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皇宸殿內,湘皇頭戴珠簾冠冕,身穿明黃龍袍端坐龍椅之上。
官員們已盡皆到位,身着朝服站成兩列。
周公公手持拂塵上前一步,高聲唱道:“宣,川陽國使臣上殿!”
隨着殿外太監跟着高聲附和,一名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但見他,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身着川陽國絳紅色朝服,雙手捧着一封書信。走到下首正中,雙膝下跪,恭敬叩首,口中道:
“川陽國使臣顧燦參見陛下。”
湘皇朗聲道:“顧使臣免禮平身。”
“多謝陛下。”顧燦謝恩起身。
湘皇道:“不知顧使臣今日前來我湘國所爲何事?“
顧燦將手中書信高舉於頂,道:“回稟陛下,我川陽國女皇陛下有書信要顧燦親手交於湘皇陛下。”
湘皇道:“既是你家女皇有書信送來,呈上來吧。”
周公公忙過來接了書信,返身遞於湘皇。湘皇拆開書信略掃了一眼,雙眉微不可察地輕蹙即展,緩緩將目光轉向殿中衆文武大臣,說道:
“二十年來,川陽國屢屢犯我湘國,最近這場仗纔打結束,川陽國便提出要兩國停戰修好,不動干戈。”
“停戰修好?”衆臣子議論紛紛。
湘皇道:“不僅如此,她還提出兩國互派使節,互通友好,開放港口等交通,互通商貿,允許兩國通婚。”
身高八尺威風凜凜的義王捋須沉思,肖子瞻嗤笑一聲,上前一步衝着湘皇一抱拳,道:
“皇上,川陽國與湘國戰了二十餘年,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其目的不就是想吞併我湘國麼?如今卻怎麼突然就跟我國談友好了?怕不是別有用心吧?”
左丞相沈予出列抱拳附和道:“是啊皇上,定遠將軍所言不錯,川陽國素來野心勃勃,周邊四國已被其攻下三國,如今又怎肯放棄湘國這塊嘴邊的肉呢?其中定然有詐。”
又有其他大臣出列附和道:“皇上,我國與川陽二十年來已關閉了通商渠道,如今他們突然要我國打開貿易通道,兩國通婚,這是想讓我們養虎爲患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
“諸位大人,稍安勿躁,咱們且聽聽這位使臣怎麼說。”
大廳中傳來了義王中氣十足的渾厚之聲。
衆大臣的議論瞬間戛然而止,皆恭敬地抱拳道:“是。”
相繼退回原位站定。
湘皇衝着顧燦問道:“顧使臣,方纔我方大臣之言想必你也聽見了,朕且問你,你們女皇爲何突然跟朕和談,又要跟我湘國通商?”
顧燦恭謹抱拳回道:“啓稟陛下,我川陽國因連年征戰,國庫已漸空虛,入不敷出,尤其此番戰敗,兵力亦是驟然大減,國內因戰事而民不聊生,女皇陛下痛定思痛,決心不再征戰,從此與周邊各國睦鄰友好,互通有無,重新開始商貿往來,發展經濟,以強民生。”
湘皇脣角微微一顫,一抹不亦察覺的嗤笑在脣邊滑過,問顧燦:
“周邊各國,不是有三個都成了你們的附屬國了嘛,聽說年年進貢,你川陽國一向富庶,何時也開始哭窮了?”
顧燦額首道:“陛下有所不知,湘國與川陽國作戰不過二十餘年,而川陽國實際是在同時與四個國家作戰,女皇陛下雖有雄心壯志,但也一口吞不下三個包子不是?如此連年徵兵鏖戰,所費的金錢和兵馬那是多如牛毛,數不勝數了,即便三國上貢些糧食布匹銀錢,也不過杯水車薪,遠不能滿足如今川陽百姓的生活所需,現如今,女皇后悔不迭,寢食難安,只希望停戰,與貴國化干戈爲玉帛,重修舊好。”
湘皇道:“那不過是你家女皇一廂情願,若我湘國不願呢?”
顧燦自信地說道:“陛下英明睿智,必然會同意。”
“哦?何以見得朕會同意?”湘皇問道。
顧燦道:“湘國與我川陽也打了這二十多年,想必不用外臣說,陛下也最清楚湘國費了多少財力、人力。若外臣說的不錯的話,如今貴國集全國之兵力當不足三十萬,縱有義王和定遠將軍,但又能如何?我川陽國,即便如今損兵折將,若集全國兵力尚有五十萬之衆,也遠超貴軍,其中,女皇陛下若令三國借兵來用用,再湊個二三十萬想必也不成問題吧。若是女皇陛下當真舉全國之力來攻打湘國,想必湘國也未必能扛得住,如此魚死網破,對貴我兩國又有何好處呢?對兩國的百姓又有何好處呢?既如此,女皇陛下已率先提出和談友好,所謂不打笑臉人,陛下您又何必將與您友善之人拒之門外呢?雙方開放交通口岸,促進商貿往來,推動兩國經貿發展,到時候百姓安樂,國庫充盈,可是有利無弊啊,還望陛下三思。”
聽得此言,湘皇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說,這顧燦顯然十分地瞭解湘國,他了解等同於川陽女皇瞭解,如今湘國國庫果然已是囊中羞澀的空殼子了。
義王問道:“請問顧大人,此番川陽國使團來了多少人?”
