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譁然。
尹天浚複雜的目光遠遠地望向柳纖纖，尹天墨也擡起他那雙美妙的眸子，若有深意地看向柳纖纖。連三皇子都呆住了，直直地看着柳纖纖和跪在地上的尹天宇。
“孽障。”皇上一掌拍在桌上，桌上杯倒盞翻，一片狼籍。
皇后看着柳纖纖，掩不住一臉的訝異。
尹天宇一動不動地跪着，倔犟地高昂着頭，靜靜地望着柳纖纖。
胸中猛地一痛，眼裡泛起一片朦朧的水霧，柳纖纖無法再和他對視，無法再看他深得見不到底的眸子。
柳纖纖以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爲什麼？他爲什麼這樣對我，我的心口爲什麼還會爲他而痛？柳纖纖心中無法壓抑內心的悸動。
柳纖纖不停地問自己，眼淚象決堤的河水，流個不住。
柳纖纖在想尹天宇，想他跪在那裡，倔犟地高昂着頭，倔犟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只是一個毒誓，他倔犟地不肯給柳纖纖。
他無法保證此生不再碰柳纖纖麼？
他喜歡的不是司馬秀雲嗎？
從當初第一次相見，他偷柳纖纖的帕子，第二次相見，他又偷柳纖纖的帕子，到第三次，他偷了柳纖纖的初吻，第四次，他爲了司馬秀雲，威脅要殺柳纖纖，第五次，他去莫府訂下親事，他說他喜歡柳纖纖……
每一次和他相見，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麼清晰，那麼難忘。
小美墳前，他親手寫下的帕子：小美之死，非我所願，慕容之殤，亦非我所願，悲哉痛哉，願以此生償還仙仙。每月十五，城西柳園，盼卿到老。
十五的夜，大風大雨中，他倔犟地站在那裡，雨刮進涼亭，他的衣半溼。
今晚，他在柳纖纖耳邊狂亂地呼喚柳纖纖的名字，他跪在那裡，看着柳纖纖，深深地看着。
他不肯說柳纖纖是纖纖……
他不肯爲自己辯解……
柳纖纖彷彿看到他的心，他心裡有柳纖纖……
柳纖纖不可以心軟，不可以再愛他，他是柳家的仇人，柳纖纖與他勢不兩立，有他無柳纖纖，有柳纖纖無他。
“纖纖，還爲今天的事傷心？”皇帝大叔坐到柳纖纖榻旁，慈愛地撫了撫柳纖纖的長髮。
柳纖纖翻過身，撲到他懷裡，淚水沾溼了他的龍袍。
他在柳纖纖心裡，更象一個父親。
可，他也是柳纖纖的仇人，如果不是他，柳纖纖爹不會死。
柳纖纖驀然發現自己在這裡孤苦無依，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
身邊全是人，心中卻無比寂寞。
“唉，天宇這孩子，就有這麼犟，他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纖纖啊，念在他酒後糊塗的份上，原諒他吧，朕已經下旨，將他押回王府，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更不得進宮，可好？”皇上寵溺地拍拍柳纖纖的背。
柳纖纖把臉埋在他胸前，哀怨地說：“不是兒臣不肯原諒他，太子殿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硬說什麼做不到，連一個誓言都不肯發，讓兒臣怎麼下得了臺，不知道的，還以爲兒臣與他有什麼曖昧……。”
“好好好，朕知道你是清白的，誰敢說閒話，朕砍他們的頭。”皇上義正辭嚴地說。
“皇上，可是他不肯發誓，兒臣好怕他以後又藉着酒勁輕薄兒臣。”柳纖纖乖巧地靠着他，擔憂地說。
“這孩子平時就愛和女孩兒嬉戲玩鬧，但只是口頭上，從未動過真格的，今天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如此膽大包天，也怪不得你怨他，不過說起來，他和朕年輕時候象極了，你不知道，當年金國大軍侵犯邊境，他請命出征，朕不答應，他居然一個人跑去戰場，帶着三千騎兵，挑了金國的主帥軍帳。這次，朕將司馬秀雲許給他，他也犟着不肯答應，若不是朕威脅要和他解除父子關係，他到現在還不肯迎娶王妃進門。”
皇上一番感慨，驚得柳纖纖說不出話。
他不肯娶司馬秀雲？他竟然不肯娶那個他最愛的女人？
柳纖纖原以爲這門親事他是千般同意，求之不得的，他竟然不願意。
“皇上，臣妾聽說司馬秀雲生得美豔無雙，賢良淑德，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王爺……怎麼會不願意？”柳纖纖好奇地問。
“哼。”皇上從鼻子裡哼了
一聲：“朕當初也以爲此女賢良淑德，是宇兒的佳配，想不到她……。”他猛地停住，笑着拍拍柳纖纖：“早些歇息吧，昨晚的事是宇兒的錯，朕會給你補償的。”
望着他的背影，柳纖纖呼出一口長氣，果然是家醜不可外揚。呵，皇后雖妒忌司馬秀雲，到底是一家人，最後還是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天亮之時，太監過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妃柳纖纖賢良淑德，美貌聰慧，知書達禮，甚合朕心。特賞賜貢品多樣，欽此，謝恩。”
然而，柳纖纖心裡沒有一絲歡喜。
皇帝大叔是在補償柳纖纖呢。
“皇上，昨晚兒臣夢到曾祖爺爺了，兒臣想去寺裡爲他燒炷高香，齋戒幾日。”這天晚上，柳纖纖拉着皇上大叔，撒嬌地央求道。
“你要出宮，這……不太好吧。”皇上皺起眉頭。
“皇上，求您了，曾祖爺爺託夢給兒臣，一定是怪兒臣遠嫁天朝呢，兒臣若不去給他上香，於心不安。”柳纖纖嘟起小嘴。
皇上無奈道：“好，都依你，就三天，早去早回。”
“兒臣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柳纖纖俏皮地跳下牀，向他行了個大禮。
“你這丫頭。”皇上啞然失笑：“怪不得宇兒……咳咳。”他咳了幾聲，沒有說下去。
柳纖纖只作聽不懂。
今日是爹的忌辰，柳纖纖不能去他墳上燒香，不能陪着娘跟他說話兒，不能告訴他柳纖纖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
柳纖纖只能呆在這座大佛寺裡，被一大羣侍衛宮女密不透風地守着，以祭拜曾祖爺爺的名義悼念他。
柳纖纖家也曾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望族，爹爲先皇，爲當今皇上立下無數戰功，對朝廷忠心耿耿，卻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家破人亡，身死異鄉。
上天爲何要如此懲罰柳家。
屏退所有人，柳纖纖在佛像前拈一枝香，含着淚，一拜，再拜，三拜。
“爹爹，安心去吧，纖纖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洗清柳家的不白之冤，除掉太子和司馬家，讓您在九泉之下安息。”淚水顆顆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