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陪着王爺用了夜宵。
到這個時候她身體終於是緩了過來,人也精神了很多。
之前怕她受風,暖閣內的窗子都是關着的,畢竟是夏夜,一直關着窗子房內也是悶得慌。
蘇嬋也便命人又把窗子打了開。
晚風襲來,帶着陣陣花香。
外面不管是花草還是樹木都是幽靜漂亮的,再知道隆錦帝已經回去後,蘇嬋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本想同王爺再說些什麼的,可天色很晚了,她擔心王爺的身體,也便柔聲說道:“王爺,時辰不早了,咱們早些歇息吧。”
話音剛落,倒是很快的聽到有小太監,站在窗外高聲回稟着:“王爺,王妃,剛宮裡來人,太皇太后知道齊王妃落水後很是擔憂,特命慈寧宮的大宮女帶了藥過來,現在人正在前廳候着呢。”
蘇嬋便愣了下,不明白這是怎麼的,怎麼自己落水的消息能傳的那麼快。
她正要起身呢,倒是齊王輕輕按着她的手腕淡淡道:“不用過去。”
隨後他扭頭對門外吩咐:“把人領過來。”
那小丫鬟應了一聲下去了,沒多會兒引着一個三個穿宮裝的女子走了進來。
領頭的便是太皇太后身邊伺候的大宮女,她身後則帶了兩個伺候的宮娥,一個提着藥匣子,一個拿了幾樣宮裡的點心。
大宮女見了王爺王妃,忙跪在地上行了禮,等行完禮才從地上起來,嘴角含着笑的說:“王爺,王妃,今兒個晚上太皇太后身體有點不舒服,原本是召了御醫號脈的,後來聽說王妃不小心落了水,太皇太后很是擔心,忙讓御醫也捎着開了藥方,這個時候熬好了,奴婢親自送了過來。”
說完那大宮女便對身邊的宮娥使了個眼色,那小宮娥忙把藥匣子打開,取了藥碗。
這碗藥來的時候,大宮女特意叮囑過,讓她千萬都要提好,若是有個不好的,她也不用活着回宮了。
等藥匣子打開,大宮女便往內伸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碗黑乎乎的藥。
她們來的快,那盛放藥碗的藥匣子又是特質的,所以摸起碗邊還是熱得呢。
大宮女轉身便要去親自爲王妃喂藥。
她這麼做的時候,她身邊那個捧着果匣子的小宮娥也湊前一步。
蘇嬋原本只是意外,這個時候忽然便心裡繃了下。
詫異的往大宮女臉上看去,是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且不說太皇太后怎麼會這麼快知道,便是知道了,難道王府裡便找不到個大夫嘛?
如此大費周折的送藥過來,她心裡犯了嘀咕。
可這是太皇太后賜的藥,她有什麼理由不喝?!
倒是她正爲難的不想接那藥碗的時候,原本該在外面伺候的香寒,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等看到大宮娥手裡端的藥,香寒幾步走了過來,臉上雖然是笑的,可蘇嬋細心的注意到香寒的手都是哆嗦的。
香寒幾乎是擋在了她面前,嘴裡一邊說着:“怎麼敢勞煩姑姑您,讓奴婢來吧……”
說着便去接那藥。
原本房內沒有香寒這個人的,忽然跑出來這麼一位,大宮女一時不察,手中的藥碗便歪了下。
香寒順勢去接,那手說是去接藥碗的,可是直頂頂的過去,瞬時那藥便被她的手頂的灑了一多半出去。
香寒立時跟做了多大的錯事一樣,嚇的便往邊上躲,這一躲倒好。
正巧碰到那位端點心的小宮娥手臂上,小宮娥一疼,手中的盤子應聲落地,一時間點心果脯滾了一地。
香寒這才趕緊跪下,止不住的磕頭告饒道:“是奴婢不好,奴婢笨手笨腳的,壞了太皇太后賞的藥,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說着香寒舉起手裡便抽了自己幾個嘴巴。
蘇嬋再遲鈍也都明白了,香寒跟了自己那麼多年,何曾是這樣莽撞不會做事兒的。
再看香寒如此誇張的自抽耳光,她瞬時什麼都明白了。
她正要去攔香寒,倒是一直都未做聲的齊王終於開口了,“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下去。”
香寒聞言頭也不敢擡的便往外走。
倒是還留在暖閣內的大宮女臉都慘白慘白的了,望着撒了一地的藥,滾的到處的點心,大宮娥哭都哭不出來。
臨出宮的時候自己做了各種準備,選了最穩當的兩個小宮娥,沒想到還是被那麼個魯莽的丫鬟壞掉了。
而且大宮娥在宮裡待了多少年了,這種事兒還不明白嗎,只怕是齊王府裡的人起了疑心,故意找人壞了藥的。
一想到這個,大宮女更不敢多留了,忙躬身小心翼翼說道:“王爺王妃,也是奴婢辦事不利,把藥糟蹋了,奴婢還要回宮覆命,王爺王妃也請早些歇息。”
齊王淡淡回道:“你回去覆命,太皇太后身體不好,你要多勸着她,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還是要頤養天年纔是。”
大宮女心裡一緊,此時更是不敢多言了,一面點頭應着,一面往外退去。
等到了外面,大宮女的後背都溼透了。
沒想到這藥送的倒是把她的半條魂都要嚇去了。
她那邊回去覆命不提,倒是蘇嬋在房內望着地上潑灑的東西,有些出神。
在她出神的時候,她房裡原本有些丫鬟的,那些丫鬟們忙過來打掃的打掃,清理的清理,沒多會兒地上又是乾乾淨淨的了。
齊王聽見房間又靜了下來,便擺了擺手,讓那些伺候的人出去。
一時間房內便只有蘇嬋同他了。
蘇嬋雖然有千言萬語,可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怎麼確認,難道要問你親祖母要藥死我嘛?
