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是一年中最大的節日,宮內早早的便開始準備了,跟以往不同,今年因爲東宮有了太子,所以宮內準備的規模更大了些。
只是蘇嬋作爲中宮皇后,還是喜歡勤儉一些,便特意找了李姑姑過來叮囑了幾句,讓李姑姑在花費上多留心,不要太過奢侈。
李姑姑笑着應道:“娘娘請放心,倒是最近幾日京內來了不少番邦的王子使臣,都是因爲知道東宮有了太子特意祝賀的,所以外事府忙的很,前個裡面的掌事還特意過來,問老奴能不能撥過去些內侍伺候,畢竟宮內教出來的穩妥,不像外面急召過去的怕出了亂子。”
蘇嬋聽罷回道:“那無妨,宮裡雖然事情多,可一時間也忙的過來,到時不要怠慢了那些外賓,不過說起來這次真的來了很多嘛?”
她一直都在宮內撫育小皇子,還真不知道外面已經熱鬧成這樣了,而且最近天氣一直很冷,小雪下過又有大雪,一場接着一場的,京內尚且如此,只怕那些遠道而來的時臣翻山越嶺的多半不好走。
“娘娘有所不知,如今咱們這裡國泰民安兵強馬壯,周圍的那些小國早都怕了,如今既是恭賀東宮太子,又是爲了討好咱們上國,不過那些使臣真是番邦的人,很多都不懂得規矩,把京內鬧的亂哄哄的,聽說還有位什麼瀲悠王子還把京內的嫣紅樓給鬧了個底朝天呢。”
一說起這個京內傳聞,一直未說話的春曉忽然按捺不住了,眉飛色舞的走了過來,福了福的說:“娘娘,奴婢也聽說了那件事兒,你不知道那位瀲悠王子有多奇,就因爲京內的名歌姬摸了他的袖子一下,他便一個袖子砸過去,給那歌姬差點抽暈了,聽說那位歌姬還是京內非常有名氣的,只是愛慕他的姿容氣度,才忍不住的親近了下……”
蘇嬋不如春曉那樣眉飛色舞,她如今做了母親,心態就跟靜湖一樣,一般的事兒都讓她起不了一絲波瀾,她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如此說來那位瀲悠王子倒是個怪人,只怕外事府的掌事要頭疼了,如今一下涌來這麼多不同風俗,不同口味的人,伺候起來只怕千奇百怪的很難一一討好。”
“可不是。”李姑姑也是覺着外事府的人可憐,如今千鈞重擔壓在身上,那些人雖然不是宗親王室,可也是番邦的大將王族,就那些小小官職的外事官員哪裡得罪的起。
“也不妨的。”蘇嬋輕緩的吩咐着:“那便撥一百名太監,三十名嬤嬤過去伺候。”
之所以要撥過去嬤嬤,是因爲宮內的宮娥都是年輕美貌,到了年頭便能放自由放出去的,那些番邦的人萬一是欺負了那些宮娥,以如今的尊貴來說,肯定便要不了了之的,何苦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送去給人糟蹋。
只是這話一說完,李姑姑倒是有些躊躇,在那像是要說什麼。
蘇嬋忙往她臉上望了望,“李姑姑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李姑姑這才說道:“娘娘,那一百名太監倒是不少,正好解了外事府的燃眉之急,只是三十名嬤嬤,雖然宮內的嬤嬤做事穩妥,只是……老奴聽那外事府的意思,像是想求着年輕漂亮的宮娥……”
這種事兒其實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對方不遠千里的過來朝賀,那麼送一些漂亮的宮娥過去伺候陪睡,也都是常有的事兒。
若是說話討喜,送一批漂亮的宮娥當禮物更是經常有的。
蘇嬋卻是沉吟了下,隨後道:“還是送嬤嬤過去吧,如今四海昇平,並不是咱們去求着人家,是人家過來朝賀咱們,自然是客隨主便的好,若是外事府不好安排,也不需難爲他們,既然京內有做皮肉生意的,那麼自然便有年輕美貌的會逢迎的女子,李姑姑你看着合適撥一筆款子,讓外事府去看着安排吧。”
李姑姑是宮裡的老人了,自然知道那些番邦的人既野蠻還無理,對那些宮裡送出去的宮娥毫無憐惜之色,那些宮娥被折磨一番再回來的時候,人都呆呆傻傻的了……
想起以往宮中傾軋,那些得寵的宮妃會故意把那些漂亮的宮娥打發出去讓人糟踐,再想起如今中宮皇后的仁義,李姑姑心裡對中宮皇后又敬又愛,忙笑着福了福的應道:“娘娘說的及是,老奴這就去辦。”
等李姑姑出去後,倒是春曉又想起什麼,一面爲皇后娘娘倒了溫熱的茶一面道:“娘娘,奴婢聽說那位瀲悠王子是天下少有的有才情的男子,雖說是番邦來的,可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人更是長的飄逸靈秀,好像帶着仙氣一樣。”
蘇嬋聽了直笑,忍不住的往春曉面上看去:“哦,還沒到出宮的日子呢,便開始思凡了,來來,我看看你這臉紅不紅。”
這話說的春曉臉還真紅了,她忙捂着臉的說:“娘娘,您又笑奴婢,奴婢不過是把京內傳的話告訴您罷了。”
蘇嬋逗着春曉的:“幹嘛告訴我,我又沒想着見他,便是見了,也不過是陪着陛下遠遠的瞅一眼,便是真的天仙下凡我也未必能瞧清楚。”
“這次不同的。”春曉沒料到娘娘竟然不知道這次的特別之處,“這次因爲有東宮太子,娘娘您啊還真要跟對方打個大照面呢,聽說,不光要見還要一起擺宴飲酒呢。”
蘇嬋這才道:“既然是如此,那便見見罷,正好讓你陪着見見天仙。”
她如此玩笑說着,也並未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不過是到時候按部就班的接見使臣罷了。
時間過得很快,隨着宮內張燈結綵的懸掛了各色宮燈,錦帶也都掛起來後,那些使臣也陸續的到了。
