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人羣中,鳳初暖眼前的畫面幾乎定格。
她視線死死黏在前方那快要消失的背影上,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恨意。
絕對不會看錯,那個人就是鳳戀語!
但鳳戀語不是死了麼?難道她苟活下來,藏在不爲人知的角落?
幫鳳初暖撿餐盒的熱心路人被她眼中的殺意嚇到,連叫幾聲“姑娘”都沒得到迴應。
鳳初暖豁然起身,一個箭步衝過去。但當她拐過街角,擁擠人羣中哪兒還有鳳戀語的影子。
該死!
垂在身在的拳頭緊緊握住,鳳初暖眼中因爲強烈的恨意遍佈一片血紅。
鳳戀語竟然還沒有死!
她是鳳家罪大惡極的犯人,她必須死,必須用鮮血祭奠鳳家所有亡靈!!
“齊爺爺,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鳳初暖在A市人脈不算廣,論起情報網,還不如齊老的厲害。
“你儘管說,丫頭。”齊老正在和老朋友下棋,接到鳳初暖的電話微微詫異,這沒良心的小丫頭好久沒聯繫他了。
“鳳戀語,我剛剛在市中心醫院附近看見她了。”
“鳳戀語?”齊老手中將要落下的棋子一抖,渾濁的老眼視線一凝,“她不是已經死——”
“她沒有死。”鳳初暖篤定道:“我絕對不會看錯,她應該是活下來然後藏身在某個角落,煩請齊爺爺幫我找找她。”
“好,爺爺一定幫你找到她!”提起鳳戀語,齊老對她的恨不比鳳初暖少。明明都是同齡的丫頭,可她心腸歹毒,手段狠辣,竟然大逆不道敢滅生養她的家族,簡直可恨!
如果不是她,他的老友也不會沒有頤享天年就慘死,最後連個全屍都沒落得……
那可是他曾經並肩作戰,說給孩子配娃娃親的最好的朋友——
捏着木質棋子的手氣得發抖,齊老咬牙恨道:“這次鳳戀語一定死!!”
又寒暄幾句,鳳初暖收了線,擡眼望向依舊車水馬龍的人羣,面容冷漠肅殺。
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看着鳳戀語最終消失的方向,鳳初暖面無表情,獨剩下一雙杏眸,殺氣滿滿當當從裡面溢出來。
整理好心情,鳳初暖重新打包一份飯上去給宋景舒,小丫頭沒心沒肺,餓了幾天的肚子看到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頓時拇指大動,坐在牀邊吸吸呼呼吃着。
吃一會兒,宋景舒發現鳳初暖站在窗明几淨的落地窗旁一直沒有動。
揉了揉哭成桃子的眼睛,宋景舒問道:“鳳總,你怎麼了?”
剛剛離開的時候還挺輕鬆,怎麼再進病房看起來這麼沉重呢?
