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韋三絕也知道招惹上這樣的人,自己是避不過的,於是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嚥了咽自己口水,整了整毛躁飛起的頭髮,連腰桿也挺得直直的,衝着剪瞳問道:“王妃您想怎麼驗貨?”
剪瞳說的理所當然,“都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想親眼看見。”
韋三絕抱着最後一點希望說道:“請問王妃,是否只要確定我是女的,王妃就會收回成命,不在想着把什麼奇門遁甲之類的東西往我身上應用了?”
等來的回答永遠沒有失望,只有絕望,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該指望剪瞳能夠在關鍵時刻收手的。“爲什麼不?你應該感謝我充實了你的生活,你要真是個女子,改造是勢在必行的,男生女相是福氣,你這個長相太過晦氣,除非出身特別好,好不然我怕你嫁不出去。我是一個多麼仁慈善良體貼入微的女子啊!居然已經爲你想到了這麼全面的地步,你有沒有很感激很感動很感念?都說婚姻是大事,你看看我連你的人生大事都這麼仔細的考慮過了。”
“呵呵……”韋三絕只有無邊的淒涼,是啊,王妃說的沒錯,這本就是個靠臉吃飯的時代,她的樣貌豈是一個不出衆可以解釋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就算是會讓自己揹負罵名的長相,會算是會被人說是剋夫而戳脊梁骨,她竟也不願意有任何改變的機會,畢竟她生來就是這副模樣,獨有一身的傲骨,並不甘心屈居在男子之下,總覺得即便是分爲女子也可以擁有讓人敬佩的能力,她定是要有自己的一片天的。
見她的表情過於苦澀,剪瞳也有些不忍心,自來她想要的一切,白素嘴上說的狠心,實際上都會滿足她,從不知道賺錢的艱難,從不瞭解生活的艱辛,她只要負責提供無休無止的歡笑,就會換來上天對她無邊無際的寵溺。甚至,她竟發覺,自己從不知道什麼是心酸,心爲什麼會酸呢?難道說有些人的經歷會讓他成熟而脆弱的心枯死腐敗嗎?若是沒有腐敗,有怎麼會酸呢?她不知道,只是潛意識告訴她那是自己並不想要的情緒,所以就算曆經磨難,也知道苦中作樂,永不會讓自己的心走向死亡。
受白素影響的吃軟不吃硬是剪瞳最爲鮮明的個性之一,頭前也只是覺得韋三絕的樣子好玩,並不把她的話當真,同行三四天,若是還不知道這人是男是女實在是有辱剪瞳的英明,不過如今來看,她說的話,似是真的。探了探手,剪瞳不過是想用肢體的動作來安慰面前的韋三絕,卻不曾想那人以爲她還是要確認性別,竟自發的把剪瞳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王妃可是滿意了嗎?”
白素他們一行人進來便是這樣的光景,剪瞳的手放在韋三絕的胸口,而後者正衣衫散亂潸然淚下,再加上方纔那句滲透着絕望的話語,若不是白素一早就知道了韋
三絕的性別,此刻定是以爲發生了什麼超出自己人認知的事情。可其他人就不那麼想,就比如描雲,她此刻的心理活動是:天啊,日日看着,夜夜守着,王妃還是能夠找到一個空隙來背叛王爺,這真是天意不可違啊,她描雲已經盡力了!
剪瞳難以置信收回了自己的手,還盯着它看了許久,這手的觸感應該做不了假,可面前的人實在不像是個女人啊!“你怎麼會是個女的?這太難以置信了!我寧可相信你跟二貨一樣波濤洶涌,也不願意相信是我錯估了你的性別。這幾天你揹着我們去廁所上藥就因爲這個?難怪需要那麼久,我還以爲你受不了這路上的苦,日日哭暈在廁所呢!”
幾個男子一聽說韋三絕是女子,都識相的背過身去,只剩下剪瞳跟描雲在用眼神招呼着韋三絕,“你這名字也是假的吧?我就說,怎麼那麼巧,你們都喜歡三字,說說看你本來叫什麼,今年多大了,家裡是做什麼的,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因爲虛弱而流的汗已經讓她的額頭上蒙了一層水珠,對着剪瞳行了女子的禮節,纔回道:“小女子韋雙,便是住在蘆城,家中是個做生意的,此次出來不過是想着長見識而已,沒有王妃想象的那樣豐富的情節跟理由,說起來還真是讓您失望了。”
剪瞳本以爲既然是個離家出走的女孩兒,身上該是揹負着什麼屈辱纔是,就算沒有逃婚那麼轟轟烈烈,至少繼母虐待什麼的也應該是常備情節,沒想到她當真就是那麼率性又任性的出來,沒有一點委屈,卻逃離了溫暖的家,這人是不是有病啊?“那是相當失望啊!我以爲你是個男的,結果你居然是個女的,還是個沒有任何故事的女的,這是多麼枯燥乏味的人生啊!”
