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一路上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他的思維還沉浸在剛纔的鬧劇中,沒來由的,對三皇子多了幾分同情。
身爲男人遭遇到這種事,絕對是天大的羞辱!以三皇子極強的自尊心,恐怕是不會善了了。
“喂!喂喂!喂喂喂!”正在走神的夜月,被上官若愚催命般的呼喚給喚了回來。
他茫然的眨眨眼睛,此時,他們正在京城的一間茶樓包廂裡。
“你想什麼呢?叫你大半天連個聲也不吱。”上官若愚一邊品茶,一邊抱怨,“說吧,你幹嘛突然跑來見我,別告訴你是因爲你對我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這種事絕不可能!夜月眼角一抽,爲了他的心臟,他果斷的說出了實情,省得上官姑娘越想越歪,“姑娘,是主子擔心你的安危,特地吩咐屬下,這段時間寸步不離的在暗中保護你。”
這可是主子平生第一回關心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上官若愚微微一愣,眼底一抹精芒閃過,“你把我們倆的秘密告訴他了?”
否則,南宮無憂怎麼會做這麼多餘的事?
話雖如此,但她心裡卻涌現了一股異樣的暖流,沒想到這男人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印象中清冷、孤傲、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做出關心人的舉動,這足夠讓上官若愚感到驚訝。
“額……”夜月面露一絲尷尬。
好吧,他無需回答,答案她就已經知道了,無語的衝他拋去兩顆衛生球:“你還能藏得住秘密嗎?怎麼什麼事都告訴給他知道?你不曉得你家主子有多純潔,這種事情,會毀了他的三觀的。”
原來她也知道麼?
夜月很想吐槽,既然她知道這事有多挑戰人的三觀,爲何還能若無其事的去做?
“他知道以後怎麼說的?是不是覺得我特無情,特無理取鬧?”上官若愚貌似不經意的問道,但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爲什麼會如此在意南宮無憂對她的看法。
“主子並未這麼說,姑娘你多慮了。”夜月急忙解釋,“主子他會理解姑娘的所作所爲,屬下被派來保護姑娘,難道還不能夠說明主子的心思嗎?”
好像也有點道理。
聽到他這麼一說,上官若愚的心立馬落到了實處,“好吧,既然他這麼替我着想,我就勉爲其難收下你。”
呵呵,讓她被迫接受自己的存在,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夜月在心頭腹誹連連。
“不過,”忽然,她口風一轉,一抹詭異的暗光自眼底悄然掠過,她看向夜月的目光,彷彿綠油油的,就像是看見了一塊新鮮肥肉的餓狼。
一股寒氣順着夜月的脊樑骨咻地竄上他的頭頂。
姑娘她想要做什麼?
“我從來不養閒人,你看看你這麼大一個人成天跟着我,我得管你吃,管你住,你是不是也該意思意思?好歹掏點伙食費啊。”食指並拇指輕輕搓動幾下,這動作,誰都明白。
她太過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夜月整個人都不好了,“姑娘,屬下不會賴上你,吃住問題,屬下可以自己解決。”
“切,說得好聽,我問你,你要保護我,是不是得時刻留在丞相府?在暗中行動?”
“是。”夜月坦然點頭,完全沒意識到某人正在挖坑讓他跳。
“我再問你,我是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是。”
“好,那丞相府也就是我的家,我的地盤對不對?”
他怎麼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夜月遲疑了幾秒,在上官若愚催促的目光下,猶猶豫豫的點頭:“是。”
“很好,你在我的家裡逗留,我向你索要住宿費,難道不對嗎?”上官若愚定眼睨着他,“不管你是住在丞相府的牀上,還是院子裡,又或者是屋頂上,只要在丞相府的範圍內,都得向我這個主人,支付銀子,你一個大男人,該不會打算佔我這柔弱女子的小便宜吧?”
說着,她竟目光悽悽,似乎隨時都能哭出來。
夜月只覺壓力山大,他說不出有哪裡不對,可這些話,就是讓他覺得不對勁。
不過,他一個大男人也着實不好同一個女子斤斤計較,無奈的點點頭,答應了支付她十兩銀子。
“恩,雖然銀子不多,不過呢,誰讓我心地善良,知道你生活拮据,也不勉強你多拿。”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上官若愚將這句話表現得活靈活現。
她迅速將銀子收入懷裡,臉上的笑也變得熱情起來。
夜月隱隱有種自己被當作肥羊的錯覺,但因爲她的恩情,選擇性的將這種感覺忽視掉。
“對了,你家主子的病怎麼樣?有好轉嗎?”上官若愚終於想起了關心一下某位替她送來財主的主角。
夜月面露一絲黯然,“主子的身體雖然已經好轉,不過……”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上官若愚大概也能猜到,從孃胎裡染上的毒素,很難根治,隨着人的成長,每一次毒發,都會吞噬肝臟的健康,久而久之,身體也就變成了一個空殼子。
她無力的搖了搖頭,口中漫出一聲嘆息:“這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主子會沒事的!姑娘若是有時間,可以多去探望主子。”夜月頭一次貿然進言。
上官若愚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什麼?”
