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尾隨而來的紅蓮因爲要和衆人行禮道別於是晚了半步,原本以爲大小姐早就走得沒影了,怎想到,竟會在山路口見到她的身影,心頭一喜,趕忙迎上前去。
“紅蓮啊,”正愁着怎麼下山的女人雙眼瞬間發亮,“快快快幫個忙,去找頂轎子來,咱們乘轎下山。”
“啊?”紅蓮聽得瞠目結舌,這荒山野嶺的頤和園,要去哪兒弄轎子?
上官若愚臉色微微一沉:“搞不到?”
小姐啊,咱們能客氣點嗎?說話別這麼直白成不成?
紅蓮深深的覺得,在外面晃盪了數年的大小姐,已經脫胎換骨了,以前她怎麼敢想象,大小姐會說出這種話?
“大小姐,要不奴婢去找二小姐一起乘坐馬車回去?”紅蓮提議道。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上官若愚揮揮手,這時候她可沒有逞一時意氣,誰會爲了一口氣和自己過不去啊,徒步走下山,絕對會把她給活活累死!爲了她的人身安全,她立馬就同意了紅蓮的建議。
趁着她離開後,隨便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下,悠哉悠哉開始欣賞周圍美麗的風景。
也不知道小鈴和小白這會兒在幹什麼。
約莫一刻鐘後,紅蓮灰頭土臉的回來,神情略顯懊惱:“小姐,二小姐說她還要和羅亞小姐她們多呆一陣,所以……”
你妹!
說好的姐妹情深呢?上官若愚只覺得五雷轟頂,嚶嚶嚶,爲毛對她這麼兇殘?
“好吧,這可是她先不講情分的。”短暫的失落後,她迅速打起精神大手一揮:“走,咱們去找車伕。”
媽蛋!就不信車伕會拒絕載自己回家。
馬車停在頤和園外的空地上,侍衛們盤膝坐在地上談天說地,上官若愚剛出現,這幫人就迅速站起身,向她問安。
“二小姐要留在這裡賞園,我們先行回府。”她說得鎮定自若。
“咱們不等二小姐嗎?”侍衛們有些驚訝。
朝天翻了個白眼:“她待會兒會和羅亞一起回去,速度啓程。”
問那麼多做什麼?也許是上官若愚表現出的鎮定與自信,輕易的就把這幫侍衛給糊弄住了,不疑有他,立馬啓程,往山下趕。
坐在車廂裡,紅蓮有些欲言又止,她偷偷看了上官若愚好幾眼,猶豫許久,才終於開口:“大小姐,咱們就這麼把二小姐扔下了?”
“什麼叫扔下?你說,要是沒有馬車,羅亞她們會不會載她一程?”這丫頭怎麼腦子轉不過彎?上官若愚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替她洗腦。
“會。”羅亞小姐和二小姐的關係一向交好,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幫這小忙的。
“那就對了,她又不缺人送,也無所謂馬車有沒有等她,再說了,你忍心看着你家小姐我徒步走回去嗎?”說着,她故意流露出些許委屈的神色,定眼凝視紅蓮。
在她這目光下,紅蓮壓力山大,她能反駁嗎?顯然不行。
“小姐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在經過上官若愚的洗腦後,紅蓮心裡的那點負罪感頃刻間消失無蹤。
馬車徐徐駛入皇城,周遭的百姓誤以爲裡面坐的是上官雨墨,歡呼聲不間斷的響起。
“嘖嘖嘖,好威風啊。”看樣子,她不僅是在府裡有極高的聲望,在整個京城也有不少的簇擁者,上官若愚感慨一句,不羨慕更不嫉妒。
“哎,真不知道這麼善良的二小姐,怎麼會有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姐姐。”忽然,車外傳來一聲感嘆。
上官若愚耳廓微微一動,那啥,有自己這樣的姐姐,還真是對不起她啊。
“就是啊,她那姐姐聽說就是最近和北海國太子糾纏不清的女人,而且啊,還和那魔鬼有一腿。”八卦的女人立馬附和,這些百姓聽到風就是雨,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道消息。
眉頭暗自皺緊,聯繫南宮歸玉的話,上官若愚隱隱覺得這傳言似乎朝着最危險的方向發展了。
靠!
“啓程去一趟二皇子府。”她臨時改變了目的地,打算去和另一位當事人好好談談,想想辦法,把這流言給制止。
“大小姐,這……”紅蓮不太情願,畢竟,現下外界對於她和二皇子的猜測已經夠多了,要是再登門造訪,不是給百姓再添笑料嗎?
“麻利的,快點。”她也不做解釋,不停的催促。
出於無奈,紅蓮只能吩咐車伕調頭,拐過無人的小街,朝着二皇子府的方向緩慢行去。
“大小姐啊,咱們還是稍微離這位二皇子遠一點吧,要是夫人和老爺知道,會不高興的。”她苦口婆心的勸道。
“怕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行的端坐的正,不怕。”上官若愚說得信誓旦旦。
見此,紅蓮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希望她們的行蹤夠隱蔽,夠秘密,千萬別被人發現。
荒涼的府宅逐漸映入眼簾,爲了避嫌,上官若愚特地在距離府宅最近的街道上下令停車,然後呢,聲稱自己要去街上逛逛,把車伕和侍衛打發走,直到她們的身影看不見後,才輕撫衣袖,擡腳往二皇子府走去。
紅蓮急出了一頭的冷汗,眼睛不停打量着四周,就怕這時候衝出來一個人,發現他們。
“我說啊,你這賊頭賊腦的,不怕被捕快抓嗎?小心把你當作是犯人綁走,到時候你連哭的地方也沒有。”上官若愚對她小心翼翼又惶恐不安的樣子各種無力。
拜託,她在怕毛?
