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就會布出什麼樣的陣,屬於百里三歸的陣法永遠都是極其考究的,無論是風水之說還是百家之學都被他融入在這看似簡單的山谷之中,若是有人想要探尋那小茅屋中的陳設,怕是會被它裡面的內容驚得嘖嘖稱奇,樸實無華的外表下原是有着那樣燦爛豐富的生活,這大概就是百里三歸的樣子吧。因爲包羅萬象的內心已經給予他最大的滿足,所以無論這世上發生了多麼離譜的事情,他都可以安然自若,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
隨手拔了一根清脆的狗尾巴草放在嘴裡咬着,剪瞳行走在鄉間小路的樣子就像是街上游手好閒的紈絝子弟,若不是這裡面只有一些綁着粗布的稻草人,或許她還會一時興起調戲之。找了好久也不曾見到自己的授課老師,本就是路癡的剪瞳真是醉得透透的,這兒風景是不錯,只是自己怎麼才能走出這巴掌大的地方呢?不至於一直在這裡繞路吧,百里三歸一定想不到自己會繞死在去學習的路上吧?
且說百里三歸佈置好了所有的東西,等了剪瞳許久纔想起來對於路癡來說,就算是隻有兩條路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越走越遠。所以在平臺盤坐,點好了檀香,才滑動了棋盤中的一顆黑子,果真不一會兒就聽到了風聲,剪瞳被風一路吹到這裡來,經過玉米田的時候蹭了一些玉米鬚,經過稻田的時候染了一些泥濘,經過雜草叢生的荒田又插了一身的狗尾巴草,總之到了百里三歸面前的剪瞳完全是個新生代的真人版稻草人。
陣法中的百里三歸併不需要遮住眼睛,此刻看的是清清楚楚,有些潔癖的人如何能受得了這樣邋遢刺激的畫面,只瞅了一眼剪瞳的模樣,他便皺起了淡淡的眉,回身撥弄了棋盤中的棋子直接把剪瞳扔到小湖中自己洗洗算了。可憐的剪瞳明明是進來學藝的,現在倒成了折騰的,在冰涼的湖水中好好的反省了一下,她實在是找不出來自己是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得罪了百里大公子,要不然這人爲何要這麼虐她?
一身雜草沾了水,是怎麼拽也拽不掉,本想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經典款,量身定做童叟無欺的,就這麼浪費在一個破陣法之中,實在是可惜了,於是剪瞳喪心病狂的跟自己穿着的衣服對戰了半天,無奈溼噠噠的衣服總是跟自己作對,終於她受不了的仰天長嘯,“百里三歸,你要真是設陣的人,給小爺提供一點衣服該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你記住要全套的,還不能偷看小爺換衣服!”
百里三歸的嘴角一抽,藍色的眸子緊了緊,這還是第一個會這麼說自己的人,說不說百里家的大公子溫文爾雅和善溫柔,果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大抵在安王妃的眼中,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虛懷若谷功成不居的人吧?算了,也不過是個孩子,自己又何必
非要跟她一般見識?隨手揮了一揮,往剪瞳所在的地方扔了件質樸的衣服,又接着在平臺上佈置。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百里三歸沒有直接操縱棋子把剪瞳引過來,而是利用一隻低飛的燕子引路讓剪瞳一路追着過來。剪瞳方纔已經來過這裡,因此還沒到達就有了一些概念,心中只覺得這裡還沒什麼特別的,不就是一張石桌子,一套石椅子嗎?哪知道不過斷斷的時間,身爲陣法操縱者的百里三歸已經讓這裡變了模樣。
“啊啊啊啊啊!”尖銳刺耳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毫無從前的天籟之音可言,連回聲都做的這麼逼真剪瞳也是無話可說了。從稻田中,到山林間,所有的動物都因爲剪瞳鬼哭狼嚎一般的吼叫而驚慌失措。風吹稻田,像是色彩繽紛的油畫,記錄着夏日的吟唱,百里三歸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靜默不語,剪瞳的反應超乎他的意料,索性給她時間冷靜一下。
過了許久還心有餘悸的剪瞳指了指身邊站立的一羣骷髏,顫抖的問道:“就這麼短的時間,你到底幹了什麼?它們是從哪兒搬來的,這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不是說讓我學易骨嗎?我怎麼覺得我今天來學的是火化呢?就算是你的陣法你做主,也不能玩的這麼離譜啊!”