現在她已經想明白了,也不能說宮裡的太皇太后狠毒,而是宮裡的人不都是如此處事兒嘛。
只怪她倒黴,好好的惹到了蕭璟之。
想起那些,又想起剛纔齊王的反應,蘇嬋心有所感,她什麼都沒說,便湊到了他面前,把頭靠在了他的懷裡。
最近一段時間,因爲他眼睛看不到,都是她引着他走路,伺候他飲食起居的。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自從知道總他在防着她後,她便是再想掩飾,也忍不住的少了這些親暱。
現在靠在他的懷裡,她竟然都有些忘記依偎着他是什麼感覺了。
本以爲他如今身體不方便,都是她在照顧他,此時她才現,不管他變成什麼樣,也都只有他照顧自己的份。
她輕輕的靠在他的懷裡,沉默着。
倒是很快的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頭。
他以前便喜歡這樣,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這個時候他的動作更是輕了許多,她的髻被他解開,頭滑落着,如同瀑布一樣展開。
她今天真是累到了,不管是難纏的蕭璟之,還是宮裡藏的如此之深,心腸如此狠的太皇太后。
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有些始料未及,偏偏這一切跟上一世她所要面對的都不同!
上一世的蕭璟之還是他們蘇家豁出去一切,誓死保衛的君主,那位太皇太后,她則只在宮裡見過一兩面,唯一的印象便是太皇太后很慈祥很和氣……
他的手掌好像有安撫的作用,漸漸的她便不那麼累了,她腦子也是空空的。
眼皮更是有些沉沉的,不知不覺的蘇嬋倒在他的懷裡睡了去。
齊王輕輕抱着她蜷曲的身體,慢慢的把她抱起來,抱到了羅漢牀上。
第二天蘇嬋迷迷糊糊的,便覺着外面有些吵鬧似的。
王府裡,她同王爺住的地方最是安靜的,下人們輕易不敢過來,便是過來也都是輕手輕腳的。
如今天也便剛亮,她便覺着外面切切嘈嘈的,她不由的睜開眼睛,起身往外看了看。
倒是她這裡一動,很快的,外面的香寒聽見了動靜,忙走了進來,福了一福的說道:“王妃,您醒了,昨兒個王爺特意吩咐奴婢收拾王妃您要在路上要用的東西,今兒一早奴婢便着去去收拾了,剛剛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知王妃還有什麼吩咐沒有,奴婢好一併去準備。”
蘇嬋聽的便是一楞,忙問道:“這是做什麼?”
“要回賀北啊。”香寒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拿起衣服,準備喂她穿好,一面穿一面細細的打量王妃的臉色。
見王妃臉色還好,香寒又忍不住的用手碰了碰她的額頭,見王妃額頭也沒有燙,香寒這才放下心來。
倒是蘇嬋有些意外,沒想到一覺醒來,王爺下了這種命令。
不過總留在京內也是麻煩多多,不管如何賀北天高皇帝遠的,也是自在多了。
隨後她又想起什麼,趕緊擡頭看向香寒,小聲問她,“對了,我有話要問你。”
香寒臉上便緊了緊,也同樣小聲回道:“王妃是要問奴婢昨晚的事兒嘛?這事兒奴婢也是想不透,昨晚奴婢原本在外面伺候,忽然6總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把奴婢拉到廊下,交代奴婢無論如何都要攔住王妃您喝那碗藥,奴婢這才慌慌張張進到房的,奴婢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奴婢只知道,不管對錯,王妃您少吃一碗藥不礙事的,奴婢大不了豁出去被打一頓板子……”
蘇嬋還以爲小姑娘是知道了宮裡的情況,現在才明白香寒也是稀裡糊塗進來攔藥的。
蘇嬋也便拉住她的手腕道:“難爲你了,你別再多想這事兒,也別說什麼,只當沒昨晚的事兒,以後咱們啊事事處處小心便是了。”
香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想起什麼:“王妃,今兒個一早,倒是6總管又找到了奴婢,交給了奴婢一套銀碗銀筷子銀盃子,讓奴婢在路上的時候只用這套餐具給王妃盛飯遞茶,奴婢……“
香寒很謹慎的問着:“奴婢也不知道要不要用……”
蘇嬋知道這是香寒在疑心6總管呢。
她淡淡笑道:“我雖然不喜歡6總管,不過他的話你照做便是,他是不會害我的。”
不管是從王爺那論,還是自己對6言的種種瞭解,蘇嬋都知道若說王府裡有什麼人,是她最放心的,香寒屬第一,那兩個她從蘇府裡帶出來的丫鬟屬第二,這第三則非6言6總管莫屬不可,便是齊王,都要排在6言後面呢。
畢竟她真的是太瞭解,也太明白他了,如今的6言是絕對不會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