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臨夜坐在沙發上,劍眉星目的英俊臉龐隱藏在陰暗處。
額前碎髮垂下,擋住他深邃如海的視線,眼中晦暗難辨,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一動不動的坐着,如果不是還能捕捉到微弱的眨眼,幾乎讓人以爲他是一尊逼真的雕塑。
咯吱一聲,會客廳門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阿江走進來,看見沙發上坐着的男人,恭敬垂手道:“司總。”
司臨夜略一頷首,堅毅俊挺的臉龐逐漸從黑暗中顯露出來。
幾縷碎髮垂到額前,他伸手撈到後面,微微擡頭,“查出什麼了?”
“十幾年前,司先生想娶回家的女人在意外車禍前見過一個人,”阿江說出一個名字:“霍琛。”
又是霍琛。
眸光微善,司臨夜點頭示意阿江繼續說下去。
“在那個女人車禍身亡之後,她的弟弟也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當時司先生找了很久,卻一點線索都沒有。”
聞言,司臨夜指尖微動,倒沒想到那女人弟弟也失蹤了。
是了,司庭想娶什麼樣的女人回家和他沒關係,他要做的是暗中窺伺的報復,但那女人身後有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弟弟,這一點危及到他地位。
所以他纔會破釜沉舟和司庭決裂。
阿江觀察司總反應,確定後者情緒穩定之後才繼續說道:“霍琛和您母親是舊友,也定下過婚約,自幼青梅竹馬,但是在結婚的前夕,司夫人突然悔婚。”
“司夫人頂着家族壓力和霍琛家族的威逼,不知怎麼鐵了心要和司先生結婚……”
之後發生的一切司臨夜都知道了,和司庭結婚,懷孕,生子,難產身亡。
他母親結婚的時候可能以爲司庭纔是真愛,殊不知被命運大網緊緊束縛,掉進了深淵巨口中,萬劫不復。
靜靜聽着,司臨夜臉色愈發凝重。
腦海中好像有很多東西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抓不住。依稀有有些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他拼命思考,卻還是理不出頭緒。
霍琛和母親青梅竹馬,在他小時候缺少司庭關心時,霍琛甚至還扮演過父親的角色,現在又爲什麼派殺手殺他?
而且司庭和霍琛算是情敵,司庭爲什麼以爲後者死了?提起霍琛時司庭又爲什麼有些驚恐震驚?或者說霍琛當年的“死”和前者有關係?
一團團迷霧在司臨夜心頭揮之不去,他指關節輕敲,驀地想起司庭的話。
你從哪裡聽到的這個名字?
在司庭印象中,他從不認識霍琛纔對,可霍琛去老宅見他的話,司庭又怎麼會不知道?
沉思良久,司臨夜揮手,“你先下去。”
阿江領命,低頭安靜離開會客廳。
想了片刻,司臨夜掏出手機,按了個號碼,輸入最後一個數字時,他手指驀地停住。
電話號碼是司家老宅一個任職多年管家的號碼,老管家待他很親,但和司庭父子關係決裂以後他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司家老宅任何一人,老管家也因爲年齡到了就退休不在老宅任職。
他可以肯定老管家是他這邊的人,但是……
司臨夜內心翻涌着一種很奇怪的情緒,這種感覺就像他站在真相之門面前,一伸手就可觸及到最關鍵的線索,但他懼怕真相,因爲真相不一定會撥雲見日,反而可能鮮血淋漓。
一分鐘後,他按下最後一數字,撥通老管家電話。
短暫的嘟聲之後,一個略顯沙啞蒼老的聲音響起,“喂?您是哪位?”
“賀伯,是我,司臨夜。”
那邊聲音猛地靜了,像打電話的人突然離開似的,過了半晌,賀伯驚喜激動的聲音在另一端響起,“阿夜?真,真的是你??”
十幾年過去,肩膀稚嫩的少年成爲頂天立地的男人,聲線改變的更不止一點半點。
賀伯皺紋橫生的手用力攥緊手機,似乎這樣電話那邊的人就不會跑掉似的,“你,你這些年……”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司臨夜離開老宅之後賀伯不止一次嘗試聯繫他,可他鐵了心藏起來,宛如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信。
隔着大洋彼岸能再聽到司臨夜聲音,賀伯覺得自己簡直在做夢。
“挺好。”簡單兩字將過去十幾年的磨難心酸概括,司臨夜單刀直入轉移話題,“長話短說,賀伯,我想問你一件事。”
“好好你問,賀伯知道的都告訴你。”明知道司臨夜看不見,賀伯還是忙不迭點頭。
“在我小時候,有個叫霍琛的男人常來找我,你知不知道?”
賀伯皺眉想一瞬,“再說詳細點,大概幾歲時候?賀伯年紀大啦,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
抿脣思考,司臨夜開口道:“七歲左右。”
“七歲?”賀伯回憶司臨夜七歲時發生的事,肯定道:“沒有。”
此話一出,司臨夜呼吸一凝。
司庭不知道他認識霍琛倒也正常,因爲司庭在他幼年不常回家,可如果掌管司家一切大小事務的賀伯都不知道霍琛的存在,未免疑點太多。
難道是他記憶出現偏差?不可能,他對霍琛樣貌都記得一清二楚,不會出錯。
想了想,司臨夜偏向於賀伯記錯了,他又問道:“你仔細想想,沒有一個身材很高,樣貌和善——”
“我想起來了!”賀伯猛地打斷司臨夜的話,語速極快道:“我想起來了阿夜,在老宅確實沒有叫霍琛的人找你,但是——”
賀伯話鋒一轉,“你在七歲的時候,有段時間沒有在老宅生活,會不會這個時間段叫霍琛的男人去找過你?”
轟的一聲,司臨夜只覺得腦袋中有什麼炸開。
賀伯還在電話那邊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清楚,耳邊一片轟鳴。
七歲有段時間不在老宅生活,母親舊友霍琛經常去找他,但賀伯司庭都不知道這件事。
那些在腦袋中飄忽的碎片突然一點點清晰起來,首尾相連,一個線索在他面前展開。
七歲那年他不知道什麼原因沒在老宅生活,而在這個時間節點他認識霍琛,知道是母親舊友,對他很是關懷。
可爲什麼現在霍琛要殺他?司庭又爲什麼說霍琛死了?
也可能,這個霍琛不是原來的霍琛?
很快這個想法被否定,諾克斯主動提出這個名字,是因爲知道他和霍琛認識,他不可能告訴諾克斯,而後者知道這件事的唯一渠道就是從霍琛口中得知。
看來想知道一切問題的真相,只有見到霍琛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