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的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就立刻被他壓了下去。
怎麼可能呢,真正的公主不是應該雍容尊貴,氣質高雅,宛若空谷幽蘭一樣絕世獨立,讓人遠遠一看就能感受到逼人的貴氣嗎?
可在看眼前這個女人,跟印象中公主該有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受寵的公主。
肯定是自己被這個女人的狡猾言語弄得糊塗了,非凡用力搖了搖頭,快速走到門前,對楚雲歌說道:“我來帶路,你可不要亂跑。”
話音落下,非凡的雙腳已經邁出了廂房,沿着長長的走廊向盡頭的樓梯走去。
楚雲歌則保持着剛纔燦爛明媚的笑容,脣邊泛着優雅的弧度,笑眯眯地跟在了非凡身上,走出了驛站。
驛站門前昨晚一匹黑馬已經井然有序的拍成四大縱列,尚書大人的紅鬃烈馬則站在最前面,所有人等似乎都等在等候楚雲歌過來。
非凡將楚雲歌帶到驛館門前後,遠遠地坐在馬鞍上的尚書大人彎腰行禮,然後領着楚雲歌走到馬車前,監視楚雲歌上了馬車。
正值下午時分,剛剛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一行人從驛館裡出來,重新上路,朝着明月城的發現前行。
馬車隊伍走後不久,遠處驛館後面那片白楊樹林立,在最茁壯的白楊樹冠裡,兩個人影依然站在樹枝上,遙望着逐漸遠去的馬車隊伍。
“鳳翊太子,你的心上人又走了,還不趕緊追?”
白廉身上揹着的包袱已經癟下去了許多,裡面帶的東西都已經被他吃了不少。
鳳翊身上的白衣依然纖塵不染,他徐徐轉過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白廉:“不急,接下來的路程裡一馬平川,路上沒有遮掩,我們跟得太緊容易被人發現。等入夜後,騎快馬即可追上。”
說完,鳳翊寬大的袖口在身後一甩一蕩,人就從樹枝上翩然飄落至樹下,身子穩穩地站在地上,仰着頭,看向白廉,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你早就不想跟了,想找一個地方休息睡覺嗎?現在你可以輕鬆一會兒了,讓密探繼續跟着,我們晚上動身。”
語畢,鳳翊拔腿就走。
站在樹叉上的白廉趕緊跟着躍下枝頭:“你不早說,害得我以爲你真想要跟到天黑也不休息……”
解開身上的包袱,白廉聽到可以休息了,連身上的包裹也不要了,反正等下可以住進客棧裡,要什麼吃的會沒有?
扔下包袱後,白廉跟上了鳳翊的腳步,兩個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茂密的白楊樹林裡。
三天後。
明月城,帝都到了。
一進入京城,便能夠看到熱鬧繁華的景象。
到處都是玉宇瓊樓,街道兩邊都是商鋪,每一條街都用嶄新的石板路嚴絲合縫的鋪平,地上乾淨整潔,沒有雜物。
楚雲歌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面商販的叫賣聲後,擡手將窗簾掀開,望向外面的接到。
看外面商鋪繁榮的景象,比起大梁城絲毫不遜色。
到底是明月國的帝都,氣派修得還要比大梁城大許多。
由於是大白天,街上的行人很多,看到從城門口忽然涌進來一匹馬隊,皆紛紛側目。
十多匹的黑色駿馬整齊有序的排列成四個縱隊,爲首的則是穿着官府的一匹顏色豔麗的紅馬。
這樣的陣勢,一看就是出了什麼大事情。
路上的百姓紛紛站住腳,對着這個車隊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商量是不是城裡要出大事。
而楚雲歌則坐在馬車裡,倚靠着柔軟的墊子,吃着香脆的糖衣花生,跟看熱鬧似的看外面的行人,就彷彿自己不是被指指點點的那一個。
同時坐在這輛馬車裡的人還有非凡,非凡在快入城的時候,聽尚書大人的吩咐,乖乖上了馬車,跟楚雲歌共坐一輛車子。
尚書大人說了,明月城裡人多眼雜,很容易混進去一些不法分子,萬一其中有楚雲歌的從犯試圖營救楚雲歌,非凡坐在車裡,也能控制住楚雲歌的行爲,免得她趁亂逃跑。
所以,在尚書大人的吩咐下,非凡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馬車。
但他就坐在馬車的最前面,距離駕車的車伕只有兩尺左右的距離,遠遠地躲着躲在車裡面的楚雲歌。
楚雲歌看了一會兒外面的街道,覺得看夠了,便放下了簾子。
一轉頭,才發現非凡竟然已經距離自己這麼遠了,都快坐到駕馬車的凳子上了。
“你這是幹什麼?我是母老虎,會吃人嗎?”楚雲歌看到非凡離自己那麼遠,臉色都沉了下來,櫻粉色的脣嘟了起來。
“沒有。”非凡不自然的回答,但說話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門口蹭。
“蹭,繼續蹭,再往下面走一點,你就可以跟趕車的車伕坐在一起了。”楚雲歌吃了一顆糖衣花生,笑眯眯地靠着身後的軟墊。
“我只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所以纔跟你保持距離。”非凡嘴硬地說道。
“哦——男女授受不親,那你那會還給我端洗腳水?你是不是喜歡我?”楚雲歌玩心大起,以她看人的閱歷來說,非凡說話眼珠子一直在晃悠,根本就是在說謊。
“我沒有!我說了,我是看你的腳實在太臭了,所以纔給你端洗腳水的。根本不是喜歡你,你是一個江湖騙子,我雖然不是出生名門,但也是懂禮數的,纔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一聽到他說自己是江湖騙子,楚雲歌長眉一挑,十分不爽地盯着他,“哦,我是江湖騙子,你還對我這麼好?看我洗腳了沒有擦腳布,還要專門爲我跑出去拿?”
