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御花園內安靜得鴉雀無聲,衆人瞠目結舌的看着上官若愚,有些無法相信,哪怕是故意將她拖下水的上官雨墨,也沒有想到,事情的進展會如此順利。
該不會她歪打正着了吧?
“若愚!”沙織氣到有些站不穩,倨傲的面容徹底龜裂,“你不要胡言亂語!”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孃親果然對白髮哥哥有好感,人家的直覺是對的。”上官鈴笑盈盈的暗自點頭,爲自己的先見之明默默點贊。
她就說嘛,以孃親那麼怕麻煩的個性,要不是對白髮哥哥別有所圖,看上了他的美色,腫麼會三番四次的出手幫助他呢?
“可惡!”這種事爲什麼他不知道?上官白憤憤的跺跺腳,不敢把怒火撒到上官若愚身上,只能遷怒自己的蠢妹妹:“都怪你,要不是你,孃親怎麼會被傳染?”
“誒?關我神馬事啊?”上官鈴躺着也中槍,這事和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啊。
“就是你!哼,現在孃親就要被人搶走了,你高興了吧?”上官白狠狠瞪着她,一定是因爲孃親被蠢妹妹的花癡屬性傳染,纔會說出這種話的!
上官鈴委屈的癟癟嘴,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開始水漫金山。
她很無辜有木有?很冤枉有木有!
“所以你承認上官雨墨所言是事實?”南宮煌意味不明的問道,神色平靜,卻又好似蘊藏着洶涌的暗潮。
上官若愚深吸口氣,重重點頭:“是!”
說她聖母也好,說她善良過頭也好,但她真的沒辦法對南宮無憂坐視不理!
他和她太像,每次見到他,就像是見到曾經的自己。
她在幫他,何嘗不是在幫助曾經那個落魄的小女孩呢?
“不——”沙織失聲驚呼,“皇上,她定是被二皇子蠱惑,纔會在這裡胡言亂語,這不是真的。”
她不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愛慕二皇子的事實。
她寧肯若愚喜歡的是街上一個乞丐,也決不允許她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
“蠱惑?”南宮歸玉冷笑一聲,“丞相夫人,你是在暗指本皇子的二哥施展了什麼邪術,迷惑了令女嗎?”
這罪名,哪怕是沙織也擔當不起。
她一咬牙,失控的理智重新迴歸大腦,雙拳黯然握緊,“三皇子言重了,本夫人不是這個意思。”
“事實究竟如何,她本人已經承認,還是說夫人你比當事人更爲了解?”南宮歸玉多多逼問的質問道,不論是南宮無憂還是上官若愚,都是他厭惡的存在,呵,讓她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讓他娶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喜當爹,這種事,他樂見其成。
沙織的臉色愈發難看,憤怒充斥着她的心窩,怎麼辦!她究竟該怎麼辦?難道,她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怪物?
“若愚,你快告訴皇上,你剛纔說的話都是假的。”她咬着牙,走到上官若愚身邊,用力拽住她的手臂,希望她能夠主動收回剛纔的言詞。
“我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愛慕二皇子,情根深種。”她決定的事,不論是誰,也不能讓她回頭。
躲閃着大夫人失望、憤怒的視線,她狼狽的撇開腦袋,看向始終不置一詞的男主角。
他依舊靜靜的坐在那兒,神色無悲無喜,彷彿眼前的這場鬧劇,同他無關。
上官若愚說不清心裡究竟是失望多一點,還是無奈多一些,敢情現在就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二哥,事實真的如上官姑娘所言嗎?”南宮歸玉挑眉看向自己的皇兄,這場戲實在是太有趣了!他又怎會允許他作壁上觀?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轉移到另一位主角身上。
複雜的局面,讓他們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丞相府的這兩位小姐,一個寧死不嫁,一個又誓死相隨,二皇子他會怎麼選擇?
“羅亞,你瞧,就算不用咱們出手,她自個兒也把自個兒的後路給斷了。”秀女中,一名貌美的少女幸災樂禍的開口,原本以爲,自己的討好會得到教好的效果,可令她驚訝的是,羅亞竟不屑的瞪着她,說:“什麼時候你也學會市井潑婦的舉止了?在背地裡妄自議論他人,不嫌丟臉嗎?”
她這是在維護上官若愚?
少女有些風中凌亂,不對啊!這完全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羅亞裝作沒看到同伴驚愕、詫異的表情,在衣袖中,捏緊掌心裡那張手絹。
哼,她纔不會承認,自己有欠那女人一份人情呢。
她只是覺得針對她特無聊,特沒品,沒錯,就是這樣!
“白髮哥哥,你說話啊。”上官鈴撒開雙腿,小跑着溜到南宮無憂身邊,“那位爺爺在問你話呢。”
他漠然擡起眼皮,淡泊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諸人,神色尤爲平靜,卻讓衆人感到一股胸悶。
甚至於一些人,畏懼的躲閃着他的注視。
最後,目光在上官若愚的身上定格,有暗光自他波瀾不驚的黑眸裡掠過,那雙眼,黑得純粹,黑得深邃,讓人一眼看不透,也望不穿。
上官若愚微微擰起眉頭,被他看得有些面頰發熱,我去,他盯着自己幹嘛?她臉上有花啊?