聞言,鳳初暖居高臨下看着腳下宛如螻蟻般的人羣,抿脣沉默。
她還是走不出鳳戀語帶給她的陰影,緣起緣滅,因果報應,她走到今天鳳戀語絕對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筆。
本以爲內心的仇恨會隨着王臨昊和鳳戀語的死亡徹底放下,但現在鳳戀語沒死,把他們兩個當槍使的龍家也依然在A市地位不可撼動,到頭來她只殺了整盤棋中最無用的棋子。
悲哀又可笑。
那些陰暗複雜仇恨的情緒在鳳初暖心中翻涌,她深吸一口氣,收斂起眼中黑暗情緒,轉頭對宋景舒扯起脣角,“吃你的,我沒事。”
聯繫好護工看管宋景舒和蘇澤,交代她們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知她。而後鳳初暖攔車去鳳家府邸,這個曾經在A市算是一道靚麗風景線的地方。
天色將近傍晚,矗立在郊區的鳳氏府邸像一個龐大的怪物,虎視眈眈盯着對鳳家不懷好意的人。因爲專門的人打掃,鳳宅即使沒住人也纖塵不染。
花園花草整潔乾淨,並沒有雜草叢生。
走過熟悉充滿回憶的地方,鳳初暖去祭拜鳳家亡靈。那一張張鮮紅的牌位彷彿在對她訴說着他們的冤屈,搖曳的紅燭間,她更加堅定爲鳳家血案沉冤昭雪的信心。
做好一切,天已經黑透,暮色四合,不遠處的人家稀稀疏疏亮起燈火。
街邊路燈一次亮起,A市晝夜溫差大,太陽落山,氣溫便驟降。夜風呼嘯捲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飛舞,鳳初暖雙手插兜,不緊不慢的走在路邊。
她穿着一件中長款駝色呢子大衣,同色系果色高跟鞋將她小腿襯得更加筆直修長。
漆黑如瀑的長髮垂在腰間,有幾綹調皮的打着卷,鳳初暖隨手將他們別在耳後,鞋跟敲擊在地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他們驚歎,這女人真是太好看了。
並不是乍看扎眼的尖銳漂亮,而是每個五官都很清秀,組合在一起更是恰到好處的打眼好看,讓人移不開眼。尤其那一雙眼睛,在昏黃的路燈下更是耀眼的驚人。
鳳初暖對路人近乎癡迷的打量渾然不覺,漫無目的走過三條街,清脆的鞋跟敲擊聲戛然而止。
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在不遠處看着她。
細碎的頭髮遮住前額,男人目光陰鷙冷漠,但不可否認那張臉十分英俊,帶着強烈攻擊性的俊美逼人。
這張臉上幾乎不怎麼出現笑容,更多的是面無表情。
“紀雍塵?”鳳初暖一愣,幾乎是難以剋制的音調拔高。
上次他被司臨夜重傷之後她只知道他溜走,司臨夜派大量人手也沒任何消息,現在看到紀雍塵完好無損,她也終於放心了。
不遠處的男人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朝他緊走幾步,鳳初暖微微偏頭笑道:“今天怎麼不殺我?”
往常兩人一打照面紀雍塵就衝上來殺她,今天怎麼無動於衷?
“你笑什麼?”紀雍塵盯着她,冷漠問道。
“我見到你開心呀。”沉悶一天的心情在看到紀雍塵之後明媚起來,鳳初暖露齒一笑。
“你不討厭我?”紀雍塵皺眉,細細打量面前女人,試圖從她臉上看出破綻。
“我爲什麼要討厭你?”鳳初暖笑容真誠,“我和你說過,之前的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現在你只是被西文這老王八控制了,根本不是你本意。”
“所以,我不會討厭你。”
“之前的我?”紀雍塵眸光微微閃動,看着她眼睛,開口問道。
雖然音調仍沒什麼起伏,但鳳初暖看出他臉上的茫然,“對啊,之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根本不一樣。”
現在的紀雍塵只是被西文控制的冰冷殺戮武器,和之前的他簡直天壤之別。
“之前的我什麼樣?”紀雍塵冷冷問道。
“你想知道?”鳳初暖有些詫異,紀雍塵沒和她直接動手已經讓她吃驚,現在他還主動想知道過去?
見鳳初暖有些詫異的模樣,紀雍塵漠然道:“不想講?”
“沒有……只是你突然……”鳳初暖抿脣笑道,“沒什麼,但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A市夜風隨着天色暗沉變得愈發冷冽,寒風捲起鳳初暖未束的長髮,她伸手將碎髮撈到腦後,露出一雙明亮的眼。
這雙眸比天幕中耀眼的星辰更加明亮動人。
兩人在路邊一個營業的清吧中找個包間坐下,伴隨着緩緩流淌的輕音樂聲,鳳初暖十指交叉墊在下巴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紀雍塵,“先告訴我,爲什麼突然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