“那是我看你可憐……再說了,尚書大人給我吩咐過,讓我好生照顧你的,我怎麼能……”非凡說到這裡,話語頓了一頓,似乎是在想後面該怎麼說。
“你怎麼不聽尚書大人的吩咐,對不對?”楚雲歌接口問道。
“對!”非凡用力點頭。
“呵呵,那你以前有沒有給其他女孩子端過洗腳水?”楚雲歌的眼眸一眯,眼中迸射出邪惡的光芒。
“沒……”非凡回答的聲音變的小了一些。
“那你有親眼見過其他女人洗腳嗎?”楚雲歌又問。
“沒有。”非凡回答的同時,連頭也低了下去。
“那就是了。你沒有給別人端過洗腳水,也沒有看別的女孩子洗過腳。但是前幾天你可是把我的兩隻腳丫都看遍了。”楚雲歌一邊說着,一邊眼珠一轉,視線掃向自己的雙足,繼續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雙足也是女子隱私的部位嗎?除了父母和相公,其他人不能隨便看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看你的!”非凡到底是一個少年,被楚雲歌這樣連番調戲,一下子急紅了臉蛋,差點直起腰在馬車裡站起身來。
“看把你急的,其實我都是逗你玩的。我已經跟別人有了婚約,你就算喜歡我,我也不能嫁給你了。咱們之間的緣分,只能留到下輩子了。”楚雲歌委婉的說着,語畢後,還搖頭嘆息。
“你……你這女人,我何時說過我喜歡你了?你不要給我亂扣帽子,什麼下輩子的緣分……我下輩子纔不要見到你呢!”非凡氣呼呼地說道,清秀的臉龐都氣的鼓了起來。
“好,不見就不見。你看……”楚雲歌伸手指了指馬車外面的接到,“現在已經走到了明月城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走到刑部了,到時候你的尚書大人把我移交刑部,你自然見不到我了。而且,以咱們倆的身份差別來看,就算你日後找我,想要見我,都未必能見到了。”
“那是當然……你進了刑部大牢,就要三堂會審了,只要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你就要被砍頭了。”非凡這句話說的很不自然,鼓起的面頰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下來。
“好。這麼希望我死。看來你真的很討厭我呢。”楚雲歌搖頭嘆息,佯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啞聲說道,“竟然這麼盼着我死,看來是我做人太差勁了……”
“我沒有盼着你死。”非凡的聲音微弱地傳來,“不是我盼着你死,我只是按照明月國的律例來說的。你要不是騙子多好,就算是,你騙的銀子少點也行啊,頂多在大牢裡關上幾年就放出來了。可你偏偏去騙軍餉,而且騙走了一百萬兩,這可是一筆鉅款,是普通縣城一年才能交出的賦稅。這樣大的罪狀,那裡還有活命的機會……”
到了刑部,審訊了結果,甚至不用等她簽字畫押,只要一道聖旨下來,這個女人就會人頭落地,他就再也見不到了。
除非……
除非這個女人真的是她自己說的那樣,是大楚國的大公主,那樣的話,興趣還有活命機會。
“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我沒有希望你死。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沒有犯法,可你偏偏走了歧途……”
非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坐在軟榻上的楚雲歌收起臉上受傷的表情,嘴角微揚,坐直了身體看向非凡,眼底是泛着亮光的笑意:“小少年,你別傷心,那個皇帝不會殺我的。我真的是公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