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貧民窟。
無數蚊蟲繞着昏黃的白熾燈廢物,嗡嗡亂叫,惹人心煩。
白熾燈照到的範圍有限,其他地方都隱在一片黑暗中,看不真切。
紀雍塵在這兒住了將近一週,因爲生化體質,他癒合的速度驚人,被司臨夜打傷的傷口已經癒合七七八八,絲毫不影響正常活動。
浣浣在窄小的廚房忙碌,爲了給紀雍塵補身體,她拿出爲數不多的兼職積蓄,換着法子給紀雍塵做飯。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比她平常自己一個人在家吃的伙食好太多。
她沒有聽禿頭大叔的話和紀雍塵劃清關係,在紀雍塵強烈牴觸醫院之後她讓紀雍塵在自己家裡住下,無微不至照顧這個傷號。
許是兩次見面紀雍塵的重傷激起女孩的憐憫心,她盡心盡力希望紀雍塵好起來。
太陽落山,華燈初上,浣浣做好最後一道菜,端上狹小但乾淨的餐桌,喊紀雍塵道:“來吃飯。”
她不知道紀雍塵的名字,問了好幾次後者也沒告訴她。
聞聲,紀雍塵走出臥室,他穿着她廉價從夜市淘來的方格襯衣,面料粗劣,款式難看,但絲毫沒有折損面前男人的英俊。
紀雍塵接過浣浣手中的筷子在餐桌邊坐下,桌上的飯菜寒素,炒青菜,炒西芹。唯一算是葷菜的就是燉魚湯。
夾了一塊肉質鮮嫩又少刺的魚肉放進紀雍塵碗中,浣浣笑道:“我第一次做魚,你嚐嚐好不好吃。”
女孩一雙圓圓的眼睛笑彎,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她纖塵不染的乾淨氣息和平民窟的骯髒污穢格格不入。
一週的相處中,浣浣已經能自如面對紀雍塵。
依舊話很少,紀雍塵悶頭刨完碗中的飯,站起身。
隱隱的,浣浣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紀雍塵刷好碗,冷漠的音調沒有絲毫起伏,“我要走了。”
聞言,浣浣夾菜的手一頓。
乾淨靈動的大眼睛擡起看着面前好看到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她開口問道:“一定要走嗎?你的傷還……”
她知道紀雍塵不是好人,但一週的朝夕相處紀雍塵沒有害她且知恩圖報,她不想讓他走。
“已經癒合,多謝。”因爲APEX3D,紀雍塵瞳孔由黑轉紅,變成妖冶的血紅色。這樣一雙眼睛很奇異,旁人都害怕的儘量避免與之對視,可此刻,浣浣靜靜地看着他眼睛。
“手機給我。”紀雍塵朝她伸出手,五指張開,指瘦骨削,虯勁有力。
浣浣依言把手機拿出遞給他,後者輸入一個號碼,保存,紀雍塵說道:“以後有事可以通過手機聯繫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會回來幫你。”
這個女人一連救他兩次,紀雍塵雖是生化人可也有血有肉,這份恩情他永遠銘記在心。
有些怔忪的收回手機,浣浣垂眸看着那串手機號,備註是:紀雍塵。
原來他叫紀雍塵。
面積不大的貧民窟住房十分擁擠,此刻更是壓得浣浣喘不上氣。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眼睛霧濛濛的,眼中難掩落寞。
明知道紀雍塵一定會離開這裡,可這一天她沒料到會來的這麼快,更沒料到她心裡會這麼難受。
想被人拿斧子砍出一個缺口,她心裡空落落的難受,呼呼往裡灌着冷風。
“擡頭。”紀雍塵嗓音冷漠。
聽到他命令,浣浣一愣,條件反射性擡起臉,正對上一雙猩紅的眸子,她心跳漏掉半拍。
“我記住你了。”紀雍塵轉身,他沒有行李,直接朝外走去,“有什麼麻煩事,來找我。”
殺一兩個人給面前瘦弱的跟個鵪鶉似的女人擺平道路,不成問題。
剛走兩步,他手腕被人從身後扯住。
抿抿乾澀的脣,浣浣道:“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不要把自己搞受傷。再受重傷,可就沒……”
可就沒這麼好運遇到我了。
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嗯。”淡淡應一聲,見浣浣抓住他的還不鬆手,紀雍塵問道:“還有事麼?”
“啊……”浣浣如夢初醒放手,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把手縮回身後,搖頭道:“沒事了,路上小心。”
外面還是漆黑深夜,貧民窟路燈並不普及,很多小巷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
紀雍塵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邁入黑暗中。
黑暗吞噬他的腳,身子,最後是頭髮。
眼睜睜看着他走遠,浣浣揉了揉臉,眼底澀澀的。
她接觸的異性很少,尤其是這麼英俊神秘的男人。
短短一週時間,明知道不能愛上這個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浣浣心裡還是難以遏制的生出情愫。這情愫在她心底生根發芽,她不知道怎樣扼殺……
坐回餐桌旁,浣浣夾一筷子魚肉放進口中,咀嚼兩下又呸的一聲吐進垃圾桶裡,“涼了。”
一葷兩素,對她來說算得上豐盛的菜現在卻突然索然無味。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浣浣一激靈站起身,紀雍塵又回來了?
疾步跑去開門,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時,浣浣眼中燃起的希冀全數熄滅。
大腹便便,頭頂沒毛,不是禿頭大叔還能是誰?
禿頭大叔熟稔的關上門走進去,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身影后,如釋重負的鬆口氣,“那男人走了?”
“走了。”浣浣落寞的走回餐桌旁,開始收拾剩下的飯菜。
“好,太好了。”**煩終於走掉,禿頭大叔抹了把腦門子不存在的汗,在人造皮革的沙發上坐下。
眯眼看了會兒收拾東西的女孩,禿頭大叔察覺她情緒不對,“怎麼了孩子?”
浣浣沒說話,把東西收拾好朝廚房走。
禿頭大叔追上來,斜倚在門邊。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敏銳的將小姑娘情緒摸個一清二楚,關切道:“他走了不高興?”
隱藏一晚的情緒被人看出後終於一發不可收拾,浣浣鼻尖發酸,像孩子似的委屈道:“是,我喜歡他,我捨不得他走。”
聞言,禿頭大叔原本調笑的心思收起,正色道:“你瘋了!?你瞭解他嗎你就敢喜歡上他??”
見女孩不說話,禿頭大叔撓撓腦門,焦灼的走幾步,“不行,不行,我看你真是瘋了。”
腳步頓住,禿頭大叔又急道:“你什麼時候走?”
此話一出,浣浣洗漱碗筷的手一停,僅隔一秒,她繼續收拾,平靜道:“我不走。”
聞言,禿頭大叔又急了,“傻姑娘說什麼呢?你不走,等你父親那邊的人找到你,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