百里三歸對這種指責不以爲然,反而淡笑一聲,用他溫潤的嗓音說道:“你已經在陣中,還以爲自己有的選擇嗎?我以爲你本是個學醫的,該是見慣了這種東西,哪裡想到你還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不但是學醫的,我還是可以打鬼的,問題是我剛剛來這兒還是好好的,不過洗個澡換個衣服的功夫,你就弄出來這麼多骷髏,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啊!對了說起洗澡啊!我很正經的跟你說件事兒,你以後若是要準備女子穿的衣服呢,記得準備全套,除了褻衣中衣跟外衣之外,你記得把抹胸也帶着,做事兒仔細點,要不是因爲我沒有,現在肯定跟你急。我一看啊,你就是個沒有生活體驗的,要是成了親,肯定就知道這事兒了。”
本以爲百里三乎已經很是聒噪,沒想到剪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所談論的話題超過百里三歸所能接受的範圍之內,爲了保持自己一成不變的風度,百里三歸從石椅上平靜的起身,波瀾不驚的眸子掃過剪瞳高談闊論的樣子,不過隨手一指,剪瞳的身邊又多了幾具骷髏。
“啊啊啊啊啊!”剪瞳每喊一聲,百里三歸厭惡的皺皺眉,然後順道加上一圈骷髏,直到剪瞳識相的閉嘴,那些骷髏還像是繁衍不息一般圍着她。剪瞳討好的笑笑,這麼多骷髏一起來,她也覺得有點瘮的慌,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也隨時會被深不見底的百里三歸變成骷髏。這是要鬧哪樣?剪瞳深知在這裡自己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於
是討好的對着百里三歸說道:“百里公子,我已經閉嘴了。”
百里三歸若無其事的煮着茶,淡藍色的長髮在風中飄搖,像是孤寂的蒼穹在人間的寫照,每一捧秀髮就記載着說不盡的悲歡離合,他認真的容顏訴說着特有的魅力,像是個法力無邊的國師,目空一切,卻獨獨愛上手中自己精心調製的一杯佳茗,“有人跟你說回聲不算嗎?方纔小姐不也是說的清楚,我的陣法我做主。”
蒼白的回聲還在重複着剪瞳方纔的嚎叫,無論怎麼捂着嘴,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只能看着身邊的累累白骨接着圍起來,面對着裡三圈外三圈的骷髏剪瞳也是醉了,百里三歸未免太過詭異了些,他到底是不是個人類啊?自己身邊從男到女,從老到少,從中原到西域,不同身高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民族的各種骷髏都在無比認真的站着,若不是去過無數次戰場,他要多麼精妙的想象力才能憑空捏造出來這麼多骷髏啊!
剪瞳爆棚的求知慾讓她想要對着百里三歸提問,“我想請問一下……”
只是她沒有得逞,百里三歸只會選擇用更加簡潔明快的方式結束這場並不需要的對話,“你學過醫,該是能夠從這些骨頭的構造中分出男女老少的。易骨之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鬆駕馭的,更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作爲易骨的對象。我們先來說對象的問題,首先要看此人的年齡,年老的人因爲骨頭已經退化,所以並不適合,未滿十五的女子跟男子正值生長的好時機,貿然易骨會讓後來的生長受限,所以也不建議適用。因此我們能夠操縱的範圍在年齡十五到五十之間,關於這點你有疑問嗎?”
“沒有。”本能的被百里三歸帶着走,許是剪瞳自己也知道她是個不靠譜的,索性就跟着對方這個有點底氣的。
這種教授的方式百里三歸很是喜歡,沒有剪瞳干擾自己的節奏,果然做什麼都是得心應手的。“很好,那麼我們來進行下一個話題,實施易骨之術的人要有雄厚的內力作爲支撐,爲策萬全,最好不要單獨實施,防止因爲內力不夠而產生其他的意外,一個人一生最多隻能實施一次易骨,所以希望你就算學了它,也不要輕舉妄動,天行有常,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就不要採用逆天的術數,否則會有報應的。懂嗎?”
“懂。”又是一門學了不能用的高科技含量技術啊!剪瞳趁着百里三乎不中意,狠狠的瞪了一下他的後背,若是她的眼睛能變成神兵利器,這時候的百里三歸怕已經是性命堪憂了。
“很好,你從中選出來未滿十五跟五十以上的骷髏,只要把他們推倒,他們就會自行消失,用此種方法的目的在於提高你的辨識度,如果有人隱瞞年齡而要求你易骨,你可以也可以看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