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陡然一驚,擡眼望進一雙帶着玩味的邪媚眸子。
她身上雖然披着止燁的衣裳,但裡面真空,光不溜秋,被他實實在在地抱在懷中。
他長得再媚氣,卻是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且半點不娘娘腔。
她沐浴後的身體隔着衣裳感覺到他身體上綿綿傳來的溫熱,那感覺別樣的曖昧。
鳳淺臉皮雖厚,臉仍騰地一下紅得像煮熟悉的大蝦。
他貼近她的耳血畔,聲音溼軟柔膩,“真巧啊。”
“是挺巧。”鳳淺喉嚨裡乾巴巴的。
望向無顏來的方向,再看向身後,“你是要去碧水泉?”
“是啊,一起?”無顏略瞟了眼她身上的的男衣,笑得眼角斜斜挑起,眼裡戲意濃了三分,說不盡的嫵媚妖孽。
鳳淺不可思議地重看向他,“兩個大男人半夜泡溫泉?”
“現在不是還有你了嗎?”無顏衝着她挑逗地眨了下左眼。
雞皮疙瘩從鳳淺耳根直爬上頭頂,“你該不會真的男女通殺吧?”
無顏妖孽男女通殺,鳳淺覺得不稀奇,但止燁斷袖,她覺得不可思議。
無顏挑起她的下巴,她打溼的頭髮如黑緞一樣貼在凝脂般頸側,被熱氣薰紅的小臉豔如嬌花,眼黑得醉人,而嫩如櫻桃的小嘴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無顏喉節滑動一下,只覺得脣乾舌躁。
“你說呢?”
鳳淺身子一僵,乾笑了笑,“今晚月好花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無顏眉梢輕挑了挑,“我想,止燁也很樂意看見你,人多熱鬧,怎麼能說是打擾。”帶着她往前走。
鳳淺嚇得變了臉色,死死把他拽住,“你們該不會是買了柳兒的初夜玩3p?”
無顏驚訝,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會這樣想?”
“如果止燁想獨佔柳兒,根本一毛錢不用花,勾勾手指,柳兒就什麼都給了他,哪用得着在這裡花上萬金,我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看見你纔想到這一出。”
鳳淺皺眉,“你們頂着和我的名分,在外面怎麼荒唐,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你想拿我和妓子同論而言,供你們淫玩。你告訴,無顏,我就是拼得一死,也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無顏看着鳳淺大義凜然的模樣,好笑得扯出滿眼的媚意,“你想去了哪裡?”
鳳淺也是萬里橫空的胡亂幻想,順帶試探無顏,結果很滿意,顯然是他和止燁兩個人來泡溫泉。雖然不排除這二人斷袖的可能,但總強過三四個人的鬼混。沒有當面撞個未婚妻和侍郎們亂來,她這個妻主很有面子。
鳳淺轉到樹叢後,一邊警告着無顏不許偷看,一邊快速換上自己的衣服。
無顏不屑地兩眼望天,他堂堂風流寧王,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要他點個頭,不知道多少女人搶着,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式供他欣賞,他用得着偷看?再說,他就算要看也看那種身材好的女人,幹嘛看她這種還沒發育完全的小毛丫頭?
鳳淺哪知道無顏肚子裡的那些腹誹,把換下的衣裳披頭蓋臉地罩在無顏的頭上,“你敢告訴止燁,在這裡看見過我,我砸了你的花滿樓。”
無顏拽下頭上的男衣,好氣又好笑,同時又有些好奇。她穿着止燁的衣服,難道止燁居然沒看見她?不可能啊。
迷藥?
額頭上瞬間飈出冷汗,止燁上次重傷,元氣大傷,現在還在調理,一味藥用的不當,都會落下禍根,迷藥什麼就更沾不得。
見鳳淺一溜煙地跑了,也三步並兩步的竄向碧水泉。
止燁雙手搭在池邊,正泡得舒服,除了看見他手中拿着的衣服外,眼裡閃過一抹詫異,除此外沒看出有什麼不妥。
無顏腦子糊成了漿糊,“你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止燁視線落在他手中衣服上,臉上難得有些不自在,“這衣服,你哪來的?”
鳳淺身上剝下來的,“前面林子裡拾的。你這是怎麼回事?”
止燁瞥了眼丟在池子邊上的白帕子,臉色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下了水都沒發現池子裡有人,被人一張帕子直接扣在臉上,已經夠丟臉的,還被人抱了衣服走,簡直丟臉丟到了家。
無顏聽完,忍了笑,“你真沒看見是誰?”
