不少事端來。師父從前說的東西,再加上山上的冰蠶雪蠶絲,我再挑些其他的小夥伴一起下來,應該暫時也不需要其他的東西了。”
白素一想起剪瞳口中親暱的小夥伴都是一些劇毒的東西不免食慾大減,或許孩子的天性就是那般純良,居然能夠機緣巧合之下遇上了各種各樣的毒物,沒有被弄死已經算是燒了高香了,沒想到還能跨越了種族成爲所謂的好朋友。每每回憶起那一堆的毒蛇猛獸在剪瞳面前撒嬌,白素便覺得自己的一張老臉已經走在垮掉的邊緣,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
“你說的也是,只是你的那些小夥伴還是小心存放的好,這裡畢竟不是山上,你爲小文想想也是一件好事,要知道那些東西認你,卻未必認他。從前漫山遍野的跑慣了,你帶着它們入住到王府之中,怕是又會有不少風波。”
“它們都是知道分寸,師父就放心吧,再說了,你還真的以爲我們會一直住在這裡嗎?師父師孃既然希望我們去麗水,那我們就去承歡膝下好了。麗水那邊蘇木已經做了安排,具體的事情就不勞煩師父師孃操心了。”
尋常人家都強調食不言寢不語,白素這裡卻沒有什麼講究,就算是吃飯也不耽誤說話,“你可想好了何時啓程去太清宮嗎?那東西既然你是志在必得的,想來也定是要早些安排才能全身而退,上次你跟嵐悠在太清宮中做了什麼,爲師可都是一清二楚的,這次你過去,怕是不能易容,可想好之後要怎麼辦嗎?爲師怎麼說也在那裡呆了許多年,那裡面的人就像是崇拜神明一樣的崇拜聞人氏,你若是不曾想好全身而退的法子,還是不要貿然前去了。”
剪瞳故作神秘的問道:“師父可知道朱揚嗎?”
“似是夏侯府的一個門客吧,我聽嵐悠說,你覺得此人不錯,已經收做了隨從,一直忘了問你,此人有什麼魅力能夠讓你收爲屬下的?據我所知,他已經是人到中年,就算是可造之材,這個時候纔開始跟着你怕是也很難大器晚成了。前幾日還聽說你對他的訓練近乎到了嚴苛的地步,爲師更
是有些不解。”
“師父一定並不知道我讓他練的是什麼武器。拂塵是太清宮掌教必備的東西,因此拂塵以柔克剛的功效也正是掌教要精通的,我這樣的離經叛道的人,如何能夠承擔太清宮的重任?不過是想要讓朱揚取而代之罷了。當然了,要是那位代掌教不爲難我便是最好的,我只需要把信物交還,然後拿走百折鋼便好。”
白素瞭然的點點頭,一看到剪瞳促狹的樣子,便知道她一定實在算計人,那個朱揚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了,怕是此刻還被矇在鼓裡。“這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難怪你這麼拼命的訓練他,如此爲師也算是放心了。只是那個百折鋼你並不瞭解,他並未一般的火可以融化的,必須要在太清宮用丹火才能熔鍊,你從未修習過煉丹,想來是不知道丹火與普通的火不同,是很難駕馭的,你跟秦歌最好說一聲,早作打算,要是執意練出那東西,怕是要在太清宮呆上許久了。”
“也好,我們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我此去太清宮,怕是也有不少的儀式要舉行,說不定會拉着我認祖歸宗,到時候消息難免會傳到京城之中,還要早作防範。”剪瞳說到這裡,突然無奈的笑笑,對着還沉浸在深沉之中的白素說道:“這飯吃的居然這樣不盡興,好端端的說着家常,竟也能被我繞成這個樣子,師兄尚未來到,我卻已經沒了什麼食慾,真是要命了。”
蘇木在門口站立,似是並不怎麼想攪了剪瞳的雅興,可是又爲難的很,不知道這話自己要如何轉達,日後若是被王爺知道,是否會怪罪自己。“王妃,奴才方纔去了百里二公子的房間,把王妃的話都傳過去了,可二公子說他自己是不會換的,更是不會讓下人替他換,王妃若是不想讓王府受連累,就自己去扒了他吧。”
還在喝粥的白素差點被這句話嗆死,這個百里三乎可真是什麼都敢說,讓剪瞳扒了他,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不過他身邊不是已經有了韋雙嗎,爲何還在糾纏着剪瞳?白素想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了,他並未覺察到百里三乎對剪瞳有多少執念,怎麼在平日的舉止上卻故意一再撩撥呢?
