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須臾,自打邊關再次開戰以來,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個多月,冬日的伏龍山銀裝素裹,漫天飛雪,走在靜謐的峽谷裡,腳踩着積雪的碎裂聲,聽着山間潺潺流水之聲,偶有一陣山風吹過,晶瑩的雪花自樹頭散落在厚厚的積雪上,不沾染一絲雜質,雪漸漸地止了,白皚皚的世界裡一派安靜祥和的景象。
眼見得冬去春要來,可邊關卻依舊寒風凜冽,冰寒刺骨,苦戰仍在繼續。
義王率領的大軍,加上肖寒和商無煬帶去的五人馬一起近二十萬兵馬,已經與川陽國軍隊打了不下二十場的惡仗,雖說川陽國兵馬從人數上來說與他們幾乎不相上下,但川陽國士兵,擅長馬戰且甚是兇悍,加之血奴司的加入,硬碰硬作戰,湘國軍隊也很難討到多大便宜。
所幸肖寒用兵如神,常常能避其鋒芒,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加之適時使用了一些機關陷阱,和商無煬帶去的那些秘密武器,強大的殺傷力令他們殺敵無數,小云天的火炮,彈藥和武器也在源源不斷地運送到邊關。
肖寒火速派人通知冷杉,請他的江湖豪士等各部人馬趕赴邊關,及時補充了兵力,而那些江湖人士更是武功高強,驍勇善戰。在近期的一次戰役中,敵方的副將軍秦蒼被火球擊中,活活燒死,眼見得川陽軍隊節節敗退,已然漸漸不支,勝利在望了,湘國軍隊更是士氣大振,養精蓄銳,只待最後給敵人重重一擊。
與此同時,伏龍山亦是熱鬧非常......
正如肖寒所料,鐵面閻羅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伏龍山這塊肥肉的,一邊在邊關參與作戰,一邊還沒忘記派人偷襲伏龍山,半月前的一次偷襲剛被擊退,半月後的這日夜間居然又派了兩百人來,不得不令小云天衆人對苗賀這種“頑強”和“執着”“欽佩”不已,只可惜這兩百人剛剛衝過了蕭呂子設置的重重機關,便已經死傷了大半,剩下不足三成的敵軍,直接被冷杉帶着護衛在山下就殺了個丟盔棄甲,死的死,傷的傷,便是連山都沒上的去。
如今小云天作戰全局由冷杉指揮,他看似年輕卻甚有頭腦,更有指揮才能,在他的分派下,商齊夫人負責在山上守備,婧兒與蕭呂子負責機關陷阱,耿宇不在山上,高亮在戰時便充當了先鋒的角色,統領小云天護衛殺敵。
此時,他見那不過二十多名敵軍連滾帶爬地逃跑,正在興頭上的他驅馬便追,猛然聽到山上響起一陣急促的收兵戰鼓聲,瞧着那些逃跑的敵軍,就這麼放他們走了?高亮心有不甘,擡頭向山上看去,見冷杉和蕭呂子站在巨大的山石上,蕭呂子扯着尖嗓子高呼:
“回來,窮寇莫追,窮寇莫追呀!”
高亮一心想着趁勝追擊將敵人一網打盡,隨即收起長劍,揚起手中十三節鏈子鞭,驅馬向敵軍追去,跑出去不過百米,豁然聽得山上收兵戰鼓擂得越發的急促,震耳欲聾,似乎要將那鼓都要敲破了才罷休,高亮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而爲了,這才悻悻然勒住了疾奔的馬匹,望着那些敗軍越跑越遠,憤憤拋下一句話:
“哼,下次再取爾等狗命。”
雖是滿心不情願,但終究命令不得違抗,只得調轉馬頭返回。
……
議事廳內,衆人皆在慶祝又一場勝利。 只有高亮有些沮喪地坐着一言不發。
蕭呂子眨了眨小眼睛,問道:“嗯,我說高總管,你這打了勝仗怎的又不開心了呢?”
高亮一臉不悅道:“鳴金收兵,結果跑了二十來個敵人,實在不過癮。”
“嘿,你殺人還殺上癮了啊?”
蕭呂子陡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叉腰,兩隻小眼瞪得溜圓,滿面怒火,指着高亮鼻子高聲斥道:
“整日裡想着衝鋒陷陣也就罷了,這已經讓你打了兩場了,居然還沒讓你打過癮?你說那二十個散兵遊勇,你去追他們做什麼?萬一他們有人埋伏在山林中呢?你單槍匹馬送去給人家當活靶子還是怎麼地?老夫就告訴你,只要你跑過伏龍山,那林子裡絕對不是空的,人家或許巴不得你送上門去呢,即便你武功高強,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人家一窩蜂衝上來就能把你給抓咯,那你怎麼收拾殘局?”
冷杉亦正色道:“高總管,蕭前輩這番話說的沒錯,咱們山上如今到處都是機關陷阱,這一點血奴無人不知,他們要減少傷亡就會故意避開,半月前那次他們同樣沒有打上山就跑了,與今日逃跑的方向完全一樣,顯然是想把咱們引過去。”
“啪”一聲響,蕭呂子一巴掌拍在桌上,繼續吹鬍子瞪眼道:
“這是打仗,不是兒戲,冷杉讓你做了先鋒,自是將這小云天幾百條性命都交到你手中了,你怎可如此不顧後果,意氣用事?兵家言:窮寇莫追,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還去打什麼仗?既如此毫無章法,我看,你也不必去做什麼先鋒了,還是坐在家裡繡花吧,哼!”
