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軍很清楚,C市這個工程雖然是由建設局佟鳴說了算,但真正的承包方是市政公司,而市政公司不過是個殼,幹工程的是C市第五建築工程公司馬平川。本來這個雕塑活是馬平川安排人來做的,但是因爲設計的原因,市長點名要讓設計公司上海磐龍雕塑公司做,而佟鳴就藉此機會把這活單獨劃了出來,目的不外乎是想多撈一筆。但是,這個廣場的總投資款是定死了的,不管賺或賠,每一個項目的資金都必須從總投資款上扣,這就是馬平川刁難龍軍的真正原因。目的也是一樣,想從中剝一層皮。龍軍可沒這麼傻,誰來伸手都給,那他賺屁呀?要喂就餵飽關鍵的就行,比如佟鳴,比如工程監理,他們有這本事拿錢,有些事就得讓他們擔去,不然這好處都白給了?
可是,面對目前的這個情況,馬平川明擺這不扣下一部分錢是不太可能。佟鳴甚至說這工程的利潤至少在50,言外之意龍軍至少還要拿出二三十萬擺平馬平川,龍軍知道他說的一點也不假,但他知道佟鳴是瞎蒙的,按照圖紙設計和正常預算,利潤能達到15都不錯了。至於實際情況,那可都是龍軍謀劃出來的,可不是省出來的。現在的這些當官的可不詳十年代的那些當官的,那時候的官們送幾條煙幾瓶茅臺就能搞定一個大工程,現在不同了,連個看門的都知道要整條雪蓮王了,何況局長級別的呢?這些傢伙很黑,算準了你能掙30他就說你能掙60,然後獅子大開口要15的好處費,龍軍可不會那麼傻,乖乖的掏錢。與這些貪官玩,一定要掌握他們的心理,慢慢套他們,不能一步到位。龍軍也想好了,即使第二筆工程款到手,他也不打算開工,他要讓他們結清所有尾款再完工,因爲他已經看透了馬平川的心思,只要自己一交工,這工程款就會無限期地拖下去。所以,第二筆款到賬後,他就會以甲方違約爲由繼續追討尾款,不給就不開工,哪個施工隊敢接手就揍他龜孫子。爲了交工,他們一定會付款的,不付款就讓東西放在那放着去,反正也只有三十萬,工人的工資和設計費可以拖個一年半載,老子拖的起,惹急了就帶着工人到市政府靜坐,看誰怕誰?
“老大,快接我電話”是韋子玉辦公室的電話。龍軍知道肯定又是韋子玉催問他什麼時候回上海了,這女人這兩天發騷的厲害,每次電話不聊個倆小時不罷休,說的龍軍搜腸刮肚都找不出好詞了。韋子玉說新疆現在有毛麗在,有白林本和結巴劉那一幫設計師在,你趕緊回來吧?鑄銅廠和不鏽鋼,鍛銅車間被林文和劉智輝搞的一塌糊塗,老爺子都大發雷霆了。說什麼新疆那麼一個小工程還用龍軍親自守在那裡嗎?不是有分公司的人在那邊嗎?交給他們處理行了,趕緊把龍軍調回來!龍軍知道韋子玉的這些話有點誇張了,是她自己想讓他回去。這個老,真是想他想瘋了,回去沒個幾十回合估計解決不了問題。
“喂,哪位?”龍軍總喜歡在韋子玉面前裝蒜。
“剛纔跟誰聊天呢?電話一直佔線?”是韋子玉的電話。
“喂,我這信號不好,你哪位呀?”
“龍軍,你正緊點好不好,工程款的事情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喂,我這信號不好,聽不清楚,待會我給你打過去。”龍軍的電話信號真的不好,不過韋子玉肯定不會相信的,又不是在戈壁荒漠幹工程,怎麼會信號不好?騙鬼呢!肯定是逗她玩呢,龍軍老這樣,她喜歡龍軍這樣逗她,越這樣韋子玉就越覺得龍軍特有意思。
電話忙音,韋子玉只能坐等龍軍的電話,她已經習慣這樣了。
“韋副總,董事長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華萍忽然進入韋子玉的辦公室說道。
“說了什麼事了嗎?”韋子玉有點不高興,覺得華萍怎麼進門也不敲門?其實華萍是敲了門的,只是韋子玉只顧着跟龍軍通電話沒注意罷了。再說她平時辦公室的門就開着,華萍根本就不用推門,所以進來時自然是悄無聲息了。
“沒說,就說讓你現在就過去。”
“好吧,我現在過去。”韋子玉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小萍,待會龍經理會給我來電話,你幫我接一下,就說我到董事長辦公室去了,讓他打我手機。”
“好。”華萍坦然答應,美差呀。還是龍軍的電話?華萍覺得這下有點意思了。韋子玉走後,她關上辦公室的門,靜坐在韋子玉的辦公桌前,打算扮演韋子玉聽聽龍軍到底怎樣跟韋子玉談話。
“鈴鈴鈴”電話響了,華萍緊張地拿起電話。
龍軍說道;“副總,剛纔真的是信號不好,騙你是王八蛋。對了,第二筆工程款的事情明天就能解決,至於什麼時候回去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快了,我計劃第二筆款到位後再追他們結尾款,如果順利的話也就半個月時間吧,大概十二月初就能回去。喂,你聽着嗎?怎麼不說話?生氣啦,剛纔真是信號不好,真沒騙你。說話呀?”
