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墨漬的筆尖,在宣紙上輕輕落下,每一筆都描繪得格外專注,彷彿是在畫着心目中的珍寶。
那是一道黑‘色’的人影,只是一個輪廓,但夜月卻知,那定是上官姑娘,只因爲,除卻她,再不會有人能令主子‘露’出這般溫柔的神情。
“‘女’子說‘私’房話,我去作甚?”他若現身,恐怕四皇妃定會忌諱,到時,她難免不自在。
“……”夜月有些驚愕,主子居然捨得讓姑娘和別的人相談甚歡?這不科學!“主子,您就不擔心上官姑娘會被四皇妃帶壞嗎?”
畢竟那位,可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囂張跋扈,若是姑娘再被她傳染,那主子的未來,恐怕就真心沒有光明瞭。
筆尖微微一頓,一滴墨漬,滴答一聲在宣紙上暈染開,爲這幅還未完成的畫作,添上了些許不完美。
南宮無憂索‘性’停了筆,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他的心,已是‘亂’了。
“你去看看她們可需要些茶水,莫要有失禮數。”他淡淡的吩咐道。
夜月瞬間秒懂,主子這是想讓自己去打聽消息,看姑娘和四皇妃在聊什麼呢,他立即接下任務,離開書房。
還未踏入後院裡,他就聽見了從院子裡飄出來的愉悅笑聲,似乎她們二人聊得分外愉快?
夜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主動現身。
羅亞被上官若愚氣得跳腳,他的出現正好解了她的窘迫。
“姑娘,主子差屬下來看看,你們是否要備些點心?”夜月低聲問道。
“恩,好呀,你想吃點什麼?”上官若愚難得的大方。
“哼,本小姐向來不忌口。”羅亞高傲的擡起下巴,神‘色’頗爲傲嬌。
“哦,”眉梢輕輕揚了揚:“那你就去醉仙居‘弄’點點心回來,對了,賬記得算在四皇妃的頭上。”
她笑眯眯的吩咐道。
“憑什麼?本小姐可是你的客人。”羅亞再度炸‘毛’,哪有客人爲主人家出錢買食物招待自己的?這是哪‘門’子規矩?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吧?通常呢,這客人上‘門’,都得備些拜訪的禮物,咱們倆是什麼關係?我哪兒好意思收你的禮物呢?但是爲了不讓人詬病你不知禮數,我這纔想了這種辦法,你得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啊。”上官若愚嘆息道,彷彿是在爲羅亞着想。
這話聽着還真像那麼回事,可羅亞心裡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似乎被她給坑了!
雙眼狐疑的眯起,打量着她,奈何上官若愚的神情太真摯,太純良,沒讓她看出什麼來。
“那好,就按你說的辦。”羅亞點頭答應。
“聽見了吧?快去,哦對了,順便給我‘弄’點家常小菜,我有些餓了。”秉着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原則,上官若愚得寸進尺的說道。
“你!”她果然是在坑自己!可偏偏她還傻到往坑裡跳!羅亞氣得呼吸明顯加重,顫抖的手指指着她的鼻尖,“你無恥!”
“我哪有?我這不是在爲你分擔嗎?哎,這年頭,銀子太多用不完,放着也沒啥用,不如替你稍微分擔一點,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上官若愚繼續胡謅,愣是把黑的說成了白的。
羅亞這次可沒輕易上當,“這麼
說本小姐還得感‘激’你咯?”
“沒關係,咱們倆是什麼‘交’情?說謝謝太見外了。”上官若愚將無恥的作風發揚到了極致,羅亞一聽這話,一口老血險些從喉嚨裡噴出來,她今兒就不該來!
但這時候憤然離去,豈不是會在她面前失了風度?即使心裡嘔得要命,她也只能強忍着。
“記得吃的拿回來以後,叫你家主子一併出來享用,可別白白‘浪’費了四皇妃的好意。”上官若愚整張臉樂開了‘花’,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看,她多大方。
夜月強忍着笑,努力擺出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點點頭,離開之際,他偷偷朝這位四皇妃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哎,和姑娘鬥嘴的人,通常都會得到這種下場。
“你那兩個孩子呢?爲何今日沒見着她們?”羅亞將話題轉開,努力想要把注意力從這坑爹的事情上分散到別處,不然,她絕對會被氣死。
“在‘私’塾上學呢。”現在這時辰,正是上課時間,在‘私’塾正式開業後,上官若愚就把兩個小傢伙趕了過去,讓他們和同齡的小孩一起唸書。
這兩個孩子,一個‘性’格跳脫,‘花’癡成‘性’,一個年少老成,冷漠面癱,哪裡有同齡小孩該有的稚嫩一面?再任其發展下去,將來恐怕不得了。
“你如今既已嫁入皇室,他二人理應是皇室子孫,怎能在普通的學堂裡上學?”羅亞微微蹙眉,“他們應該去上書房。”
這是祖制,皇室自損不論出生,在成年前,都要進入上書房,由德高望重的夫子,負責教導,培養,雖說她的孩子,並非皇室血脈,但身份擺在這兒,於情於理,也該進宮,前往上書房唸書。
“有這種事嗎?”上官若愚還真沒聽人說起過這事,但想想,她便能猜到,只怕沒有人會特意提醒她這件事,畢竟,她的兒‘女’,並非是皇室的正統血脈,狗皇帝巴不得不讓他們進宮去,成天看着寶寶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膈應他。
“你嫁入皇室,難道連最基本的規矩,也沒‘弄’清楚嗎?”羅亞見鬼似的盯着她,心頭各種凌‘亂’,她就未曾在大婚前打聽過這方面的消息?
