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難道是指……”龍師爺和魚得水一起拿眼看向三元。
“呸!怎麼可能,我家大人不是喜歡這調調的人。”魚得水怒罵一句。
三元低頭不語。
魚老粗心中犯了嘀咕,這小廝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這麼問都不肯講出來?剛纔明明看到他和大人並肩坐在一起說話,十分的親熱,看我突然進來,這小廝趕忙的站起身,大人也換作是一本正經完全不拿正眼看他的樣子,態度的確非常曖昧啊。
龍師爺呢,他心思更多,想法更復雜。難怪我家大人三十多歲了還不娶妻,雖然大人總是有種種的理由,暈,都沒這個理由那麼有說服力啊。雖然說全衙上下誰都知道他想娶蔡家小姐,所以以辦案爲名借住到蔡府裡來,可是也不見他有什麼行動。不過這個小廝,長的倒是……
龍師爺和魚得水都走神了,口中連聲斥責三元胡說八道,心裡無不疑竇叢生。事涉上司的個人**,怎麼好繼續追問下去呢?算了,不爲難他了,龍師爺暗暗拿了主意,替他去通報一聲吧,觀察下高大人的表情變化,就知道這兩人到底有沒有貓膩了。
唉,三元一臉無辜的樣子,心中卻正在亂笑。他可沒說什麼叫做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那兩人自己想複雜了不關他事。其實三元的意思是說,他和高清水是夢界同門師兄弟的關係,這個關係是秘密的,不可以告訴旁人,他也沒說錯嘛,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這兩個庸俗的傢伙,看錶情就知道,都想歪了不是?
魚捕頭將三元帶到高清水房間的門外,龍師爺敲門進去稟報。
清水此刻正揹着手着急地在屋子裡團團轉,書桌上散亂地堆放着一疊公文。擡頭見師爺進來,趕緊停下腳步來,將手一搓,“龍師爺,有眉目了嗎?”
“回稟大人,魚捕頭在後院抓到一個可疑的人物。那人正從外面翻牆進來的時候,被我們給發現了,他自稱……”龍師爺偷偷地看了清水一眼,“他自稱是大人你的故人,想要見大人一面。”
“故人?”清水摸摸腦袋,“什麼故人?我在這裡沒有什麼故人啊。”
“他說自己是蔡府家僕,名叫章三元。”龍師爺雙眼緊緊地盯着清水,觀察他怎樣反應。
“三元?”高清水如恍然大悟一般,立時精神了起來,擊掌道,“對,對,對,他是我的故人,他來了麼?趕緊帶過來見我。”
龍師爺小小的皺了下眉頭,這個高清水,果然有問題了。章三元自己都承認什麼故人之說是騙人的,居然高縣令一聽他的名字,想都沒想就連聲說了三個對字。前天在佛堂還只是初次相見,今天就忙不迭地承認是自己的故人了。呵呵,這兩人不會真的是有那傳說中的貓膩吧?
不管了,他是上司,聽他的。龍師爺趕緊到門外去喚魚得水,把章三元給帶了進來。
高清水見到章三元,兩眼頓時放出光來,好似久旱逢甘霖,遇到了救星一般,緊走兩步滿面熱忱地迎上來。不過他也就熱忱了兩步,立即就站住了,可能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龍師爺和魚得水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注視着自己呢。
唉,雖然他與三元本是師兄弟的關係,可是在別人的眼中,他們一個是官員,一個是奴僕,身份有天壤之別,怎麼能夠表現的過分親近呢。
清水收住了腳步,他似乎覺得無法當着這兩個手下的面與三元好好交流,打發二人道,“魚捕頭,龍師爺,你們就不用陪在這裡了,趕緊再出去好好打探線索,留章三元在這裡,我單獨問他就行了。”
那二人齊聲遵一聲“是!”轉身退了出去,三元瞥見他們出去的時候,似乎是對視一笑。心中很是慚愧,連累了清水一起背黑鍋,呵呵,師兄還全然不知道呢。
見魚得水與龍師爺離開了西廂,清水趕緊去把房門關上,然後回過身來,給三元鬆了綁。忙不迭地說道,“師弟,我闖禍了,我要死了,這次是真的死定了。”
三元看着清水在自己身邊團團轉給自己解開繩捆,手忙腳亂的樣子,知道他內心一定非常的不安,“你別亂轉了,我都快跟不上你了,你站定了說話成麼?”