顧燦恭謹回道:“回義王,外臣帶了十名朝中大臣,希望就此和談達成共識,還望陛下與義王鼎力支持啊。”
義王衝着湘皇一抱拳,朗聲道:“皇上,自我國與川陽開戰以來,二十餘年,已不再互相通商,這兩國通商自然會助力經濟發展,但,即便要重開商市亦非一朝一夕便能達成,如今各位大人衆說紛紜,對此事褒貶不一,暫時無法定論,此事仍需商榷。”
少頃,湘皇不動聲色地說道:“既如此,顧使臣請先回驛館歇息,此事明日再議吧。”
顧燦躬身抱拳道:“不急,陛下您慎重考慮便是,外臣先告退。”
言罷施禮,轉身退出了大殿。
顧燦離開後,衆大臣議論紛紛,有不同意和談的,亦有支持和談的,一時間皇宸殿中炸開了鍋。
“衆卿,衆卿安靜!”湘皇開了口,他緩緩站起身來,說道:
“茲事體大,明日早朝再議,義王、定遠將軍,左右相,市貿司王雎留下,其餘人等都先退了吧。”言罷轉身離去。
衆大臣跪地叩首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御書房內,湘皇就此和談之事與幾位大臣商議。
右相張明睿說道:“皇上,依老臣看,此事似乎不可行啊,老臣總覺得那白若兮又在耍什麼花招。”
肖子瞻頷首道:“張相此言甚是,微臣亦是認爲那女皇心機深沉,斷然不會因此次兵敗便甘心和談,說什麼互通有無,商貿往來,微臣恐其中有詐。”
張明睿捋着鬍鬚點了點頭。
左相沈予蹙眉道:“微臣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湘皇一怔,“哦?說說看呢。”
沈予道:“如今兩國均多年戰亂,兵力、國力損耗巨大自不必說,如今血奴司被毀,少將軍肖寒又手刃了鐵面閻羅,川陽國一時士氣不振也是必然,而恢復國力最好的方法便是恢復商貿往來,若站在這一角度講,白若兮倒也所思不錯啊,通商對於我國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張明睿道:“沈大人,話雖如此,若是其他國家倒也罷了,只這川陽國可不同啊,那白若兮素來野心勃勃,你說一個野心家突然在一夜之間變成慈善家,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咱們湘國可經不起折騰了呀。”
沈予轉問市貿司王雎:“王司長,你可是專門負責商貿事務的,商貿方面你最有發言權,你來說說看。”
王雎額首道:“皇上,那微臣就說兩句,要說這些年來,我國早已掐斷了與川陽國的交易往來,與那三個國家離的遠,交易量也少的可憐,光靠我們自己的貿易想快速提高經濟充盈國庫怕是很難,尤其是鐵礦,咱們湘國不產鐵礦石,從前也就是從其他國家買進一些,這沒有鐵礦,咱們如何打造武器?再說那個藥材,有些藥材咱們湘國土壤種不出來,人家又不能運來賣,只得我們去別人國家採辦,買回來成本就高的離譜,再到了老百姓手中那更買不起,若是能開通商貿,外面的貨可以運進來,咱們的成本就能節約許多,還可以徵收關稅充實國庫,倒也是好事啊。”
湘皇最後將目光轉向義王,問道:“義王,你有何高見啊?”
義王朗聲道:“皇上,皇弟以爲,幾位說的都很有理,貿易往乃來是民生之根本,既然白若兮願意通商,那咱們就跟他們通商,在我國門向他們打開時,他們的國門也得給我們打開,這樣一來,咱們一面好好賺錢,養精蓄銳,一面可以在加強防範的同時,將我們的探子送進去,如此一來,她白若兮想做點什麼小動作咱們也能瞭如指掌,化被動爲主動,另外,可以考慮在湘國境內劃分出商貿往來的區域,如此便能有效地控制他們的人員進出,掌握他們的動態。”
沈予擊掌道:“哎呀,義王您說的太好了,可禁止民間私下交易,劃定時間和交易範圍,每月開市兩到三次,若發現擅自提高物價攪亂市場的行爲,可立刻停止該項貨品的交易,可固定每個商務的範圍,如茶市,金玉器市場,礦市,牲畜市,布市,藥市等,利用商貿發展,互通有無,百姓方便,促進市場繁榮啊。”
聽得此言衆人皆點頭讚許。
湘皇沉吟片刻,道:“不錯,只是通婚一事尚有待商榷,既如此,咱們便詳細地策劃一番,做個長遠的謀劃,好在談判中佔個先機……”
衆大臣皆點頭稱是。
湘皇問肖子瞻道:“聽說肖寒傷重,如今可好些?”
肖子瞻回道:“啓稟皇上,小兒正在恢復,前日剛返京城養傷。”
湘皇道:“不知是否方便進宮一趟?”
肖子瞻道:“若皇上要召見小兒,微臣擡也要將他擡來的。”
湘皇微微一笑,道:“嗯,那就擡來吧,朕許久不見他了,甚爲思念。”
轉而對周公公道:“速去將軍府將少將軍擡來見駕。”
周公公躬身額首道:“奴才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