喂喂喂,他是還嫌外面的流言不夠多,不夠廣,打算繼續讓流言發酵?
“主子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朋友,除了屬下和夜靈,他的身邊再沒有別的人,可屬下們只是奴才,雖然忠於主子,但卻無法替主子分擔些什麼,屬下看得出來,姑娘你是好人,”他輕輕擡起眼眸,深沉的黑眸,似乎含着期盼的微光。
上官若愚老臉微微一燙,咳,雖然她的臉皮夠厚,但是,面對着這種真摯的目光,她依舊有些沒辦法坦然應對。
“姑娘你也是這些年以來,頭一個關心主子,在主子落難時,向主子伸出援手的人,主子他很看重你,所以屬下才會貿然請求姑娘,多去見見主子,主子他……太苦了。”他的聲線很低,似乎透着一股難以言狀的悲傷與苦澀。
上官若愚斂去了面上的嬉皮笑臉,這種時候,她的不認真是對這個忠心屬下的褻瀆!
目光炯炯,“我儘量。”
或許是夜月的話讓她再次動了惻隱之心,離開茶樓後,上官若愚緩慢步行在集市中,恍惚的閒逛着,壓根沒有留意到,在不知不覺間,她居然來到了二皇子府。
步伐猛地頓住,她無語的瞥了眼身後兩米開外如影隨形般尾隨着自己的夜月,你妹!都不提醒她麼?
夜月默默的擡頭望天,他恨不得上官若愚能夠多來,又怎會出言阻止?
上官若愚瞅了眼面前緊閉的大門,在離開和進去中做着劇烈的思想鬥爭。
就在她心裡的天枰左右倒塌之際,掉了漆的大門裡,忽然有爭持聲傳出來。
“搞毛?有人討債啊?”她奇怪的嘀咕一句,秉着麻煩少惹爲妙的原則,將心底那絲好奇給壓下,利落的轉身,準備離開。
“姑娘!”夜月有些着急,卻又礙於南宮無憂的命令,不敢貿然進府,只能懇求的望着她。
“……”能別用這種類似小鹿斑比的眼神望着她麼?嘴角狠狠抽搐幾下,上官若愚還是敗給了他,“去去去,你自個兒進去慢慢看。”
“那姑娘你?”
“我?嗯,我就在這兒等你。”擺明了府里正在發生什麼事,她纔不要淌入這灘渾水裡呢。
雖然上官若愚對南宮無憂的印象很好,不過,她怕麻煩的性格,卻讓她不想主動去參合。
這年頭,好奇心害死貓啊。
夜月也沒有強求,縱身一躍,翻身跳過高牆,身影猶如飛燕,分外輕盈、迅速。
“哇哦。”雖然不是第一次欣賞到傳說中的輕功,不過上官若愚還是沒忍住發出一聲驚歎。
嘖嘖嘖,和這貨真價實的輕功相比,電視劇裡那些靠着特效和威壓弄出來的動作,完全弱爆了有木有?
“快滾,否則,我要你的命!”夜靈含着殺意的聲音,從高牆內傳出來。
上官若愚眼眸一轉,喲呵,她這是要和人幹架了?
她要不要去圍觀呢?
雖然她挺好奇的,但爲了不再招惹上麻煩,上官若愚依舊決定原地靜等。
就在這時候,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一道人影化作華麗的拋物線,從裡面飛了出來,無情的摔落在地上,還原地打了幾個滾。
“……”這是什麼情況?
眼睛機械的眨了眨,看着在地上哀嚎連天的男人,上官若愚滿腦子霧水。
“哎喲!打人啦!二皇子打人啦!”男人微胖的身體蜷縮成一個球狀,口中不斷吐出痛苦的呻吟。
夜月一身煞氣,提刀從府內走出,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男人痛苦的樣子,全無一絲同情:“你若再敢胡攪蠻纏,別怪我的劍不長眼睛!滾!”
鋒利的刀刃在她的手中發出嗡嗡的鳴叫。
男人呼天喚地的聲音突然一頓,緊接着,又再度提高了分貝。
上官若愚掏了掏耳朵,往後方退了幾步,那什麼,她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耳聾。
“夜靈。”夜月追趕出來,握住她持刀的手腕,不贊同的搖搖頭:“莫要對百姓這般無理。”
這樣做,只會讓主子的處境變得更加難堪。
夜靈不甘心的冷哼一聲,卻還是聽話的收回了手裡的武器。
夜月暗暗鬆了口氣,這才走下臺階,彎腰將地上的男人拽了起來:“拖欠你的糧票,我會盡快償還,至於你所說的利息,抱歉,我們不會支付。”
男人原本以爲這人是個好說話的,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們想賴賬?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二皇子府在我的糧鋪裡買走了五十斤大米,現在居然不肯給銀子結算?這是什麼道理?”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張欠條,用力甩了甩。
紙張發出嘩嘩的碎響,好幾次差點打在夜月的面龐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