蘇嬋按部就班的穿戴鳳冠霞帔,打扮的端莊華麗,隨着永靖帝坐在金鑾殿上。
這殿是特意爲了接見各國使臣建的,龍椅在九階階梯上,所以往下看的時候,便會看到下面的人都小了一圈。
監禮太監粗粗大大的嗓音依次的宣着上殿的人。
蘇嬋並不需要做什麼,不過是點頭微笑罷了。
那些人雖然服飾不同,不過那種恭敬小心卻是一樣的,祝賀的禮品也是千奇百怪,什麼精美的水晶球啊,成串的珊瑚珠啊,大部分都是當地的特產珍品。
而且各個都瞧得出很用了心思,一方面是真心想要與上國結好,另一方面也是想打開上國的貿易通道。
朝廷上的事兒蘇嬋是不清楚的,不過是隨着擺個樣子,不過永靖帝的樣子倒是讓她有些側目。
明明按歲數來說永靖帝很年輕的,可是端坐在那的時候,便是跟有氣場罩住一樣,那些俯首稱臣的人跪拜着,居然一點點不和諧的地方都沒有,只覺着他便是那樣的端坐着受衆人朝賀。
她正這麼想着呢,便聽到外面的監禮太監喊了一聲:“鐸芸國瀲悠王子覲見……”
蘇嬋原本對這位瀲悠王子沒什麼想法的,不過是身邊的人最近時常說起,忍不住的有些好奇了,等那人進來的時候,她難得的往殿下多看了一眼。
也是湊巧了,那人也正在擡頭往上看。
蘇嬋很快的便對上了那人的眼睛,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怎麼的,她發現那人的眼睛並不是常見的黑褐色,而是有些發黃一樣,可是那黃一點不難看,反倒是像漂亮的琉璃珠,亮亮的,非常的漂亮。
很少有男人會長成他這樣,好像一個活動的工藝品似的,無一處不漂亮無一處不精緻。
而且在跟她對視的時候,那人並沒有躲閃,而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裡,任由她打量。
蘇嬋暗自驚奇,那些番邦來的使臣王子進來後,便是再好奇也只敢偷偷的看一眼便趕緊低頭,敢在永靖帝面前這樣鎮定自若的還真是少有。
可也不能說是無禮,既然對方這樣旁若無人的讓她看,她反倒不好意思繼續看下去了,忙收回視線,繼續保持莊重的端坐着。
那瀲悠王子這才慢慢的跪拜下,聲音有些像是鶴鳴,很悠揚,略微有些沙啞的說道:“恭賀陛下娘娘喜得東宮太子,這是我國獻上的禮品。”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很快的他身後的人陸續的往殿上擺着那些禮品。
跟之前的使臣不同,他身後只帶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兩手空空的,另一個人則很鄭重的捧着的個不大不小的小木盒子,不像其他使臣似的爲了顯得貴重,會特意帶很多人,擺放很多的禮品,瞧得出他的禮品倒是很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普通。
蘇嬋沒有永靖帝經驗老道做事沉穩,她目光忍不住的往那兩個木盒子上掃了掃。
很快的那兩個人便走到了殿下,兩手空空的那人很快的打開了木盒子。
在打開的瞬間,蘇嬋的目光也隨着過去了,只是很快的從盒子內竄出的東西,讓她意外了下。
那盒子內盛放的既不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也不是什麼珍惜的東西,而是一條白色的吐着信子的蛇!!
一直在後面伺候的春曉嚇的哎了一聲,有個端着托盤的小太監更是嚇的把托盤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這下監禮大臣早怒了,直接走到瀲悠王子麪前,大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的驚喜便是這個嗎?在萬歲面前顯出這樣的東西,難道你要行刺不可,來人啊!”
“慢。”一直穩穩坐在椅子上的蘇嬋倒是想起什麼,忙出聲道:“不急着抓人呢,本宮要是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她說着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倒是一邊的永靖帝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蘇嬋忙衝着永靖帝笑了笑,眼睛彎彎的說:“陛下,請放心,我心裡有主意。”
古代的人很迷信,對很多少見稀有的動物都有種崇拜的心理,其實動物界也是有白化病的,這種白蛇多半是得了白化病才變異成的。
她雖然不懂蛇的種類,可心裡明白,這種白色的蛇很少見的,對方肯定也是當珍品獻上來的,鬧不好還是當神物呢,如果因爲一時衝動把這位使臣抓住了,反倒顯得他們上國不夠大氣。
只是那位瀲悠王子一句都不辯解有些讓人費解,蘇嬋慢慢的走下去,先是看了看那白蛇,她哥哥在蘇府的時候,因爲怕她在賀北受苦,是教過她一些怎麼辨別毒蛇的經驗的。
只看了幾眼她便心裡有譜了,她雖然不喜歡蛇,可也不怕這玩意,她伸手便捏住了蛇的七寸,那蛇被她捏住後倒是老實了,扭動幾下知道動不了便停了下來,反倒順着她的手臂直了起來,還把頭低了低,好像在行禮一樣。
“這東西倒是少見,你有心了。”她淡淡說着,眼睛望着那位瀲悠王子,總舉着他跟其他的使臣不同,這次獻蛇,也是特別了些,不像是結交倒隱隱像是挑釁一樣。
她也便笑着說:“看它乖乖巧巧的,養在宮裡當個小寵物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