“大小姐,您快別嚇唬奴婢了。”她的心跳砰砰砰砰的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禁不起一絲驚嚇。
“沒事兒,膽子這種東西,經常練練就有了。”上官若愚拍着她僵硬的肩膀安慰道,不然,下次再遇到需要解剖的屍體,把紅蓮帶上一起?給她鍛鍊鍛鍊膽量?
她絕不承認這是自己的惡趣味,而是美其名曰爲替身邊人着想。
紅蓮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那不太對勁的目光,總讓她有些心驚肉跳,彷彿大小姐正在琢磨着一件對她不利的事。
相安無事抵達府外,上官若愚親自走到門口,伸手拍門。
啪啪直響的拍門聲後,頭頂上還有灰塵簌簌落下來,噴了她一臉。
“臥槽!這像是皇子住的地方嗎?”她糊里糊塗拍着臉上的塵埃,嘴裡還憤憤的嘀咕幾句。
“吱嘎……”掉了漆的大門忽然打開,一席黑衣的夜月驚訝的看着不請自來的某女人。
“上官姑娘?”她怎麼來了?
“喲,好久不見啊。”上官若愚衝他揮了揮爪子,伸長腦袋往門內望:“你家主子呢?我找他說事。”
“主子正在後院的臥房裡……”沐浴!餘下的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眼前的人影就迫不及待的衝進屋,一溜煙,消失在了長廊深處。
夜月心頭咯噔一下,完蛋了!
上官若愚邁着輕快的步伐,按照記憶裡的方向,往臥房走,這個府宅和她來過的時候一樣,沒發生任何的改變,府裡安靜且落魄,難以看到一個下人。
繞過長廊,穿過院子,終於抵達了臥房,她咳嗽一聲以後,伸手想要敲門,誰料,這門居然沒有從裡面鎖住,直接就被她給推開了。
嫋嫋的白色霧氣瀰漫在空氣裡,一個巨大的木桶筆挺的放在房間中央,木桶裡,頂着一頭溼潤白髮的男人,吃驚的轉過頭來,被水蒸氣模糊的雋秀臉龐,如夢,如仙。
“……”上官若愚腦子裡一片空白,目光緩慢的下移,掃過他披在桶外的白髮,掃過他裸露在水面上的消瘦肩膀,喉嚨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變得乾澀。
她艱難的舔了舔嘴脣,擦,好熱!
“你,”南宮無憂漠然出聲,他很慶幸這霧氣太大,沒有被對方發現他通紅的雙耳:“你能轉身嗎?我要更衣。”
“噢噢噢噢。”上官若愚立馬回神,迅速轉身往屋外衝,跑得太匆忙,腦門砰的一下直挺挺撞到了房門上:“嗷——”
媽蛋!好疼!
她在原地痛苦的跺跺腳,捂住受傷的部位,飛快衝出房間。
南宮無憂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整個經過,直到她的哀嚎消失在房間外,他才斂去面上外露的驚詫,淡泊清冷的面容,浮現了一絲極其淺淡的笑意。
原來,她也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上官若愚完全不知道,某人正在心裡腹誹自己,她蹲在屋外的院子裡,默默的畫着圈圈,“我擦,不活了,不活了,老孃要找塊豆腐撞死自己!”
好丟臉有木有?這種戲劇性的事情,爲毛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尼瑪!有人洗澡會不鎖門嗎?
不過,腦海中忽然浮現了某人羸弱卻又性.感的身影,“他的皮膚真心好啊,看上去特白嫩,可惡,一個男人把皮膚保養得這麼好,難道是打算搞基嗎?”
迅速趕來救場的夜月,嘴角抽搐的望着院子里正在自言自語釋放怨氣的女人,擡起的左腿默默放下,這種時候,他還是別上去打擾上官姑娘了吧,總覺得,這會兒出場,很容易惹火燒身。
“男人比女人的皮膚還要好,這讓女人怎麼活?”
“可惡!他是故意的嗎?”
……
一聲接一聲的抱怨,不斷從上官若愚的嘴裡吐出來,她身上的那股怨氣,似乎有化爲實質的跡象。
夜月眼觀鼻鼻觀心,這種時候,他還是繼續做隱形人吧。
就在上官若愚細數了某人好幾十宗罪後,那扇房門再度開啓,披着溼潤長髮的男人,已換好衣物,從屋內踱步而出。
淡淡的霧色圍繞在她的身側,白髮披散在薄弱的背部,滴答滴答往地上滴落着水珠,他的神色淡淡的,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但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那對白皙的耳朵,隱隱透着些許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