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臺上滿滿當當一大堆嬰兒用品,僅僅是購物袋都裝了五大袋子,吃的穿的用的玩得一應俱全,都是嬰兒使用的。
“一共一萬兩千元。”導購掃描完二維碼道。
付過錢,蘇浣看着這些東西一籌莫展。
冷靜下來,她發現這些東西她自己一個人根本提不回去。而且這個孩子根本留不住,她買這麼多東西幹嘛?團團又用不着,拿回去也沒用。
看出蘇浣愁容不展,導購笑着道:“是這樣的小姐,我們母嬰店和同城跑腿有合作,您把地址留一下,下午我們就派人給您送過去。”
聞言,蘇浣搖搖頭,“不用麻煩了。”
想了想,她道:“麻煩你幫我把這些處理了吧。”
“啊?”導購傻眼,“這麼多東西……”
萬把塊錢不是小數目,買了這麼多又不拿回去?腦子沒事兒吧?
蘇浣解釋道:“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捐給災區或者有需要的人,這些我用不着。”
此話一出,導購將信將疑的目光落在蘇浣身上。
在母嬰用品店工作時間久,導購看人眼睛很毒。
面前女孩臉色蒼白眼眶通紅,一眼就能瞧出來情緒低落。而且來逛母嬰用品店的多數都是年輕夫妻,鮮少有孤孤單單一個人來的年輕女孩。
思緒微動,導購還是禮貌的笑着:“好的小姐,謝謝您。”
恰到好處的一個停頓,導購繼續道:“那麼麻煩留一下您的聯繫方式,方便這些東西捐出去之後我通知您。”
“不用了。”蘇浣搖了搖頭,“不用通知我,謝謝。”
說完,她咬了咬下脣,從一堆東西里面拿出一樣小玩意兒。
是一串做工精細的紅色手串,質感極好的紅絲絨綢緞編制而成,小巧漂亮,尾端綴着一枚小小的金色鈴鐺,微微晃動就發出清脆的聲響,並不刺耳。
手串很小,還沒她手掌大。蘇浣攏緊手把手串包在手心,轉身離開。
導購一頭霧水的看着陌生女孩的奇怪舉動,搖了搖頭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買這麼多東西卻一樣都不帶走,小數目還好,一萬多的,對她來說已經算很龐大的數字了。
有錢人真是奇怪。
從母嬰店出去之後,蘇浣漫無目的的逛在異國街頭。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但她不想回去,更不想讓自己靜下來。
一靜下來就會想到腹中的孩子,未來的命運,以及割捨不斷的感情。
Z國風景優美,人文氣息濃厚,街頭遊客不少,很多人走走停停,捕捉街道秀麗風光。
造型別致的教堂,聳入雲際的鐘樓,巍峨磅礴的宮殿,奼紫嫣 紅的鮮花。
雨停了,萬物都被賦予煥然新機。
有幾個攝影師看到蘇浣之後專程停下來,相機鏡頭找好角度,拍下白裙黑髮,明眸皓齒的東方女孩。
氤氳霧氣的異國街頭,皎潔明亮的東方女孩,油畫一般精緻美麗,咔嚓一聲,停留在相機中的小小天地裡。
走了一會兒,蘇浣猛地想起來,還沒給宋景舒報平安。
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蘇浣道:“景舒,我在外面散散步,一會兒就回去。”
“好的小姨媽。”宋景舒並沒有多問,語氣輕快“我在煮飯,等你回來就能吃啦。”
“好。”
收了線,蘇浣抿脣,感激宋景舒沒有追問她在哪兒去做什麼。
街頭有人在賣滿天星,小小的花束被天藍色的玻璃紙包起來,銜接處挽成漂亮的結。藍色絲帶微微飄揚,若有似無的拂過乾燥的花瓣,蘇浣情不自禁的停下來,買了一束抱在懷裡。
滿天星沒什麼香味,但很漂亮,耐保存。女人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看着懷裡的滿天星,蘇浣心情好了一點。
逛到腳有些痠痛,蘇浣原路返回。
情緒已經被整理的差不多,蘇浣摸了摸懷裡的一捧滿天星,朝他們下榻的酒店走去。
宋景舒訂的是總統套房,位置很高,一戶一梯。踏上電梯的一瞬,蘇浣不知怎麼沒來由突然有些心慌,胸腔中心臟砰砰亂跳着。
電梯到達她們所在的樓層,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蘇浣擡腳走出去,忽地感覺到,那種心慌的感覺更真實了。
熟悉的壓力伴隨着好聞的冷香密不透風擠過來,蘇浣抿脣朝前走,走過拐角時,驀地反應過來,那種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到底來自哪裡。
——紀雍塵倚在牆邊,指尖夾着一根忽明忽暗的煙。手邊垃圾桶上已經摁滅好幾個菸蒂,顯然他在這裡等很久了。
濃白煙霧嫋嫋升起,男人聞聲轉過頭,煙霧勾勒過男人清冷的眉眼,薄脣緊抿,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心底一個聲音告訴她:蘇浣,跑!
蘇浣拔腿就逃,花束緊緊抱在懷裡,可電梯門在她面前殘忍無情的合上了。
“蘇浣。”男人掐滅香菸,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每一個節拍好像都踏在她心臟鼓點上,蘇浣兩隻耳朵嗡嗡作響,大腦亂成一團漿糊。
怎麼會是紀雍塵?!他怎麼回來這裡?!
難道他都已經知道了?!!
指尖不受控制的發抖,懷中包裝花束的玻璃紙咯咯作響,紀雍塵居高臨下睥睨她,雙脣緊抿。
“你,你來做什麼?”眼見着逃不掉,蘇浣雙腿發軟,竭力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聲線都有些顫抖。
聞言,紀雍塵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涼薄的勾起脣角。
除了面對鳳初暖,蘇浣很少看到紀雍塵臉上的笑容。
就算在她面前紀雍塵也笑,但笑容大多都是諷刺的,涼薄的,不屑地,嘲弄的。
她聽見,宛如夜修羅的男人掀起脣角,笑容諷刺至極,“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殺掉我的兒子?”
話音落地,好像濺在汽油場的一粒火星,轟的一聲燃起竄天大火,熱浪撲滅而來,將蘇浣理智燃燒殆盡。
她聲音啞透了,大腦處於宕機狀態,嘴角都在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紀雍塵都知道了。
“說話,蘇浣。”男人又點燃一根菸,眯起眼不耐煩的盯着她的臉。
涼薄的聲線把蘇浣理智拉回,她後退一步,抱緊懷裡的花。深吸一口氣,男人居高臨下的質問與嘲弄的眼神深深刺痛她心臟,她咬牙道:“你憑什麼認爲孩子是你的?”
話音落地,男人煙灰抖落,暗色瞳孔倏然眯成一條直線,怒意鋪天蓋地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