繩捆俱已解開,清水將繩子隨手往地上一扔,拉了三元的手到書桌邊,“你看,八百里加急,這個是早上才從內庭發出來的,要我立即批發齊安縣官倉十萬石糧食,運送到福建前線去支軍。軍令如山,公文先行,務必三日內先把調糧公文送達前線,四十天內糧草到位。如有怠慢,按延誤軍機治罪!”他邊說邊搓着雙手,“這次真的要死了,要被人害死了。”
三元低頭看這公文落款,正是兵部發出來的緊急公文,“這有什麼可着急的呢,那你就簽發公文唄,也派八百里加急送往福建不就得了?這裡到福建連夜兼程三天時間足夠了,至於糧草麼,今年齊安縣不是大豐收麼,如果倉庫裡的不夠,先徵繳部分上來調度使用,十萬石也不難湊,沒看出來有什麼爲難之處嘛。”
“唉,就是因爲這個調糧令下的合情合理,執行起來完全沒有難度,所以我……才死定了呀!”清水握拳狠狠地砸了下桌子,失力地跌坐到書案後的座椅上。臉歪向一邊,看上去無比的絕望。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三元對他的態度感到疑惑,雙手撐到書案上,傾身問道,“你給我說的明白點,到底你的什麼東西不見了?”
清水坐到椅子上,好像反而冷靜了下來,轉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公文,嘆氣說道,“唉,這個公文是剛纔你離開以後,龍師爺火急扒了的從縣衙門裡送來的。讓我過目後立即批轉,原本也不是一件特別爲難的事情,照正常的流程操作就可以了。可是就在我準備批覆公文然後差八百里加急火速發送福建的當口,我……竟然發現……”
“什麼?”三元瞪大了眼睛,情緒跟着清水語速的停頓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的官防大印不見了!”清水一雙失神的眼睛突然變亮,緊盯着三元,顯得無比驚恐。
“啊?”三元也是一震,“官防不見了?遺失堂印,可以補刻行印,這個雖然會在考評中留下劣跡,但是還不算特別嚴重,最多就是記個失職處分。但是因爲沒有辦法簽署轉發公文,耽誤了一天軍情,那可就是殺頭的重罪了。”
“怎麼辦?”清水着急的滿頭汗水了,“我一時沒了主意了。我也想入夢去找找看,但是又怕求夢不得卻耽誤一整夜時間,所以我連睡覺都不敢睡呢。”
三元搖搖頭,“你先不要着急,我們一件一件事情辦。首先,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把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先處理掉,然後再去追究這盜印之事的始末吧。高師兄,不知道你平時有沒有多刻一方行印備用的習慣?”
“我沒有行印,現在又不是兵荒馬亂的年代,哪裡就能料到會把堂印丟失?所以從來都沒有準備過行印啊。要申請行印得上報專門負責官印刻制的鑄造局,然後接受重重審批制度,一個流轉下來至少也要三五月的時間,來不及,來不及了。”清水隨手拿起一張宣紙來,代替絹帕擦拭滿頭的汗水。
三元注視清水這一舉動,突然心頭閃過一個主意。
原來早先在國家比較動盪、政局不穩定的時候,有一種官印遺失後替代的辦法,就是除了正堂堂印之外,多刻一枚行印,當發生堂印遺失的時候,就可以開啓行印使用。而行印一般會在堂印的文字前,加上“行在”二字,以示區別。
比如齊安縣令用的官防堂印,一般是刻着“齊安縣印”這樣的文字的,如果縣令有備用的行印,那就會刻“行在齊安縣印”。當堂印不慎遺失的時候,可以報備使用行印,這樣有司看到刻了“行在齊安縣印”的公文出現,就知道原來的“齊安縣印”已經作廢了。就可以避免被壞人偷盜印璽,僞造公文。
可是行印製度在太平年代卻很少會有人使用,因爲太平年代一般不太可能發生官印丟失的事情。現在高清水可是真的被將了一軍了,這一手實在是毒,丟了印,公文籤不出去,耽誤了軍情,絕對是大罪,別說烏紗不保,連烏紗下面的腦袋,也一定是保不住的了。
“呵呵,”三元冷笑了一聲,“果然這個八姑娘有點手段,居然能那麼快就整到你的頭上來了,不過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究竟背後是什麼人在搗鬼。但是我能幫你先度過眼前的難關。我們先把該上路的公文送走,再來好好研究這個盜印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吧。”
“啊?堂印已經丟失了,申請行印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而眼下前線的公文三日內必須要送抵,你能有什麼辦法再變一顆官防大印出來啊?趕緊告訴我。”清水目光閃爍盯視三元,聽到他說已經想出了辦法,真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三元詭詰一笑,說道,“辦法是有的,不過絕對是鋌而走險的辦法。所以必須只能你知我知,不讓第三人知。不然,那就是大家一起齊刷刷掉腦袋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