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茜的腳步停頓片刻後又繼續走動。
可是當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韓茜的腳步再也無法往前邁動一步。
“韓茜,老朋友見面,不打個招呼?”已經指名道姓,韓茜再也沒有辦法當做聽不到,她背對着他們,並沒有立即轉身,而之前被稱呼爲葉先生的男子站在原地看着韓茜的背影。
曹樂靈有些詫異地看着這一幕,她沒有想到韓茜和葉君白是認識的,今天能在這個派對上看到韓茜她本來就已經很驚訝了,現在又發現葉君白這個青年才俊竟然和韓茜很熟的樣子,就更加詫異了。
韓茜到底是什麼人?
姒顏看向葉君白。
他的面容如同他的聲音一般清冷,五官堅毅透出幾分秀氣,他看着韓茜的背影,目光專注,嘴脣緊抿,這無疑是一個俊朗帥氣的男子,身穿銀灰色西裝,腳上一雙黑色的皮鞋,鞋尖在燈光映照下反射出略帶寒意的亮光。
右手拿着酒杯,裡面是白葡萄酒,左手插在褲兜之中,姿態有幾分隨意,可是仔細觀察的話,能看出他的緊張和壓抑住的興奮。
但是很難看出,想來這也是個控制情緒不錯的人。
而他的身高目測在之間,很高,在派對中已經算是十分出衆了,加上他的氣質,令派對上不少女子頻頻朝着這邊投來目光,而他叫韓茜名字的舉動也引來了不少注意。
韓茜終於轉過身來,她走回到姒顏的身邊看向葉君白,主動伸出手,“葉先生,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葉君白握住韓茜的手,觸手冰涼。
葉君白沒有馬上放開韓茜的手,韓茜歉意一笑,“葉先生,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有機會再聚。”她看了姒顏一眼,姒顏立即接話,“是得走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好,下一次再聚。”葉君白放開韓茜的手。
韓茜和姒顏轉身離開的時候,彷彿聽到後面傳來很輕的聲音,她們沒有回頭,只是隱約聽到:韓茜,是你說的下一次。
出了門,姒顏就讓韓茜坐到副駕駛座,她來開車,以韓茜現在的狀態是根本沒有辦法開車的。
從韓茜轉身走到她的身邊,她就意識到韓茜不對了,因爲韓茜整個人都在微微地顫抖,聲音也在抖,雖然她在盡力地掩飾,可是姒顏如此熟悉她,還是看出來了。
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韓茜這個樣子,落荒而逃,她的驕傲是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在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她就選擇逃跑,身體的反應不受大腦控制,她是有多麼不願意見到這個男人?或者是害怕見到這個男人?
姒顏一邊開車一邊看韓茜的樣子,韓茜蜷縮在座椅裡,雙手抱着膝蓋,將自己的頭埋在膝蓋裡,長髮披散下來根本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沒有聲音發出來,讓姒顏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這樣的韓茜,姒顏只在她十八歲的時候看到過。
到了家,她和韓茜一起上樓,去的是姒顏的家裡,她不放心這樣的韓茜,決定還是先帶到家裡。
姒顏沒有問她,只是給她倒了一杯水。
韓茜接過沒有喝,只是抱着暖水,她的神色呆滯,目光空洞,根本不是平時那個神氣活現的韓茜,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過了很久,韓茜才擡頭看她,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格外的慘淡。
“我是不是嚇着你了?”
“是啊,嚇死我了,我想着怎麼我們家那麼霸氣的韓茜竟然看到一個男人就被嚇得落荒而逃,一點都不像我們家韓茜啊。”姒顏見韓茜終於肯開口說話了,鬆了一口氣。
只要肯開口說話就行。
韓茜轉開頭去看着手中握着的水杯。
“我怕我不跑我會在他面前哭。”
姒顏驚訝地看着她,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理由。
“他就是我的初戀,我的青梅竹馬,我用九年依舊沒有忘掉的人。”韓茜的聲音很輕,顯得非常疲憊。
九年的時間依舊無法忘記,是要愛得多深刻才能做到?
這樣的愛是姒顏無法理解的,她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她和周予是停留在友誼的階段,而且十年過去,她已然淡忘,若不是周予再一次地出現,她想,那些記憶可能沒有機會再翻涌而出。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我不要他的。”韓茜又說了一句。
就在要脫口而出“爲什麼”三個字時,姒顏忍住了,她不能問,她想韓茜可以記着那個人九年,那麼他們之間定然是發生過什麼事情的,她現在不適合去問韓茜這些事,她需要一點時間一個人靜一靜。
“今晚要不要睡在這裡?”
“嗯。”韓茜不想回家去,回到家裡,面對空蕩蕩的房子她會慌。
平時的時候她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此時此刻她不行,她很亂,腦子裡被九年前的記憶充斥,她需要有人陪伴,姒顏是最好的人選,姒顏不會多問什麼,會給她足夠的空間。
“如果一會我哭了,你不要笑話我。”韓茜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開着玩笑。
“別笑了,醜,想哭就哭,你那麼醜的樣子我都見過了。”姒顏實在是不想看到韓茜那麼醜的笑容,明明那麼的難過卻還要擠出笑容,何必要這麼委屈自己?
她不是別人,不需要韓茜僞裝自己。
晚上的時候,姒顏和韓茜睡在牀上,韓茜一直處於發呆的狀態,倒是沒有哭,不過姒顏更希望韓茜哭,哭出來就是發泄出了情緒,這樣憋着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這麼多年,她沒有聽韓茜提過葉君白,她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寶藏掩埋在心底嗎?
房間裡的燈熄滅,變得漆黑一片。
韓茜眨了眨眼睛,她是不喜歡黑暗的,但不討厭黑暗,而且待在黑暗之中她會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可是她有不喜歡這種感覺,很矛盾。
閉上眼睛,葉君白的樣子就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九年過去了,他們都變了。
葉君白,事隔經年,再見到你,我只能落荒而逃,我怕一開口就都變成了委屈。
而我,不願意你看到我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