衆人見蕭呂子居然大發雷霆,劈頭蓋臉將將高亮一頓訓斥,均垂頭不語,大氣都不敢出。
高亮這回倒真的被暴怒的蕭呂子給鎮住了。他也是第一次看見蕭呂子發這麼大的火,不由得面紅耳赤,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商齊夫人沉着臉說道:“高亮,你要知道,這領兵打仗最忌諱的就是莽撞行事,蕭先生髮現你要追擊敵軍,即刻鳴金收兵,你若冒然追上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聽得二人的訓斥,高亮驟然感到脖子後面升起了一絲涼意,想來的確有些後怕,心中更是爲自己的魯莽行爲而內疚不已,垂頭喪氣地抱拳致歉道:
“前輩、老夫人、玉公子,此番的確是高亮欠考慮,高亮錯了。”
蕭呂子捋着山羊鬍,衝他翻了個白眼,低聲道:
“罷了,總算今日大家的命還在。”
冷杉說道:“這一仗我們又贏了,下次還不知他們何時還會來,看來鐵面閻羅是下了狠心,不收了咱伏龍山誓不罷休了。就在方纔,我們收到了少將軍的戰報。”
“快說說看,邊關戰事如何了?”武德軒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來。
冷杉說道:“信中說,經過連月的苦戰,不久前一場戰事中,敵軍副將軍戰死,敵方已有潰敗之相,如今我們已完全佔據了優勢,敵方節節敗退,想必也用不了多久,這場仗便要結束了。”
商齊夫人聽罷喜不自勝:“這可當真是好消息。”
冷杉說道:“依我看,也就月餘吧。”
高亮問道:“這麼說,咱們小云天之困也就會解除了?”
“那是自然,他想困咱一輩子也得有那個命不是?”蕭呂子說道:“你們以爲商無煬那小子去邊關是爲國盡忠的嗎?人家那是去報殺父之仇的,順道捎帶着爲老皇帝儘儘力罷了,去都去了,那不殺了鐵面閻羅他能甘心嗎?你們就等着瞧好吧。”
一聽這話商齊夫人樂了,問蕭呂子:“前兩回他們攻打小云天的時間都被蕭先生神機妙算給算準了,那依蕭先生看,下回他們攻打的時間大概在何時?”
蕭呂子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說:“還打什麼打?前面仗還沒打完呢,那敵軍副將軍就先歸西了,苗賀他連一個小小的伏龍山都久攻不下,早就快氣吐血了吧,這種時候,他若再費心費力地對付小云天,除非他腦袋灌了漿糊了。”
“那照你這樣說,咱們是不是可以鬆一口氣了?”武德軒問道。
“不能!”蕭呂子出言極爲果斷:“你最好吊着這口氣,等那苗賀老賊徹底斷了氣,你那口氣再鬆也不遲。”
冷杉好奇地問道:“前輩此話怎講?”
蕭呂子捋了捋山羊鬍,眯縫着雙眼,懶洋洋地回道:“老賊不死,首先不會放過的就是小云天啊,他死透了,誰還敢對小云天動心思呢?只不過,他心裡放不下的可不是小云天,是伏龍山,這可是寶山啊,此山位置險要,說不定他還看中了咱那那塊大黑石頭也未可知,小打小鬧不過是想不斷消耗山上兵力,同時阻斷增援,不過,老夫擔心,很快風向就會變啊。”
他這番話說的衆人越發不解,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武德軒有些不耐煩,“你這老傢伙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還不快直說出來,讓大家等得心急。”
衆人都眼巴巴望着蕭呂子。
商齊夫人似乎想出些端倪來,漸漸地,眉頭擰成了結,細思極恐,面色越發地凝重起來,問道:“蕭先生,您方纔說的‘風向’,難不成是指他想帶走他女兒?”
聽得此言,衆人皆一驚,紛紛將目光轉向了蕭呂子。而蕭呂子則不緊不慢地捋着山羊鬍,眯縫着雙眼,道:“老夫以爲,那苗賀根本不會在乎他女兒,他看中的不過是伏龍山,用他女兒腹中之子來要挾你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小打小鬧過後,老賊接下來恐怕就會想一口吞下伏龍山了。”
武德軒突然問道:“婧兒呢?”
商齊夫人道:“戰事結束後她便去了竹林苑,最近苗珏身子不大好,婧兒便去看看。”
蕭呂子板着臉,道:“這種時候還敢往那裡跑,是嫌活的太長嗎?往後別讓她去竹林苑了。”
商齊夫人臉上略一尷尬,忙額首道:“蕭先生說的是,是老身疏忽了。”
看來在山下佈置機關陷阱是十分有效的,冷杉又囑咐高亮將山下已經被啓動過的機關陷阱重新鋪設,打掃乾淨戰場,雖說不知敵人何時再來進攻,但每日的巡查和機關的檢查都是必須的,所謂有備無患。故此,他的的神經始終繃緊着,不敢有絲毫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