“嗯!”華萍不敢說話,她還想聽龍軍在那裡自言自語。
“呵呵,還真生氣啦?這樣吧,等我回去後給你送份大禮,你說吧,想要什麼?”
“嗯!”
“你不說那我就自作主張了?送什麼呢?你的臉那麼黑,送化妝品等於浪費,乾脆送你一套衣服吧?不行,我對時裝不在行,另外你又那麼幹瘦,買不好會破壞你的形象,乾脆這樣吧?等我回來給你送個按摩器怎麼樣?你的胸太小了,應該多揉揉,揉大點,你覺得呢?哈哈哈哈”
“龍軍有你這樣跟女上司說話的嗎?”華萍忍不住了,說話了。
“女上司?華萍?”龍軍暈菜了,“你這賊婆娘,你怎麼在韋子玉的辦公室?她的電話你也敢接!想死呀你?”
“這可是韋副總授權的,沒想到吧?你可真行,上下通吃啊,什麼樣的女人都泡,這回你怎麼跟我交代。”
“華萍,你可別誤會,我跟韋子玉可沒什麼,跟她逗樂子,你別瞎想你想我了嗎?我可想你了,我給你打的錢收到了嗎?房子看好了沒有,等我回去我找人給你裝修,裝修費我掏。”龍軍額頭冒汗,媽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他知道全公司的人都懷疑他跟韋子玉有非正常的男女關係,龍軍也從不否認和承認,做出一種韋子玉倒追他的姿態,經常拿身不由己搪塞華萍,華萍也一直說相信他和韋子玉是清白的。他把華萍當傻B呢,所以他認爲這次華萍也不要當真,不然肯定會有麻煩了。手機看訪問a
“我看了一套,想等你回來一起去定。”龍軍就算承認自己跟韋子玉有關係,華萍也不敢責怪他。
“不用了,你中意就好,趕緊定了,好嗎?”龍軍舒了一口氣,看來華萍沒當真。
“嗯。”龍軍兩句體貼話就把華萍完全擊潰了,她這兩天真的想他想瘋了,總把丫丫摟在懷裡當龍軍用。丫丫都提出抗議了,說媽媽再這樣就跟她分牀睡,惹得華萍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我掛了,回頭我再跟你單獨聊?”
“嗯。”
“”掛掉電話,龍軍舒了一口氣,心裡罵道;“這該死的韋子玉,竟然讓華萍幫她接電話,真是腦子有問題。看來以後不管是跟誰打電話都要問清楚對方是誰?不然可是很麻煩。”龍軍仔細想想,剛纔有沒有跟華萍說什麼過分的話?想來想去,沒有。又舒了一口氣,一腳油門,車朝烏魯木齊方向飛去。
2004年的中國流行樂壇,憑藉一首《2002年的場雪》,刀郎迅速走紅中國歌壇。烏魯木齊友好路,一個叫八樓的地方被一個叫刀郎的人徹底名揚全國。龍軍以前經常在這裡溜達,因爲八樓前面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一拐彎就是新師大,那是梅玲讀書的地方。
龍軍聽着刀郎的歌從河灘路上來路過新師大時,不禁感慨,真是歲月如光呀,太快了,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想到這,龍軍就想到了梅玲種種的好。說句心裡話,如果沒有梅玲,他或許就是一個農村種地的鄉巴佬,估計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那個山窩窩。就算走出來,也最多是到哪個建築工地打點零工掙點錢回家過年。是梅玲,刺激着他不斷地追求金錢,追求城市的生活,追求成功。他活着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證明給梅玲看,我龍軍能讓自己的女人過上她想要的生活,擁有她想擁有的一切。說到底,梅玲,我之所以這樣辛苦地活着,就是爲了你。
龍軍的眼睛變得有點溼潤,是呀,自己當年不就是怕失去梅玲,怕她跟着自己受罪才那麼拼命嗎?那個時候那麼苦,梅玲從未說過離開自己。可是現在自己怎麼了?有錢了反而過不到一起了,這是爲什麼?