上官白狐疑的瞅着貌似正在眉目傳情的兩人,鋒利的眉頭下意識皺緊。
他幹嘛老盯着孃親?
“南宮無憂,朕在問你話!”南宮煌怒不可遏的低吼一聲,耐心正在瀕臨終結。
“二皇子,事已至此,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就說了吧。”羅璇急忙拍着帝王的手背,無聲的安撫着他的情緒。
“是啊,二哥,若是你真的和上官姑娘有私情,大可稟報父皇,讓父皇替你們做主。”南宮歸殤陰柔一笑,沒有放過這落井下石的機會。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戲。
在衆人的注視下,他終於動了,飄渺的衣訣微微飛揚,羸弱卻直挺的身軀幽幽從木椅上站了起來,寡淡的嘴脣微微張開,他一字一字說得分外緩慢:“我與上官姑娘並無兒女私情。”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卻像是拋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大石,瞬間激起無數浪花。
“哈?”大臣們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喂喂喂,這是什麼樣的神發展?難道說,整件事只是上官大小姐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哈哈,活該。”曾在頤和園裡與上官若愚爭執過的幾名千金小姐,捂嘴偷笑,很樂意看到她身陷這難堪的局面。
沙織一口怒氣直衝頭頂,兩眼一翻,竟當衆暈厥過去。
“夫人!”上官清風神色大變,腳下一個健步,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快叫太醫!”
本就複雜的局面,此刻變得愈發混亂,帝王當衆下令,先將沙織送往太醫院醫治,至於別的事,容後再議。
然後,他便攜着羅璇,拂袖而去,不再理會御花園裡的亂局。
“呵,上官若愚,你看看,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想要討好,想要幫助的人,他值得你這麼對待嗎?”南宮歸玉不知何時,悄然走到上官若愚身側,目露不屑的凝視着她,“你幫的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如何,失望嗎?這就是你和本皇子做對的代價!”
“滾你妹的。”上官若愚利落的曲起膝蓋。
“嗷——”要害被她頂中,南宮歸玉疼得面色扭曲。
“三皇子!”
“三哥!”
一旁圍觀的衆多皇子以及幾位秀女,急忙跑上前來,試圖攙扶他。
南宮歸玉的自尊不允許他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出醜,他更不可能告訴旁人,自己是被一個女人暗算!
目光陰狠的瞪着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猶如一條正吐着芯子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慄。
“哎喲,三皇子,您這是怎麼了?要緊嗎?難不成民間的傳聞都是真的?您那地方真的有舊傷?現在舊傷復發了?”上官若愚故作驚訝的捂住小嘴,“這怎麼辦啊,需要臣女替你叫太醫來看看嗎?可別留下什麼隱患。”
“……你給我閉嘴!”該死!她還在裝腔作勢!南宮歸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話裡話外潛藏的意思,他難道會聽不明白?
“三哥,你身上有舊疾?爲何這事,弟弟們不知道?”常年待在深宮裡的幾位皇子,還未聽聞南宮歸玉在青樓的遭遇,憂心忡忡的問道。
只是這份擔心裡,究竟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本皇子無礙。”南宮歸玉強忍住心頭的惡氣,大手一揮,以一種極其滑稽的姿勢,夾着腿,離開了御花園。
“嘖,活該。”這種人天生欠教訓,上官若愚悻悻的癟癟嘴,對他的下場,是一點自責也沒有。
人家故意要往自己面前來討虐,她總不能不滿足他吧?誰讓她天生就不懂得怎麼拒絕人呢?
大臣們三三兩兩的離去,當然,走之前,他們還不忘朝上官若愚投去或憐憫,或同情,或鄙視的眼神。
將她當作了當衆表白,卻被拒絕的悲情女子。
上官若愚擺出一張面癱臉,只當沒看見。
“你不走嗎?”忽然,耳畔出現了一道甜美的聲音。
她立馬扭頭,“咦?你的傷包紮好了?”
此人正是剛從太醫院趕回來,錯過整場戲的羅子清。
“恩,其實這只是小傷啦,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憨笑着揮了揮手臂,模樣有些不在乎。
“那你先回去,我留下來還有事兒。”上官若愚微微鬆了口氣,準備和自己的小夥伴分道。
“那……好吧。”雖然心裡很失望不能同她一起離宮,可羅子清卻很聽話。
“還不走?”一直在旁邊靜等的羅亞,惡聲惡氣的催促道。
羅子清渾身一抖,如同一隻小可憐,亦步亦趨的尾隨着她,逐漸離去。
上官若愚狐疑的瞅着這對姐妹花的背影,總覺得,這羅亞好像變了?居然沒借着機會奚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