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擔心孃親真的會被天昊軒或者雪鏡搶走?”
檢辭的聲音比方纔溫和了不少,糰子不由心下一暖,本來還想傲嬌的,腦袋卻很誠實地點了點。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溫和的檢辭,他的身體就不受大腦的控制了,完全變成了一個乖寶寶。
“還有那個雪鏡,我覺得他來歷不明,很可疑。”糰子說。
“所以……就算不喜歡父君,還是想盡自己的能力留下孃親?”
父君……
糰子呼吸一滯,一臉詫異的看着檢辭。
他說他是父君。
他都知道了?
就在剛剛那小段時間裡,澄實來了,那些關於記憶缺失的問題,都解決了?
這麼快?
與詫異比起來,糰子感受到更多的是輕鬆,終於不用擔心了。
可是,這也說明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怎麼解釋眼前的男人,把他一隻剛出生的小狐狸丟在青丘,自己和孃親下凡?
看到小娃娃質疑的目光,檢辭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就像青媚一直喜歡做的那樣。
“當初是沒有時間,才只帶了你的影子下來,不想我兒子竟然如此厲害,自己一個人就能找到我們。”
糰子:“哼。”
見糰子扭頭,檢辭似乎也不願意多說。
父子兩人之間籠罩着奇怪的氛圍。
就好比糰子,心中對檢辭明明有很多怨懟,明明有很多想要指責他的話,卻發現那些話都到了嘴邊,卻又都說不出來。
半晌。
糰子小腦袋往檢辭懷裡一撞,悶聲悶氣道:“你別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不生氣嗎?”
氣呼呼的聲音,小短手更是抓住了檢辭兩側腰間的衣襟。無聲地訴說着滿腔的委屈。
小傢伙出乎意料地誠實,不再故意傲嬌不聽哄勸,檢辭還有些詫異。本來已經做好了小傢伙不買賬的準備,但是他這個做爹的明顯估錯了小傢伙脆弱又乖巧的心,他頓了頓,忍不住用更溫和的語氣說道:“我只是跟你說明當時的情況,並不是求你諒解。”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君”。他對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和孃親說話時一樣溫柔,他的大手還在他背後輕撫……
所以說,爹爹也是喜歡他的,沒有丟下他。
就算丟下了他的本體,也是迫於形勢。他這些年來受的苦受的委屈,都是時昭一個人害的!
儘管想清楚了,糰子卻不想這麼快就徹底原諒爹爹,小傢伙死鴨子嘴硬地又哼了哼,說:“我後來去西王母宮大鬧了一場,還聽說那個時昭一直都在靜養,她的眼睛可能沒法再看東西了。”
檢辭挑眉,“怎麼樣?搶了多少寶貝?”絲毫不關心那時昭的事。
更沒有爲他挑釁西王母宮的權威,而怪罪他。
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批評的準備的糰子,這才小聲地哼哼,有些滿意了。
雖然他是爲孃親報仇,可時昭畢竟是西公主,未來的西王母。檢辭是天上的神君,他們日後在天上總是要打交道的,時昭害了孃親沒錯,但事情的真相都被天帝和西王母瞞了
下來,天上很多人都不知情。
他一個小娃娃貿然去得罪了西公主,天界的人更多會以爲他年紀小不懂事。西王母那邊就算看在檢辭的面子上不多做計較,檢辭肯定也是要象徵性地懲罰懲罰他的,至少讓西王母那邊面子上好看點……
當然,要等他們回到天界之後纔會懲戒他。
他卻不知道,爹爹一點都不怪他。彷彿只在意他有沒有幫孃親報仇,糰子當然滿意。
“很多,都在我的彌納戒裡。神經病姑姑把你留給我的東西都偷走了,還好這個彌納戒被你藏在我的神識裡,她發現了卻拿不走。月老偶爾會來喂點東西給我吃,不然我早就餓成了風乾的小狐狸。”
檢辭聽此,眸色微沉,很快掩飾過去。
“君芝做的不好,日後你自己去討回來。”他說。
他早就料到妹妹會苛待糰子,才把留給糰子的彌納戒放在糰子的神識裡。小傢伙這一年來在天上受的委屈,他日後自會給小傢伙一個交代,也是給青媚一個交代。
如果不是妹妹摻和,時昭又怎會得以進中天神殿,挑撥他和青媚的感情?
“你是不是知道她會拿走我的東西,故意只把彌納戒放在我神識裡的?”
檢辭輕笑道:“你當時那麼小,神識都沒有拳頭大,如何能放得下多的東西?”
