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瑤歌在樓上氣的跳腳,明媚只是在轎子裡面軟軟地靠着,“回明府吧。”
明茵也跟着上了轎子,留明相一人氣的臉色漲紅,這丫頭也太不把自己這個爹當回事了!
樓上的瑤歌不禁嗤之以鼻,“原來明相心心念念迎回的大小姐,不過是個連孝道都不知的野丫頭!”
明逸正好一肚子氣沒地方出,又逢得瑤歌如此打他臉面,當下便來了火氣,“本相願意寵着自家女兒,你有什麼資格評論!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說自家女兒不好,那是謙遜,一個妓子說他家女兒不好,那是赤果果的打他臉面!縱然不喜歡這個女兒,明逸也不會傻到在送明媚進宮前就讓人敗壞了她的名聲!
“爺——”瑤歌氣的兩眼微紅,當下盈了眼淚軟軟綿綿地向雍九求救。
雍鳳衍卻是一把摺扇,悠悠然然地搖出微微的風,“明相的這個女兒,自值得他如此寵愛。”
明逸卻是臉色微僵,對着雍鳳衍一行禮,匆匆轉了身子跟上明府的轎子。雍鳳衍的話,是無心爲之,還是,另有所指?
“小姐!”明茵低呼一聲,趕緊翻出包裹裡的藥粉替明媚上藥。
明媚倚在轎子裡,讓明茵替她擦去胸前溢出來的血跡,卻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反而淡笑着伸手,擦了明茵臉上不住的淚珠,“我們家茵茵哭了還是一樣的可愛。”
明茵沒好氣地看了明媚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含糊,將明媚原已經因爲行走過多而裂開的傷口處理的乾淨利落。
明府轎子裡掛着的香爐,隱約有香菸升起,帶着些許甘甜和大地的土質氣息。只一會兒,便把淡淡的血腥氣一驅而散。
明媚拿過明茵放在手上不知怎麼處理纔好的染血手帕,放在香爐周圍,直到確定血腥味被掩蓋了,纔將它還給明茵。
這就到了明府門前。
明逸累得夠嗆,卻還是給足了明媚面子,親自撩了轎簾帶明媚下來。
然後對着一直跟在後面的百姓微微行禮,“我明逸的女兒得大家如此盛情相送,我明逸感激不盡。謝大家一路相送,不妨等管家拿些茶水點心來,也是我明逸的一點心意。”
一路相隨的百姓自是對明逸此舉一片稱讚。
明媚在明逸身後,上下打量了明逸此刻儼然一副心疼民衆,感恩民衆的模樣,微撩了嘴角。
聚攏民心啊,如此明目張膽的聚攏民心啊。
眨了眨她美麗的眸子,明媚上前一步,欠身福禮,“小女子明媚謝過各位鄉親一路相送,”又轉了身對着帝都中心的方向盈盈一拜,“更謝聖上皇恩浩蕩,許鄉親們一路相隨,許我明府替聖上分憂,讓各位鄉親在相送之餘也能沐浴皇恩。”又對着衆人一禮,“小女子不便久留,便先進去了,請各位鄉親見諒。”
明逸愣在原地,沒想到明媚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待明媚話落,明逸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私自聚攏民心,這可是死罪!誅九族的死罪!慌忙小聲吩咐,讓管家去了原本要分給衆人的碎銀子。
明媚也不看他,徑自進了明府。
她如此做,權當還了明逸在瑤歌咄咄逼人的時候曾出言的那幾句話。
內堂。
明逸的大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身後立着兩個打扇的丫鬟,旁邊的媽媽彎腰垂首似是時刻準備着聽從吩咐。一旁的座椅上坐着兩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兒,看其身上的料子,遠比明媚身上的棉麻要好上許多。
明媚進了屋子,立了一會兒。大夫人似是沒注意到她,手中的茶盞輕輕拂了拂茶上的熱氣,茶杯上裂紋明顯,卻是天成的美麗,看樣子竟是雍七朝每年產量極少的冰瓷。看大夫人和那兩個女孩一臉置若罔聞的樣,明媚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意,轉身便走。
“放肆!”周媽媽大喊一聲,“見了夫人小姐還不過來行禮!”
原以爲周媽媽這一聲至少也能止住明媚的腳步,卻沒想到人明媚頓都沒頓一下。
眼看明媚就要走出這屋子,大夫人一個眼神,周媽媽便快步上前抓住了明媚。
伸手就要給明媚一巴掌。
“啪!”
明媚揉了揉手掌,彷彿弱不禁風的樣子,還仗着水靈靈的眸子瞪了周媽媽一眼,偏生眸光微漣,端的是柔如春水媚意橫生,“這臉皮厚的,打得我手心兒都疼。”
周媽媽被明媚一掌打到在地,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媚,她不過一個養在蘇州這樣一個溫婉秀麗的地方的小姐,怎生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將自己打到在地!
周媽媽可不知道,明媚生前可是敢與世界排名前三的龍幫爲敵的狠角色,一身武藝不說在生前天下無敵也絕對是此中好手。
想用暴力在她手上佔到便宜?明媚挑眉看向已然坐不住了的大夫人,大約,這大夫人還沒睡醒。
“混賬!”大夫人原想摔了手中的杯子來泄憤,但想起那是產量極少極其珍貴的冰瓷,伸出去的手硬是頓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來。
明媚忍不住地笑出聲來,這大夫人,還真是有趣。
“混賬!”爲掩飾尷尬,大夫人重重地將冰瓷杯子放在了桌上,怒目而視,“見了本夫人還不過來行禮!”
明媚撩了笑意,輕儂軟語,“夫人?您,是誰啊?”
“本夫人是你母親!”大夫人一臉倨傲。
微微一笑,“我的母親,可是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您,是我母親?”
“母親是你嫡母!”一旁的明畫見大夫人落了下風,站起來指着明媚的鼻子就罵,“果真是個小賤人,一點禮數都不懂!”
明畫本就長着一張類似於娃娃的容顏,若非她此刻站了起來,明媚也不能清楚的判斷她究竟多大。上下打量了明畫,明媚的心頭忽然就有了些怒氣。
按照明梅記憶中的雍七女子的身高,眼前的明畫,分明和自己的年歲不相上下。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明逸當年很有可能是故意拿了明梅孃親的所有身家來到帝都,並直接迎娶了如今的大夫人!
明媚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來,冷冷掃過坐在一旁尚未言語的明綺,如果眼前的這兩個女孩不是一般年歲,那麼當年,甚至可能是明逸故意丟下懷了孕的明梅母親!
明明知道這些都與她這個死過一次的人並沒有什麼關係,可就是忍不住生氣。想來是原主明梅的不甘與憤怒。也罷,既然她佔了明梅的身子,那麼,必然會替明梅弄清楚真相,然後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明綺忽而打了個寒顫,擡眼卻見到了明媚已然恢復至平常的表情。遂對明畫笑了笑,“妹妹,縱然我們是嫡出,也當叫人一聲姐姐。姐妹之間當和睦纔是。”
明媚冷笑一聲,這兩個女孩果然是不同年歲的。當年,果然是明逸故意丟下明梅母親的麼。怎麼,如今這兩姐妹還指望仗着身份欺負她不成?
勾脣清笑,“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