止燁白了他一眼,從臉上拽下帕子就看見姑娘家的一雙光溜溜的白腿,他能下作地盯着人家看?
無顏再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直到止燁臉上掛不住,完全臭了下去,才憋着笑,咳了一聲,“沒想到你真會不管柳兒。”
止燁眼裡的囧意慢慢褪去,換上一襲冷意,“我最恨人尋死覓活的威脅我。”
柳兒這麼逼她,等於逼他離開長樂府。
他一旦離開長樂府,就毀了當年簽下的協約,就再不能借雲末他們衆人的力量,救父親離開那水深火熱的煉獄。
她這是在逼他舍了他親生父親的生死。
他念着母親的恩情,就差天上的星星沒摘下來給她。就算她不領情,不知足,他也無所謂,橫豎對得起自己的那份心就夠了。但柳兒這次的做法,確實讓他寒透了心。
無顏默然,兩個大男人相對無語。
柳兒已經卸去濃妝,枯坐在紅燭旁,絞着衣袖,面色冷如寒霜。她一直認定,這一步棋是包贏的棋,止燁一定不會棄她不顧。沒想到,自從放出掛牌的風聲,他竟沒來看她一眼。
昨天,花娘子來找過她,說,如果她不願掛牌,無顏公子即便是拼着‘花滿樓’的名譽受損,也會保下她。
無顏能爲她做到這一步,止燁豈能對她不理不顧?
她不服,也不信,果斷回絕花娘子,毅然掛牌,她要把止燁逼到極致。怎麼也沒想到止燁竟會真的舍她不顧,任她被別人包去。
她恨死了止燁。也死恨了鳳淺。如果不是鳳淺這個狐狸精迷惑了他,他絕不會棄她不顧。忐忑地等到天亮,也不見萬金包下她的貴人進房。
直到天亮,纔有人推門進來。柳兒睜着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轉頭看去。站在門口的年輕男子,一條金織腰帶束着光鮮的玫紅絲錦袍子,垂着一塊上好的碧綠翡翠環佩。他隨意地把玩着扇子,明明是一張豔麗不可方物的臉龐,卻絲毫不帶女氣,嫵媚的狹長眼眸斜挑挑地睨視着她。
柳兒剎時間怔住,看着下人端着飯菜進屋,在她面前擺好,等無顏緩緩走到桌邊坐下,才慢慢回神。
“是你花了萬金包下我?”
無顏笑笑,算是默認。
“爲什麼?”
“你認爲,我能爲什麼?”
“是他讓你這麼做的?”
無顏搖頭,取了一串鑰匙放在桌上,這是城西一座小四合院的鑰匙。
“你和花滿樓本來就沒有簽過賣身契,走吧。”
這裡是青樓,她已經掛了牌,如果留在這裡,就得按這裡的規矩。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柳眼圈一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因爲你這次錯得離譜,你傷了他的心了。”
“如果他不這樣對我,我何必落到這一步。”
“他沒有逼過你,是你在逼你自己。”無顏好耐心地拿着飯碗,乘好飯,放到她面前,“男人的一生,不僅僅只是女人,還有家人,還有許多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我真的太喜歡他了。”柳兒哭得更兇。
“不管你怎麼喜歡他,但你不該逼他放棄一切,包括父親的性命,只守着你。”
“這麼多年,他父親沒有半點音信,誰知道是不是還活着?難道一輩子找不到,我就要這麼等一輩子?”
“他沒有要你等過。”無顏皺眉,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柳兒的母親養了止燁幾年,止燁對她比別人對自己的生母還孝順,養母死後,爲了柳兒的命東奔西跑,幾次連命都差點搭上。
除了照顧柳兒,他唯一的一點想念就是救出父親,柳兒說出這話,實在太過沒心沒肺,也太過傷人。
柳兒怒了,“你是故意來氣我的,是不是?”
“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哭。”無顏把筷子放到她手中,起身離開。
柳兒撲上前,拽住他的衣袖,“無顏哥哥,幫幫我。”
“你想怎麼?”無顏低頭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睛的柳兒。
“告訴他,就算他是爲了找他父親,但把自己這鳳淺這種不要臉的女人綁在一起,不值得。”
無顏看着她忽地笑了,扇子在指間打了個轉,“難道你還不知道,鳳淺現在是我的未婚妻?她雖然確實很不要臉,但你在我面前這麼罵她,卻也不該。”
柳兒怔了一下。
無顏接着道:“我纔將將擠進長樂府,怎麼開得了口去勸他退出?”