“我嫁的是他,關皇室什麼事?”更何況,當初她和他成親,只是權宜之計,想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誰會想到現在倒好,假戲真做。
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那日在新房中翻雲覆雨的火熱畫面,上官若愚平靜的心房‘蕩’漾開細微的‘波’動,面上更是止不住的發熱,她尷尬的咳嗽一聲,捧起椅子旁木桌上的茶杯,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口熱茶。
“你突然臉紅幹嘛?”羅亞滿臉奇怪,她說了什麼令她面紅耳赤的事嗎?再說,她會臉紅這種事,原本就特別奇怪好麼?
“天氣太熱。”她解釋道。
“現在是初秋。”怎麼可能會熱?
“我體熱成不成?”上官若愚衝她拋了兩顆衛生球,眉宇間掠過一絲屬於‘女’子的嬌羞與難爲情。
“……”羅亞頓時愣了,她這副樣子,從認識到現在,她可一次也沒見到過,“你該不會是在想心裡的情郎吧?”
“情郎?”貌似她和他的關係,用這個詞來形容還‘挺’對的,上官若愚眉心猛跳,卻迅速反駁:“我哪有情郎?拜託,我現在可是有夫之‘婦’。”
“那你就是在想二哥。”羅亞得意的笑了,這次終於被她抓住了她的把柄,哼!風水輪流轉,當初她是如何捉‘弄’自己的,今日,她得把握好機會,連本帶利的還回去,“外邊都說,你同二哥鶼鰈情深,恩愛非常,現在看來,流言非虛啊。”
“外邊還說,你和四皇子日夜同塌,也是事實嗎?”上官若愚牙尖嘴利的反問,堅決不給羅亞捉‘弄’自己的機會。
羅亞面頰爆紅,“你胡說什麼?”
她慌忙向四周看去,擔心會有下人在。
“喲,害羞了。”眉梢微微擡起,她似笑非笑的道:“夫妻嘛,這有什麼?我能理解的。”
“哼,你也就只有這張嘴厲害。”說不過她,羅亞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罷了,本小姐不同你胡言‘亂’語,方纔本小姐說的事,你最好放在心上,即便不爲你自己,也要爲你的孩子着想,上書房,那可是一般人想進也進不去的。”
民間的學堂,怎能與上書房相提並論?若是能夠進宮,得到夫子的教導,對她孩子的未來,有利無弊!
“嗯哼,還說不關心我?”上官若愚的側重點,與羅亞所想的截然不同,她眸光戲謔,似乎非要讓羅亞承認,她們倆是朋友這件事。
“你這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本小姐懶得同你多說,告辭。”羅亞惱羞成怒的冷哼一聲,擡腳就要走。
“誒,銀子啊!別忘了去醉仙居結賬啊。”上官若愚在後方大聲嚷嚷,她可不想酒樓裡的掌櫃追上‘門’來討債。
羅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她嚇得摔倒,她咬牙切齒的轉過頭去,兇狠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沒忘記自己答應要請客這回事?
“記得啊。”她熱情的擡起手,在‘脣’邊做喇叭狀。
羅亞硬是吞下漫上喉嚨的那口鮮血,帶着滿肚子怒火,衝出府‘門’,她發誓,這個地方,她再也不要主動踏入,絕不!
夜月剛巧從外邊歸來,就與步伐匆忙的羅亞撞了個正着,腳下一轉,向旁側退開,避免了兩人迎面撞上的悲慘下場。
“屬下參見四皇妃。”他恭敬的低頭行禮。
“哼。”羅亞猛地拂袖,大刀闊斧從他面前穿梭過去,怒氣衝衝的身影,讓夜月腦子裡灌滿了霧水。
他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四皇妃嗎?還是說,上官姑娘終於把人給氣走了?
仔細想想,貌似後者更有可能。
他搖頭嘆息着跨入府中,繞過迂迴的長廊,再次來到後院。
“姑娘。”打了個千,他直起身體,恭敬地問道:“屬下方纔觀四皇妃憤然離去,可這醉仙居的酒菜要怎麼辦?還要送到府裡來嗎?”
客人都走了,酒菜還有送過來的必要嗎?
“送,爲嘛不送?人家好心好意的給咱們付了銀子,咱們也不能‘浪’費不是?你待會兒去‘私’塾一趟,告訴小玲和小白,今晚,我們吃大餐!”她說得豪氣沖天,全然忘了,這頓飯菜是從悲催的羅亞手裡硬生生給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