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老三肋下的傷口沾了藥粉後,竟然像被煮開了一樣,翻出許多膿血交織的肉沫,然後那些肉一點點的化爲無形。他伸手痛苦地去抓那傷處,沒想到卻連手都開始被腐化了。
“三弟!”老大老二又慌又怒,老大匆忙朝老三奔去。
“卑鄙無恥的賤丫頭,你去死!”那老二憎恨地大吼着掄起手中的千斤大錘,正準備往杜秋砸去。卻發現剛剛的還擊已經成了她最後的爆發,這會兒她已經渾身無力的摔倒在地上,無聲地吐血,再沒有一絲戰力了。
修身纖美的身影,半側臥在地上,腰線流暢低淺,襯得臀弧傲如山巒。
老二一身殺氣頓時消失了大半,不過見識了杜秋的狡詐,他卻也沒有完全掉以輕心。走過去的時候,仍然提着巨錘緊張地屏住呼吸。
杜秋低着頭痛苦的輕咳着,長髮垂下來掩去了她的臉和冰冷的眼神。
感覺着靠近的腳步聲,她暗中握拳迅速地調動着身體內外的靈力,以最快的速度充斥滿全身筋脈。
修練的人都知道有一招同歸於盡的方式,叫做自爆,只不過不到最後關頭,都不會用。因爲,那絕對是百死無生的一招。
在遇上獨孤永夜以前,她從來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她不會主動去找死,但也從來不怕死,生命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罷了。所以,她才能夠活得那樣恣意灑脫,無所畏懼。
可是,跟無憂在一起後,她明白生命的可貴了,也清楚自己爲什麼要活着。因爲她就是要好好地活着做無憂的妻子,陪着他,讓他的後半輩子不要再那樣孤獨寂寞。
她真的不想死,可是若活着受了這污辱,那她還如何配做無憂的妻?
生命的意義都沒有了,死又有何懼?
過於盈足的靈力開始在筋脈中亂躥,從眼角的視線時可以看到,人已經走到身邊不過三尺之距了。杜秋狠狠咬牙,正準備加快收集靈力的速度,邊上那隻擡起的腳卻忽然僵住了。
杜秋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東西忽然落下來,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那是一顆染血的腦袋,賊眉鼠眼的五官,臉上還尤帶着未散的淫意,卻是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那具單腿站立的無頭屍首,過了一會兒,才砰然落地。
卻是朝後倒的,連血都沒有濺到她身上一點半點。
杜秋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擡頭,就看到剛纔那老二站立的地方,被一襲黑影所取代。
夜晚的逆光中,看不清他的樣子,杜秋卻是霍然瞪大了眼睛:“無憂!”
她喊他,聲音嘶啞,帶着咳出的血絲。
“二弟!”那邊探望老三傷勢的老大,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邊的情景,當即痛恨地嘶喊了一聲,提刀就朝黑衣人的後背砍來。
“小心!”杜秋急喊了一聲,顧不上亂躥的筋脈與虛弱的身子,焦急的爬起來就想推開他。
但是腳步才邁出,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
摔下去,沒有落到地上,反而是落進了一個如寒冰所造的懷抱裡面。
黑衣人接住了她,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擡手,那衝過來的老大就直接被他隔空鎖住了喉嚨。他張開的五指輕輕一收,那對杜秋來說,崇山一樣不可愈越的老大,就輕易被捏得血肉如雨,紛紛洋洋灑落。
杜秋驚愕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不再關注他,而是轉回視線看身邊的黑衣人。
旁邊是有火的,他們先前升起來以作烤肉之用。
離得近,她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樣子。
黑帽覆額,黑紗掩面,他全身都被掩藏在黑色中,只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瞳孔。如冰雪凝成般,清澈而通透。
他身上很冷,連帶着杜秋的心也開始一寸寸的涼下去。
無憂的眼睛不是藍色的,無憂的身上不會這麼冷,冷得像千丈寒冰。哪怕是隻是這麼靠着,就感覺血液都要被凍僵了。
可是,他若不是無憂,那他到底是誰?
他一直都在暗中跟着她是嗎?那天在酒樓那邊,不是她眼花,阿致也看到了。
黑衣人扶住她,微微蹲下後就將人放下,轉身要走。
杜秋極快地捉住了他的衣襬,輕聲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把自己藏成這樣,我就會認不出你了?”
黑衣人沒回頭,只是拉住自己的衣襬,將她扯住的那一塊撕了下來,繼續遠去。
杜秋沒追,她昂着臉望着他的背影,難過地說道:“無憂,我不是那種柔如嬌花,喜歡逃避現實的小女人。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不好?”
見他仍然沒有反應,杜秋怒了,她冷冷說道:“我敢喊你是無憂,那就表示我已經能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你明白我的,要對付你,我從來不缺辦法。”
“你敢再多走一步,回頭我就每天都去找一顆冰川雪獸的心臟吃,把自己吃成一個冰人。好叫你知道,什麼叫做有福同享,有難同擔。”
這狠話一出,他終於沒再動了。
杜秋不由喜極而泣,其實她雖然感覺很強烈,但並不敢確定是他。
之所以說的那樣肯定,不過是詐他的罷了。而他,卻是最明白她說得出做得到的性子,因此他不敢賭。
他不敢再動,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他真的回來了!
杜秋拭去遮擋了視線的眼淚,匆忙爬起來,輕咳着飛快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歇了好一會兒,等緩了一口氣來才移到他前面,輕顫着伸手捏住他面上的黑紗,正要掀開,卻忽然感覺腰上一個穴位被按了下。
再怎麼拼命抵抗,也抵不住黑暗陣陣襲來。
她眯上眼睛腳下一軟,卻在跌落時被一雙冰冷的手擁住,而握住他面紗不肯鬆開的手掉下去時,將那薄薄的黑紗扯下。暴露在夜色下的容顏,頃刻皎潔了明月,黯淡了星光……
他擁着她柔軟的身子坐下,輕輕低頭,碰了碰她的脣。那溢着血的美好脣瓣,頓時就結霜,變成了死白色。
冰藍色的瞳孔裡,悄然流泄過一道憂傷,被夜色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