“你們都瘋了嗎?”
“是啊,好像真的都瘋了。”
“既然這樣,你儘快娶了鳳淺,他也就該死了心。”
“人要知足。”無顏眼裡的笑慢慢變冷,把衣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不再看她一眼,邁出門檻,飄然而去。
柳兒把手中筷子摔了出去,又轉身把一桌的飯菜全部掃到地上。
“你們都是壞人,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晚上驛站關門,僱不到車,鳳淺也不急着回長樂府。
又去前面要了兩壺小酒提着離開花滿樓,驀地一隻信鴿停在她手上,上面綁着一個小竹筒。
鳳淺認得上面的標記,是上一世,她和皇甫天佑聯繫的專用標記。
想也沒想地取出小竹筒裡的信箋,上面是她熟悉的字體,說是字體,不如說是暗語,只有她和他纔看得懂的暗語,“你有心事?”
在上一世時,皇甫天佑就養了些專門用來和她聯繫的鴿子。
那些鴿子可以憑着特殊的方法,不管她在哪兒,都能找到她。
鳳淺微微一笑,取出小炭筆,把那張信箋翻過來,寫道:“你怎麼知道?”難道對方能透視?
把信箋放進小竹筒,放飛信鴿。
晃晃悠悠地逛到西子湖。
一個人依在湖心的亭子裡,就着月色,喝着小酒,雖然看似愜意,這酒卻越喝越覺得淒涼。那隻鴿子再次飛到她手中,“我與你心意相通,感覺到了,是被偷了錢還是被男人甩了?”
“難道一個人不開心,只能是這兩樣?”
“女人嘛,思想簡簡,要死要活的不就兩樣,男人和錢財。不管是哪樣,說吧,你想怎麼慶祝?”
鳳淺不屑地哧了一聲,卻是一笑,其實他說的不錯,她此時心情煩悶,確實是爲了男人,隨口開着玩笑,舉着喝了一大口酒,“我在西子湖在與孤獨乾杯,要不要我喝下你那份?”
這次信鴿很快去而復返,“留下我那份。”
鳳淺嘴邊勾起一抹淡笑,手指輕撫過那張信箋,居然還會有一個人記掛着她。可惜他前幾天去了平亂,要不然邀他一起喝酒,倒也不錯。
鳳淺搖頭一笑,揉了信箋,不再留言,放飛信鴿。
“和孤獨乾杯的感覺如何?”驀地傳來一個嘶啞性感的聲音。
“很好。”淚卻不自覺得滾落下來,受到委曲她沒有哭,感受着孤獨。
“你哭了。”
“沒……”鳳淺晃了晃頭,真是喝多了,竟平白產生幻覺。
“我看到你哭了。”
“噢?”鳳淺微微一愕。
一支手伸過來溫柔地拂開她頸邊的長髮。
鳳淺驚覺轉過身,擡起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剎時間愣住了。
“天佑!”鳳淺望着那英俊得讓人眩目的臉,酒壺從手上滑落。
皇甫天佑笑着接住酒殼,把鳳淺的酒壺還她,在她對面坐下。
他一件雪青五彩繡金團花圓領便袍,配着條白色綢褲,腰間束着條雪青玉帶,手中託着一罈子酒,英氣逼人又不失沉穩。
他抱着酒罈在她的酒壺上一碰,“爲告別孤獨乾杯。”
鳳淺嘴角抽了一下。
“我來了,還會讓你孤獨嗎?”他微微一笑,仰頭就着壇口喝了一大口酒。
鳳淺看着他,最終沒能笑出來,也端起酒壺,慢慢喝下一大口。
又擡頭看向天空明月,目光迷離。
接下來,他除了陪她喝酒,沒再說一句話,如一隻貓一樣安靜地坐在她對面看着她。
“你不是去了平敵,怎麼來的?”過了好半天,鳳淺才真正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需要人陪,所以就回來了。”
鳳淺搖搖頭,當然不相信他的話,“哧”了一聲。
他笑了一下。
鳳淺又擡眼看了看他,兩世了,在她孤單的時候,不時陪在她身邊的,仍然是他。
丟掉手中已經空了的酒壺,抓過他手邊酒罈。
他將她的手和酒罈一起按住,“別喝了,再喝你真要醉了。”
“我就是想醉呢。”鳳淺又去拿酒,酒罈被他壓得動絲毫不,鳳淺豎起了秀眉,“喂,你是來陪我喝酒的呢,還是來勸我喝酒的?”
“來陪你喝酒的。”
“那還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