龍軍想,只要梅玲不提出離婚,她所做的一切他都忍了,不就是呆個綠帽子嗎?趙本山都能戴,我爲什麼就不能戴呢?龍軍想着想着,車已然進入了所在的小區。
龍軍看了看時間,五點,壞了,回來的太早了,還是先找個地方等等吧,萬一這倆人還在忙活可就丟人丟大發了。就是,找個地方等等。
小區裡有幾個麻將館,自從和佟鳴玩過那次,龍軍很久沒玩麻將了,心說打發打發時間吧。
新疆這地方不像上海,雖然全疆人口加起來也沒有上海人多,但閒人卻不比上海少,麻將館更是生意興隆。龍軍沒去上海前常到這裡玩牌,跟這些麻將館的老闆都認識,正巧進這家老闆在包廂裡陪客人玩,沒人招呼,龍軍進門就自己找位置去了。
中國人喜歡打麻將,打麻將的好處也多多,除了浪費時間,虛度年華,同時還可以減肥。龍軍覺得麻將這東西絕對堪稱中國娛樂界與象棋,圍棋和橋牌並稱的四大發明之一,算是中國傳統文化,國粹的一種,並且它的生命力頑強到根本不需要有人費心去保護,抗打擊力絕對頑強。簡簡單單的136個小方塊上的34組符號,但是卻吸引幾億中國人爲它廢寢忘食,甚至着魔。
中國人好麻將歷史源遠,發展到近代更是全國皆麻,君不見,只要麻將一上桌,皆大歡喜,主也好,客也好,都脫下了虛假的客套,只剩下裸的贏錢慾望。精神比聽報告時集中,眼神比看書學習時明亮。摒棄了一切雜念,頭腦裡只有“吃胡、搶槓、自摸”真正達到了物我兩忘,唯有麻將的境界。開始時還會偶有笑語,開兩句玩笑,說小賭可以餬口,大賭可以發家,慢慢地只剩下一屋的烏煙瘴氣和西里嘩啦的麻將聲。再往後,每個人臉色由紅轉白,由白漸黃,不知不覺泌出一層層細密圓潤、比水稠比油稀的汗漬。最後對室外的世界渾然不覺,不曉時間,不知飢餓,連屁都顧不得放,只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不知是身體的虛脫,還是心理上的飄逸,仙家說的“洞中方一日,世上已一年”正是此時的真實寫照。
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人生莫不如此。
現在的麻將館打麻將有專門的麻將機了,打完牌可以自動洗牌,很是方便,掏一百元錢買九張牌就可以上桌了,老闆管茶可以打到散夥爲止,中間如果有人插隊,也掏100塊買十張牌,散攤的時候給老闆一張牌的桌子費就行,一張牌就是10塊錢,不貴。
龍軍一進門就有一個人向他打招呼,這人認識龍軍,說“喲,好久沒見你過來了,玩嗎?”估計是個贏了錢的主。龍軍說;“玩。”於是就上桌了,果然,這傢伙是贏錢開溜了,挖了一大坑走了。龍軍心說也就玩兩個小時,再大的坑也嚇不住我龍軍地,掏錢上桌。
令龍軍沒想到的是,這坑原來是個熱坑,沒挖到底,龍軍一上桌就連着自摸槓後花,不到半個小時贏了三百多,把桌子上的三個人打的臉色發青,其中一個傢伙不高興了,喊道;“調分調分。”
龍軍說;“調分也得下莊了再調呀,哪有沒下莊就調分的道理?”龍軍堅決不調分,那傢伙一臉不高興,龍軍則得意地笑。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忽然僵在了那裡,他發現坐在他對面的那男人好像很面熟。媽的,什麼面熟,就是穿着睡衣出現在自己家裡的那個男人,靠!
那男人好像也認出了龍軍,說:“老哥也是這小區住的吧,我們見過面。”
龍軍僵硬的笑容又勉強地笑了笑,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說道;“這是龍軍,我們小區鼎鼎有名的龍老闆,怎麼,你不認識嗎?”
那男人一愣,忽然笑道;“原來你就是梅玲的老公呀,難怪,你老婆可是個好女人那。”一副瞧不起龍軍的表情。
我靠!龍軍火了,當這這麼多的人說他老婆是個好女人,還用那種眼神看老子,你他媽的不是找殘廢嗎?龍軍跳起來一把就抓住那男人的衣領揮拳而上,可憐在場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龍軍就已經把人家打的滿臉是血,老闆趕緊出來勸架。
龍軍完全瘋了,根本勸不住,老闆只得趕緊給梅玲打電話。
當梅玲出現在現場時,龍軍終於收手,還理直氣壯地拍拍屁股說道;“媽的,想找死也不看看地方。”
梅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感情龍軍誤會她的房客跟她有一腿了,趕緊扶起那男人,看着那被龍軍打得一臉青紫的臉,梅玲氣得指着龍軍的鼻子罵道:“龍軍,你這牲口!立即給小楊道歉!”那房客姓楊。
“道歉?我看他是欠砍!”
“小楊是租我們房子的房客,他怎麼得罪你了,你憑什麼打他?”
“房客,什麼房客?老子不管,老子就想揍他。”龍軍心說壞了,感情自己今天出大丑了。
梅玲氣得不理他了,扶着房客出了麻將館。
旁邊認識龍軍的人估計明白怎麼回事了,上來解釋道;“龍軍,很久沒回來了吧?你老婆前段時間被債主追債,不得已就把房子租了出去,那小楊就是租你們房子的房客,人家有老婆的,可恩愛了,你肯定誤會了人家了。”
“”靠!龍軍的心口就像萬箭穿心般疼,失魂落魄地奪門而出,追着梅玲的方向跑去,哪有她們的影子,梅玲早搭着出租車上醫院了。
龍軍懊悔不已,大罵自己真他媽是個混蛋王八蛋。