一頭黑線的剪瞳拍案而起,對着白素真誠的說道:“師父,讓徒兒去收了那個妖孽!”
白素卻是個老頑童的樣子,一聽剪瞳這麼說,反而覺得揶揄對方的機會來了,正襟危坐也掩蓋不住眉眼中的促狹,“去吧,八戒,打得過就好好打上一場,打不過還可以去院子裡面搬猴子,那可都是你的大師兄啊!”
剪瞳前進的腳步差點被白素的這句話撂倒,師父你能靠譜點嗎?你見過這麼好看的豬八戒嗎?可她轉過身正好撞見了王氏掩脣而笑,本來劍拔弩張的樣子就收了勢,反而笑眯眯的問道:“師父是何時娶了女兒國的女王,也不讓徒兒喝上一杯素酒,當真是吝嗇的很。破了戒,生了娃,要捉妖了纔想起徒兒來,豈不是太過分了?”
她故意盛讚王氏的美貌,說她是女兒國的國王,順道也
諷刺了白素想要效法唐僧偏偏意志不堅定,完成了這句話之後,剪瞳終於大搖大擺的走出去,正撞上夏侯嵐悠姍姍來遲。只不過點頭而笑的瞬間,剪瞳就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後知後覺的嵐悠皺眉走進來,奇怪的問道:“安王府中何時有妖精了?師妹方纔似是在說要捉妖吧?”
白素擡起頭瞄了一眼自家兒子困惑的表情,擦了擦嘴,搖了搖頭,頗爲無奈的說道:“嵐悠啊,你師妹是精通裝傻這門藝術,可有時候是真心蠢,但是我發現你要是笨起來,十個剪瞳都比不上一個你。”
嵐悠無辜的瞅了瞅王氏,心想着自己這一大早也沒得罪誰啊,怎麼剛來吃飯就被父親給了當頭一棒呢?到了最後他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
剪瞳氣呼呼的朝着百里三乎的客房走去,那個妖孽倒是知道自己穿了紅色不能出門,正在客房中的美人榻上凹造型,剪瞳一進去就看到那人衝她魅惑的一笑,極盡勾引,連身體也擺出奇異的姿勢,看起來煞是撩人。
見來者不善,他反而沒有一點畏懼,擡了擡自己的柔荑,柔軟的樣子比最嫵媚的舞姬還要來的熱烈,張了張塗了絳紅色脣脂的嘴,和緩的聲音妖嬈動人,“你來了啊,是想要來扒了我嗎?”
剪瞳四下張望,卻沒有發現一直跟着百里三乎的人,不由得問道:“韋雙呢?她就由着你這麼作踐自己?好好的一個男的,裝什麼半男不女,這麼會裝女人,也不怕自己不舉啊!”
百里三乎突然換成了冷冰冰的表情,對於韋雙,他從來都是看不上的,只是一個覬覦自己美貌的可憐女人而有,又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他從來都不缺少愛,只不過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已,尋常女子的愛太過卑微,如何能夠征服一個如此驕傲的百里三乎?“哼,對於自輕自賤的人,我可是給不出來任何承諾的。與其到了最後才知道傷人,還不如早點讓人死了心。”
剪瞳受夠了百里三乎的自戀,他好像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該是圍着自己轉的,他之所以會這樣糾纏自己,大概只是因爲自己一直讓他受挫,卻從未對他有過一點的諂媚吧。“你不要覺得別人喜歡你就是欠你的,能夠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在喜歡而不是憎恨,這該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他們沒有用盡心機殺你,已經是難得的仁慈,我真是不明白你這些可笑的自負是哪裡來的。”
“事實就是那樣,她們得不到我,就只能看不慣我,就算看不慣我,也滅不了我。你如果真的在乎這個,不如棄暗投明,捨棄了那個不成器的安王爺,直接投入到我的懷抱之中可好?”說着便起身擺了一個個大大的擁抱造型奔着剪瞳而來。
剪瞳不願再跟這樣的一個貨色糾纏,取了暗藏在自己身上的小刀,一陣凌厲的攻勢掃過去,百里三乎門外的紅梅樹上就已經多了不少的紅色布條,三三兩兩的下人經過,還很是詫異的詢問是何人在昨日祈願,竟掛上了這麼多的紅布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