韋雙的回答倒是客客氣氣也誠誠實實,“得遇王妃的人,大概人生也不會乏味到什麼地步了。”
“瞳瞳,你今日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白素本來就覺得剪瞳的取向問題不是很明確,今天遇上了這回事兒之後就更加擔心,從太清宮回來,夏侯嵐悠就一五一十的把在之前他們太清宮發生的事情報給了他,驚得他是坐立不安,雖說知道了跟他們有關,卻萬萬想不到是自己的兒子帶頭作的,剪瞳不靠譜也就罷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更厲害的。
“沒什麼,我本來是覺得我可以造福人類,對於那些破相等於整容的來說,我可以先讓他們破相,然後介紹他們過來整容,所以覺得現在是創造商機的好機會,眼下又找不到什麼人可以練手,唯有她一個跟我無親無故又像是無依無靠的樣子,柿子自然是要見軟的捏,所以我想着過來瞅瞅她,萬一能夠在她身上實踐一下,也不枉費我今天的學習。只是沒想到,瞅着瞅着,男的變成女的了,我的目光是越來越有殺傷力了,師父你要不要考慮以後形容我的時候,就用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較好?”
雖是背過身去,白素還是苦着一張臉,他雪白的眉皺在一起,說不出的喜感,“你實在是太高看爲師了,何必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其實爲師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想承認你是老子的徒弟了,就丟不起那個人!”
剪瞳滿面黑線,最近這老子是越來越不正常了,從前還經常見到他一本正經的時候,現在只剩下道貌岸然了,揭開他形似仙人的面容,原來下面包藏着一顆逗比的心靈。“師父,你真是夠了!我好不容易學到一些有實用價值的知識,你能不能不要打擊我的積極性?”
白素更是感慨萬千,這個徒弟太跑偏,“就是因爲沒辦法調轉你的積極性,爲師纔想着打擊一下,你聰明的腦袋不長毛,可爲什麼總不能往正道上走一走呢?”
剪瞳撫了撫自己的髮髻,很是淡定的把球踢給了寂源,“表叔,師父在誇你聰明呢,你聽見沒?我頭上還是烏黑亮麗的秀髮的,這裡就你一個人因爲太聰明瞭,所以已經絕頂了。”
寂源只是搖搖頭,依舊不打算接話,今天這事兒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從前壓在自己心頭的內疚跟難受,現在還拉了師兄過來一耳光分擔,此刻他實在沒有什麼微笑的心情,若是過些日子剪瞳去到了祭壇,真的見到了小師弟,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光景。
討了個沒趣的剪瞳只好接着說道:“師父啊,現在她變成一個女的了,是不是要重新換套裝備什麼的?唉,這事兒也怨我,我當初就想着哪個男的這麼不長眼幫百里家主說話,然後就把人拎着走了一路,現在想想,韋小姐的屁股應該是蔚爲壯觀的吧?不過我給你的可都是好藥,外面的人有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我們接下來還是打算那麼奔命的趕路,不過我想好了,先把你扔在京城,回頭我們慢慢研究,你既然家裡面是經商的,也是個沒什麼前途的,倒不如等我辦醫館的時候你來幫忙,說不定還有個機會認識達官貴人什麼的。”
“王妃的意思是……今日的事情,就可以作罷了?”
剪瞳頷首,算是認可了韋雙的猜測,換來後者一個如釋重負的大喘氣,“目前爲止是這樣的,因爲我以爲師父他們要等一會兒才能回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所以先放你一馬好了。現在咱們馬上又要上馬,已經沒什麼時間可以耽擱了,崛起吧少女!”
韋雙揉了揉自己還在作痛的屁股,這些人到底是在幹什麼,平素他們說的話中透露的消息雖然不少,不過跟旅程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是今天上午他們去大鬧了太清宮,韋雙也是看不明白這到底是唱的哪一齣,不像是來複仇的,可也決不讓走過路過的地方安生,這些人的行爲委實是太古怪了,但身份還高的讓人頂禮膜拜。難道說,現在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想着追求這種與衆不同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