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一直怔怔,連明逸走了都沒發現。
還是明茵叫醒了她,“小姐,我先給你把傷口包一下吧。”
“嗯。”明媚點了點頭,隨了明茵去梳妝檯那裡坐下。還是早上的梳妝檯,只是少了那份明媚起草的那份商業計劃。
明媚一挑眉,顯然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那份商業計劃是麼?正好也能讓她看看,到底是誰一天到晚的非得給她下點毒不成。
要不是茵茵有識毒能力,明媚自己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明茵細心的給明媚手上的紗布打了個小小的活結,“好了。”
將東西收拾起來,明茵問道,“小姐你還要出門嗎?”
平常不出門在屋裡的時候,明媚都是隻穿着裡衣的。明茵一開始不同意,可耐不住明媚一直吵着說熱,也就隨了明媚。反正這屋子除了她們姐妹二人,誰也不會沒事跑進來。
此刻明媚一身不同於往常的清淡,又半句不提換衣服,偏生手又剛受了傷,明茵這才問道。
明媚不言,思量了片刻,還是決定,“要。”
若因爲這種事情而耽誤了她想要求證的事,在明媚的腦海裡,這顯然是極不划算的決定。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去見雍鳳衍。
“不過,這衣服畢竟沾了血氣,還是換一套吧。”
“好。”明茵乖巧的去拿衣服。
明媚看了看左手的繃帶,眼裡染上點點疑惑。明逸方纔的反應,分明是被這鞭傷刺激到了某種隱藏的極爲深刻的記憶。
能讓明逸改變利用她的心思而真心想要保護她的記憶,應當是當時的京都大事,稍加打聽,應當就會知道了。
擡眼看了看這明府,明媚斂去眼裡的浮色。
興許這明府也並不像明媚之前看到的那樣簡單。
明茵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裙,外搭一件淡粉色的薄紗長外套。素淨而又不失少女。
“走吧,茵茵。”
恰是陽光正暖的時候,淡金色的光芒染在明媚淡粉色的衣裳上。
明媚此刻沒有刻意帶着嫵媚的容顏在這陽光下顯得甚是清透粉嫩,十分好看。
微微暖風吹過。
明茵雖不知道明媚要去做什麼,但此刻卻也是嘴角微彎。小姐的步伐很輕快,就像是春天?
春天?明茵也被自己這奇怪的比喻逗笑了。步伐怎麼會像春天呢?
就見明媚一頓。
“皇上駕到——”是長長的尖銳尾音。
明茵跟在後面,只覺得明媚周身的風景都變了。
如同從歡快的春天一下子跌入了深秋。
明逸聞聲帶着大夫人和明綺明畫趕來,頓覺頭大。
此刻明媚正和雍辰軒對視。絕非是深情脈脈,倒像是一場事關驕傲的拉鋸之戰。
不肯退讓,不分上下。
“臣明逸,叩見皇上。”
明媚收了目光,退後一步到明逸身後,“臣女明媚,叩見皇上。”
雍辰軒只當她服了軟。
“你這相府小姐好厲害!朕下旨讓你好好學禮儀,你竟敢將朕賜給你的嬤嬤打成那樣!還敢扔出相府!怎麼?是要向朕示威嗎!”
明媚默默拉開紗布的結。
“皇上息怒!是臣吩咐下人打的兩位嬤嬤,也是臣吩咐讓他們把人給我扔出去的。”竟是明逸開了口。
明媚拆紗布的動作一頓。她原本以爲,明逸會什麼都不說的。
雍辰軒冷哼一聲,“那是你要向朕示威是麼?怎麼,都受過一回苦了,還敢記恨朕是嗎?”
明逸跪在雍辰軒腳邊,看似不卑不亢,無動於衷。實際垂在衣袖裡的手掌早已狠狠握緊,明媚跪着的角度,正好看了個真切。
就聽明逸回答,“臣不敢。只是微臣好不容易找回失去的女兒。媚兒又如此出衆,微臣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捧給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見那兩個嬤嬤欺負我女兒而無動於衷!若因此觸怒了聖顏,臣甘願受死!”
把兩位宮裡的嬤嬤打個半死扔到街上,無異於抗旨。自是死罪。
明媚怔在了原地,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此刻有些微微地發澀。有些酸。她忍不住眨了眼睛。
記憶的某個深處,也曾有個人說過同樣的話。那個爲她而生的...
“老爺!”大夫人一下子就慌了,“不可啊!你要是因爲袒護這個小賤人而犯了死罪,剩下我們娘三兒可怎麼辦?你真的要爲這個小賤人擔下如此罪名,棄我們娘三與不顧嗎?你怎麼對的起我爹!怎麼對得起豐兒啊!.......”
“夠了!”明逸的情緒在聽到最後的名字時險些失控,“媚兒也是我的孩子!做爹的要是連自己孩子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意思!”
雍辰軒的眼裡泛起一些興味。一個明媚,竟能引得明逸和柳弘雅爭吵。那是不是,也能引得明逸和柳巖峰反目?
“既然明相都說了沒意思,那傳朕口諭......”
“等等。”明媚擡起頭來,聲音彷彿有着魔力,像是火苗剛要燃起的時候下了一場雨,清清柔柔的,聽着甚是舒服,“還請皇上明鑑,媚兒的爹爹,無罪。”
如此清透溫柔的聲音,顯然讓雍辰軒十分受用,遂改了要出口的話。“你說。”
明媚微微一笑,恰如清晨薄霧散去後的桃花,美得甚是清澈動人,“兩位嬤嬤仗着聖旨撐腰,肆意打碎皇上御賜給明府的冰瓷杯,此爲蔑視皇家,是其一。”
“兩位嬤嬤雖是聖上所賜,但終究不是主子。將媚兒掌心打成這樣,此爲不分尊卑,是其二。”
“其三,兩位嬤嬤回宮後只言所受之苦,半分不提事情起因,是爲挑撥皇上君臣關係,是爲欺君罔上。”
“如此蔑視皇家、不分尊卑、又欺君罔上,拿着皇上當槍使的奴才,皇上說,可該打?”
從雍辰軒來到相府的所作所言來看,雍辰軒顯然是個十分在意別人是否敬畏他這個皇帝的人,不然也不會問明相是否還記恨着他。
所以,明媚雖聲音輕柔,卻是句句都戳在了雍辰軒的心上。
程雪的乳母又如何?就是自己的乳母不把自己放在心裡敬畏仰望,也都該死!
“那這麼說,是嚴嬤嬤和潘嬤嬤該死?明相不僅無罪,還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