糰子突然擡頭看着檢辭,看他竟然這樣溫和地對他笑,一時間沒忍住,一滴眼淚直直掉落。
就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爲他不得父君喜歡的,父君才把他一人留在青丘。後來在發現影子的時候,他還有些奇怪,爲什麼他的影子會在人間。
沒想到,父君和孃親一樣愛着他,他真是一隻幸福的小狐狸。
檢辭將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他低聲呵斥,眼裡卻無絲毫怪罪的意思。
糰子扭過頭,要強地把眼淚擦掉,辯解道:“我纔沒哭,我只是不小心……眼睛裡進沙子了而已。”
“那便是我看錯了……”檢辭說,“去看看你娘,你失蹤的這幾天裡,她整天都掛念着你,吃飯都吃不好。”
糰子得了理由,丟下一句“我現在就去”,就轉身往外跑去。
趁旁邊沒人的時候,忙擦掉臉上的眼淚。
走了一會兒,眼淚擦完了,臉上也沒留下痕跡,他故意慢了幾步,等刻意跟在一步之後的檢辭“追上他”。
“孃親去找了雪鏡,好像很喜歡他。”他說。
檢辭自然知道,他還知道“雪鏡”的“真實身份”。是沒想到也是意料之中,他和青媚下個凡,會有這麼多人跟着來搗亂。
天昊軒、封城會來,在他意料之中;天帝死追着青媚不放,則是意料之外。
想到天帝,檢辭眸子裡閃過一抹寒光。
糰子看到了他的眼神,還以爲他是在爲孃親喜歡雪鏡的事生氣,有些悻悻然。
其實他還是有點害怕看到檢辭生氣的樣子的,儘管他心裡不願意承認。
“你在想什麼?”
“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在想什麼?”
“還用想嗎?馬上把雪鏡趕走,我看到他就礙眼。還有天昊軒,他也該死,你快點把他送回天上去,我們一家人在這裡自在逍遙……”糰子頓了頓,略帶羞澀地說道:“好好呆一段時間。”
檢辭忍不住笑着說:“想和爹孃相處,直說便是。”
糰子的小臉兒更紅了。
“沒人會嘲笑你的。”檢辭又補上一句。
這下糰子徹底惱羞成怒,甩手走人。
可想了想,他又折回來,與檢辭並排而走。
“我纔不是想要提醒你,只是孃親真的很喜歡雪鏡,你快點把雪鏡趕走吧。”
“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擔心。”
“什麼自有主意?當初孃親因爲親近雪鏡,你就把她關起來,難道你還想故技重施不成?”
檢辭勾起脣角,淡然道:“囚住了她的人,讓雪鏡再也無法接近她,以你父君我的身姿,還怕迷不倒你娘不成?”
“還是把雪鏡趕走吧。”
“莫慌。”
“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心勸你怎麼都不聽呢?”糰子怒。
“你是我兒子,你難道比我還聰明?”
糰子看他胸有成足的樣子,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話。心裡卻想着,男人現在不聽他的勸,早有吃虧的時候。
到時候他就跟着孃親走,就算當個拖油瓶,他也認了!
在看到糰子和檢辭一前一後來到院子裡時,青媚很是驚奇。一大一小兩個人向來都不對盤,今天怎麼一起來了?
“進屋,我問你一句話。”大的那個丟下這句話,就走進了內室。
糰子被白九攔下,眼看青媚跟在檢辭身後進了內室,這次白九沒能攔下他不讓他偷聽。
他躲在窗子下,聽到檢辭的聲音自屋內傳來。
“聽說,你想和雪鏡離開?”
“有意見嗎?”
“糰子怎麼辦?”
“當然是跟着我。”
“難道你不嫌棄他是小拖油瓶?你不嫌棄,雪鏡會不嫌棄?”
糰子聽到這句話,不由屏住了呼吸,靜等青媚的回答。
屋內青媚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想要回糰子,纔來跟我討論的嗎?讓我知難而退?”
“自然。”
檢辭說着,他背對着青媚,清冽的目光從窗子處掃過,眼裡滿是得意的神色。
說了你人小不懂大人的事,還想當拖油瓶跟着媚兒離開?
休想!
“糰子捨不得我。”
“難道你就忍心看他被雪鏡排擠?日後你若是和雪鏡有了孩子,你能保證能像現在這樣對待糰子?”檢辭有些咄咄逼人,“不是,到時候,你心裡怕是隻有你的小兒子,親生的孩子,而不是糰子。”
糰子呼吸一滯,彷彿已經看到了他“慘淡的未來”。
不要!
不可以!
小傢伙內心在咆哮,恨不得馬上衝進去,跟孃親說不要走,不能和雪鏡在一起。
不行!
爲了讓自己不變成拖油瓶,他一定要幫壞爹爹討回孃親的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